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

她知道马克有多麽重视他的自由。只要他爱她，结不
结婚其实并不是那麽重要。
   对马克来说，最重要的是让黛娜掌管她自己的财产。一旦她的监护人不再控制著她的荷
包，她就能在满十八岁後对他们提出各种法律诉讼。他不愿意做出任何危害她合法权利的事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再等两个星期。
   他一边考虑他们的处境，一边轻抚她丝缎般柔滑的秀发。婚姻无效的问题比较复杂一点
。当国王提出婚姻法案来约束乔治王子时，法定结婚年龄就变成了二十一岁。那还有漫长的
三年，虽然黛娜也许会同意同居，但是马克不同意。生平第一次，他想要一个妻子，他想要
孩子。合法的妻子和孩子。
   总而言之，即使黛娜在财务上能够独立自主，她仍然需要得到理察的同意才能结婚。马
克的脸色一沈。他下定决心要逼戴理察同意。
   两天後的夜晚，在两情谴蜷之後，马克亲吻黛娜的秀发，轻声地问：「你想要什麽样的
生日礼物？」
   黛娜屏息以待，希望他会主动表示愿意给她一椿永久的婚姻。但是她等到的只有沈默。
最後她说：「猜猜看。」
   他努力思索，但是刚才的激情使他的思绪混乱。「红宝石？钻石？」
   她在他怀里突然全身僵硬。「你这个该死的坏蛋！你心里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麽，但是
你舍不得你该死的自由！」
   他皱起眉头。「你要什麽我都会给你，但是你究竟要什麽？」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自己去想！」她气得光著身子就走出他们的卧室。
   马克生气地瞪著被她用力甩上的房门。她怎麽可以前一刻还柔情似水，这一刻就刁钻泼
辣？要命的女人！都是他把她给宠坏了。如果她想一个人睡，他会让她如愿以偿！
   他们两天都不跟对方说话，但两个人都很不好过。第三天马克独自进城，一回到家就把
自己关在书房里。黛娜决定先低头。她知道高傲的马克绝对不会放下身段求她原谅。没关系
，她就爱他这样。
   晚餐时她叫仆人把食物放在托盘里，然後自己端回她的房间。她正在苦思该用什麽藉口
去找马克时注意到她的枕头上有个丝绒盒子。她放下托盘，打开盒盖，兴奋得跟耶诞节的小
孩子一样。盒子里是一条镶著蓝宝石的银项圈。她快步跑下楼梯，没有敲门就打开书房门。
马克正在写一叠信封，但一看到她就用手遮住信封。
   黛娜举起丝绒盒。「你的道歉非常漂亮。」
     「那不是道歉，那是求和。」他气愤地抱怨。黛娜看到他的眼睛在笑。
     「瞧，你终究是知道我想要什麽。」
   他凝视她片刻後说：「花了我一些时间，但我终於看穿你的心思。」
     「替我戴上。」
     「到楼上去。」
     「我有吃的。」
     「我们可以在床上吃。」
   复活节巡回审判期的第一天，法庭就以未经女方监护人同意为由，宣告巴斯伯爵郝马克
和戴黛娜小姐的婚姻无效。
   当判决通知书送达郝园时，马克和黛娜早已登上伯爵的一艘接驳船，在前往布里斯托的
途中了。
   黛娜站在栏杆边凝视著艾冯河的滚滚河水。马克捧著她的脸蛋把她的脸转向他。
     「宝贝，我遗憾婚姻被宣告无效，但我们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把脸颊贴在他的手掌上。「结婚证书……无效宣告……都不过是一张纸………他们不能
宣告我们的爱无效。」
   他知道她是故作不在乎。「等我们买遍布里斯托所有的女装店之後，我想我们应该到伦
敦去。我们可以在你生日那天到达，来得及让你享受」下报复的滋味。」
     「噢，马克，那样太棒了！我要去葛文诺广场收回我的房子。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绝不会错过。从现在到你生日，他们会到处找你。他们只剩四天能挥霍你的钱。我
打算如影随形地跟著你。我也许不再是你的丈夫，但绝对还是你的保护者。」
   那天晚上在黛娜睡著後许久，马克仍然躺在床上苦思该用什麽办法使戴理察写下同意书
让黛娜嫁给他。戴理察的财务势必陷入困境，势必会迫不及待地接受贿赂。但是马克不甘心
奖赏一个曾经把黛娜送进精神病院的坏蛋。
   当然啦，他可以用枪强迫理察，但那样会引起更多的法律纠纷，他不愿黛娜再受那种苦
了。他得用更高明的方法强迫那对秃鹰屈服。
   他瞄向熟睡的黛娜。他已经买好她的结婚礼服和写好喜帖了。他等不及要看到他提议再
婚时她的表情了。
   十八岁生日当天，黛娜在伦敦最有名的萨优伊饭店的豪华套房内醒来。如果饭店经理知
道她和马克的婚姻被宣告无效，他绝不会给他们一间套房，不管是不是伯爵都一样。
   他们首先前往马克的律师巴强森和夏大卫的事务所。黛娜在五、六份法律文件上签名。
然後他们就乘马车前往葛文诺广场。
   戴氏夫妇过去一星期都在巴斯。四天前，法院宣告黛娜的婚姻无效时，他们大驾光临郝
园收复他们的监护权。当柏先生告诉他们黛娜小姐不在郝园时，他们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取
得搜索状，然後又浪费了两天的时间在巴斯和邻近地区做徒劳无功的找寻。现在一切都太迟
了。黛娜已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要总管通报她的到来。
     「午安，理察。午安，璞丝，你的关节炎好些了吗？」
   巴斯伯爵看到璞丝张大了嘴後又抿紧唇时，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我真不明白你怎麽会有这麽厚的脸皮在丑闻缠身时招摇过市。」璞丝说。
   黛娜微笑道：「虽然你拚命打压我，璞丝，但你的那些差劲计谋都失败了。」
   璞丝抬起下巴。「至少我成功地使你的婚姻被宣告无效！」
   可恨的璞丝，你仍然有办法伤重回我。
     「戴理察，私下谈谈好吗？」巴斯伯爵平静地说。
   客厅里只剩下璞丝和她时，黛娜决定隐藏起她的弱点。「结婚证书只不过是一张纸，对
我其实不是很重要。」
   璞丝冷笑道：「当它被另一张更重要的纸宣告无效时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你对纸张这麽著迷，我刚好有一张纸要给你。」黛丝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给
她看。
     「驱逐通知书！」璞丝尖叫。
     「不急，只要在午夜前空出房子就行了。」
   巴斯伯爵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纸，全部是跟手枪一样足以致命的法律文件。
   理察戒慎地注视著那几张纸。
   「让我来满足你的好奇心。这份宣誓证词授权彻底调查黛娜小姐的财产管理情形。」
   理察的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这份文件控告你非法绑保。这份控告你非法监禁。」
     「我们受到监护人法定权利的保障。」
     「缺乏正当理由时则不然。」
     「那个女孩精神错乱，相信她回到了古代上
     「只有你、你的太太、我和温医生听过她说跟艾奎萨有关的事，而温医生和我会予以否
认。」
     「庞医生是证人。」
     「庞医生的麻烦比你还大。他当医生和你当律师的日子恐怕都不多了。噢，我忘了提起
这份文件控告你侵占。你是律师，应该很清楚侵占罪可处什麽样的刑罚。」
   理察面如死灰、冷汗直冒。
     「我也许能够说服黛娜小姐不要提出告诉——」伯爵故意停顿一下。「如果她是我的妻
子的话。」
   理察的手开始发抖。「璞丝绝不会给结婚同意书的。」
     「幸好黛娜的法定监护人是你而不是璞丝。」
   当两位男士回到客厅时，黛娜甜甜地说：「我们不该再打扰了，你们有许多行李要收拾
。」
   怀恨在心的璞丝得意洋洋地说：「在你满二十一岁前，你仍然需要我们的同意才能结婚
。你认为你受得了再当三年情妇吗？」
   黛娜心如刀割；理察惊恐万状；马克得意洋洋。
   在回饭店的途中，黛娜脸上始终保持著笑容，但马克知道她是在强颜欢笑。
     「我们明天就回家去。」他说。
   她叹口气。「那不是我的家。」
   他把一张纸塞进她手里。「很快就会是了。」
   她摊开那张纸，看到上面写著戴理察同意黛娜小姐和巴斯伯爵郝马克的婚姻。她突然又
哭又笑起来。「你真的要我嫁给你吗？」
     「你最好说愿意。今天下午我已经把喜帖寄出去了。」
   她的嘴角垮了下来。「噢，马克，我闹出那麽大的丑闻，没有人会接纳我的。我会被拒
於上流社会之外，还会把你拖下水。」
     「别说傻话了。我是堂堂的伯爵，人们会抢著到郝园来一睹新娘的丰采。」
     「你果真知道我想要什麽生日礼物。」
     「你就像威尼斯玻璃一样透明，而且一样精致迷人。」他吻掉她颊上的泪痕，让她的脸
上只剩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