边境人质

第36章


他早该预期不会得到太文明的待遇,这一来他甚至无法坐下。
  确定甘海斯已被牢牢铐住后,克里命令守卫退下。他以火炬照亮了海斯的脸,随即愤怒地大骂。“你这个傲慢的杂种!你不过是个吉普赛贱种,竟敢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看你只会污了我的眼!”
  克里一拳捶向海斯的脸。“我明晚再回来。等你站了二十四个小时后,看你是不是还能这样傲慢!”
  海斯舔着破裂的唇角,尝到自己的血,但他反而笑了。
  ☆☆☆
  唐纳跛着脚进来时,雷力惊讶地问:“该死了!连我都无法弄出你,海斯是怎么办到的?”他随即恍然大悟。“老天,他取代了你的位置!”
  唐纳点点头。“你是怎么猜到的?”
  “那个大胆的傻瓜也曾经同样为我这么做。”
  “戴达克放话要你在明天的边境法庭上,撤销所有对他的控诉。”
  雷力知道戴达克不是讲信用的人,但只要他撤回了控诉,姓戴的总不能一直关着海斯。他也知道如果海斯出了事,雷力一定会回以十倍的报复。他摊开双手,对海斯鲁莽的勇气深感无奈。“明天我们就送你回去。甘家的女眷看到你会喜极而泣,你的父亲则会杀牛宰羊庆祝!” 
  ☆☆☆
  在卡莱尔堡里,南洛顿招徕他的儿子汉伦,不悦地责问他。“今天在边境法庭里,甘海斯指控戴家人杀人纵火,报复他绑架戴克里,索回他被偷走的马匹。当我质问他时,那个傲慢的小子竟说如果我不相信,问我自己的儿子。” 
  汉伦舔了舔干涩的唇。“嗯,克里的确曾提过被绑架勒赎。”汉伦心中委决难下。他想告诉父亲他相信戴克里曾经夜袭苏格兰,又不想让斐娜牵涉在内。
  “甘海斯怎么会如此肯定你知情?你也牵涉在内?”
  “不,父亲,但我相信确有其事。甘家和你是亲戚,为什么你不相信他们?”
  “甘海斯不是我的亲戚。自从伊莎嫁给甘洛勃后,他一直是她的肉中刺。他是洛勃和某个吉普赛女郎的私生子!”
  斐娜正好打开房门。“噢,抱歉,父亲。我以为房里只有你一个人。”
  洛顿望着她,突然想起她在数夜前说过的话。纯粹是假设,如果我选择嫁给一个苏格兰人──边境人。假设他是私生子,而且有吉普赛血统呢?“进来,斐娜,关上房门。”
  她望向汉伦,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父亲,你有话对我说?”
  “三个字:甘海斯。”
  斐娜的双颊绯红。“你告诉了他?”
  汉伦很快地道:“是的,我告诉他克里提到他曾经被甘海斯绑架勒赎。”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南洛顿咄咄逼问。“你们要说出真相了吗?”
  “不,父亲,”斐娜平静地道。“没什么好说的。”
  “你们合谋瞒着我!”洛顿喊道。
  “我已经同意嫁给戴克里,尽了为人子女的责任。这件事就让它至此结束吧,父亲。别再追究了。”斐娜平静、尊严地道。
  洛顿望着她,蓦地明白到他的女儿已不是小女孩,而是有自我主见的女人了。他尊重她的决定。“那就这样吧。”
  斐娜和汉伦走回自己的卧室。她问:“为什么父亲会问到甘海斯?一
  “似乎在今天的边境法庭上,他的名字曾被提起。”汉伦一直没有告诉斐娜,他见过甘海斯,也无意现在说出来。“你将父亲应付得很好。”
  斐娜回到自己的房间,背倚着房门。就让它至此结束吧!她是这样对父亲说的。但它并没有结束。在短短两天内,她已同意嫁给戴克里,然而她究竟要怎样捱过这桩婚姻──在她甚至并不爱他时?她在艾耳堡高谈着自由,现在她几乎想大笑。她在苏格兰还拥有更多的自由!嫁给戴克里,等于是将自己关进永远无法逃脱的牢笼。 
  然而她已无法打退堂鼓。婚礼的准备已如火如荼地展开,她已经试穿过结婚礼服,它也已经挂在她的衣柜里。婚礼公告张贴了,客人应邀前来,新婚套房也已着手装潢整修。
  克里一直很纵容她,让她挑选最昂贵的地毯,和任何她喜欢的家具。他似乎乐于给予她所想要的一切──然而她最想要的只有自由。
  克里是个热切的新郎,但在他热情求爱时,她的内心却如千古寒冰。她一直设法避免和他亲昵,坚持要等到婚后。然而婚礼逐渐逼近,很快她就再也无法拒绝他。她的外表平静,内心却紊乱不已,像被牢笼困住的鸟儿,找不到逃脱之道。 
  斐娜以手捂住耳朵,挡住她外婆所说的话:你的心指引着你的灵魂。记得,你的灵魂是最重要的。聆听你的灵魂。
  20
  边境法庭的最后一天,所有人都期待着邓雷力提出证据和证人,以及看他和戴家的冲突好戏。
  雷力站起来开口时,大厅里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可以听到。“甘海斯今日无法出庭,我代他发言。针对戴达克爵爷的指控就此撤回。”大厅为之哗然,他又强调道:“然而,它随时可以由我重新提出,因为我和甘海斯有亲戚关系。”雷力可以由戴克里的表情看出他很清楚这是威胁。“至于甘家的商船货物,和克坎布莱特遇袭的羊毛损失,将会直接向英格兰王室提出申诉。这项申诉不会经过戴爵爷或塞雷伯爵,而是直接送到乌斯利主教那里,让主教大人了解英格兰西部边区的偷窃和劫掠,比全苏格兰境内的苏格兰人加起来都还多!” 
  大厅内的苏格兰人欢呼出声。“至于我个人的事,”雷力道。“我谦卑地恳求法庭原谅昨天浪费了诸位宝贵的时间。”在座的人都笑了,因为邓雷力从不曾谦卑或恳求任何事。“关于我昨天草率的指控,似乎我的证人已神秘地消失,连同证据一起。我深感抱歉,”所有人都屏住气息,不相信雷力是真心道歉。“很抱歉无法将我们当中的背叛者绳之以法──暂时。”雷力看起来像要坐下,随后又说:“噢,我的礼貌到哪里去了?我谨代表所有苏格兰人,感谢戴爵爷在卡莱尔堡的热诚招待。没有任何主人能够比得上他。”雷力开始拍手,其他人也跟着加入,嘲弄地拍手欢呼。 
  ☆☆☆
  海斯一点也不欣赏戴家的热诚招待。火把很快就燃尽,他必须适应黑暗,而周遭的岑寂显示他是唯一被关的人。他尽可能背贴着墙,减轻腿部的负担,并在漫长的夜里不断变换姿势,保持血液循环。幸运的是,藉由专注和意志力,他能够让自己的心灵和身躯的疼痛长久分离。 
  地牢里晨昏不分,守卫来过一次,送来食物和水,但没有解开他的手铐,幸好铁链够长得让他能够以手就食。守卫很快就走开了。
  海斯知道这会是个漫长的一日夜,也知道克里终会忍不住前来拜访,遂行他的报复,而克里报复的原因正是为了斐娜。讽刺的是,尽管斐娜即将成为他的妻子,他仍然心怀嫉妒,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斐娜的心。海斯怜悯他! 
  ☆☆☆
  斐娜醒来后,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她的婚礼了。她的心情沈重不已。她望向一旁仍然熟睡的云雀。昨晚她就寝时,云雀尚未回房。她纳闷她去了哪里。但那重要吗?斐娜落寞地走来走去。有任何事重要吗?这几天,她一直忙着婚礼的准备工作。但最主动投入的是她母亲和戴萝莎夫人,她只是被动地配合。 
  她到戴家的餐室用早餐,却食不下咽。终于,戴萝莎夫人停止有关婚礼的话题,注意到她心神恍惚。“亲爱的,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只是在作白日梦,”她的母亲道。“新娘在婚礼前都会这样。别光拨弄食物,斐娜,贡献一些谈话。”
  “或许她在梦想着前往英格兰宫廷;我自己就相当兴奋。”萝莎说道。
  “伦敦的都铎宫廷?”凯琳惊畏不已。“有什么大事吗?”
  “我还不知道。达克一直保持神秘,只表示时机成熟时,我可以同行。克里和你提起过吗,斐娜?”萝莎问。
  斐娜茫然地望着未来的婆婆好一晌,仿佛才想到确有其事。“是的,他确实承诺过带我去宫廷。”  母亲不满地望着她。“你怎么能够忘了告诉我这么重要、刺激的事?”
  “我很抱歉。我刚想起来我还有许多婚礼的事要做准备,恕我失陪了。”斐娜匆忙离开,急于逃脱那种被困住的感觉。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抱出一大堆衣服,朝明天她和克里即将搬入的套房走去。她已经拖延这项工作太久了。云雀的笑声隔门传来,她开门走进卧室,瞧见云雀以仰慕的眼神望着克里。
  云雀瞧见她,脸上布满赧色。“噢,让我帮你挂衣服,斐娜。我刚才在帮克里搬东西过来。”
  斐娜惊讶地望向她的新郎。堡里应该有得是仆人可以做这种事。
  “云雀是个可人儿,坚持要帮我。”克里亲昵地道,再度赢来云雀爱慕的目光。
  如果我能够像云雀那样地看着他就好了,斐娜哀伤地想道。云雀幻想自己爱上了他,而他迟早会伤害她。她想起了昨晚云雀很晚才回来,纳闷她是否和克里在一起,随即对自己的怀疑惊骇不已。云雀只是个纯真的小女孩,都是克里引发她的疑心。“我等一下搬更多衣服回来。” 
  斐娜决定她必须出去透透气,涤清内心紊乱的思绪。如果她能够骑着“苏利”,沿着伊甸河岸快马奔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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