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春秋

冬天过去，春天又来了，吴雯拖着病体坚持走访了社区内的残疾人，特困户。她不想这么轻易地倒下，可是事与愿违，她还是倒下了，弱不禁风地倒下了。这一倒下便到了医院再没下过床。
    又是一年春好处，2009年的春天特别与众不同，经历了2008年的汶川地震，举世瞩目的奥运会后，09年带着希望姗姗而来。窗外下着丝丝小雨，柳絮随着雨丝飘落，吴雯孤独地躺在床上，体重只剩下80斤，肝区疼痛越来越频繁。西霞街道的，月湖社区的，象走马灯一样过来看她。
    吴雯正望着雨丝出神，猛然听到走廊上李明的声音：“爸爸，按照我们乡下的规矩，不满六十岁的人去世，死后是不能立碑的，找个地方挖个坑埋掉就是了，追悼会也不要开。”
    吴雯的心一沉，李明不说，自己也意识到快去了。老是梦见妈妈流着泪向她招手，也不说话。偶尔在睡梦中感觉自己的身子要么很重，要么很轻地飘起来。可是李明怎么能和爸爸这么说呢？爸爸那么宠爱自己，怎么忍心自己的宝贝女儿后事草草。吴雯分明感到了李家的冷漠异常。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陪人看到忙轻轻地擦去了。
    第二天吴雯的爸爸赶到医院，他眼窝深陷，胡须佬长，不知所以。
    吴雯平静地和他说：“爸爸，对不起，女儿要先走一步了。等王静过来我有话说。”说完拨通了王静的电话。在吴雯住院期间，除了请的陪人形影不离外，就是王静了，她跑前跑后，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等王静赶来后，吴雯一字一顿地说：“爸爸，王静，我趁着自己还清醒，有几件事要交代一下。第一，倩倩请务必帮我看好，有万不得已的困难时，比如上大学，找工作，尽可能听一听王末仁的意见，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可怜她太小了。”说到这里，泪水又涌了出来。慢慢调整一下思绪缓缓地说：“第二这一百万块钱，除去我在医院和后事用掉的，再用到爸爸身上，余下的留给倩倩，钱都由王静保管。毕竟爸爸年纪大了，保管起来不方便。”说完掏出王末仁的那张卡：“让我写密码给你。”
    吴雯忍着剧痛继续说：“第三，带倩倩每年去一趟西湖，我死后一不要墓，二不要碑，请把我的骨灰撒到西湖去，每年带她去看看王末仁，爸爸你不可能再来照顾倩倩，她奶奶也老了，力不从心，他爸爸又那么没有责任感，只有王静委屈你了，你如果哪一天带腻了，就托付给王末仁，当然一定记得教育倩倩知恩图报。”
    王静听了早已泣不成声：“你放心，我们都听你的。”老父亲更是老泪纵横：“孩子，你别操心了，好好休息一会儿。”
    当王静把吴雯和王末仁的事情和盘托出给吴爸爸时，他一时呆住了，连连摇头说道：“宿命，宿命。”便再无话。
    就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吴雯走了，带着对家庭，社区，朋友们的无限留恋走了，走得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西霞街道为她举行了简朴而隆重的葬礼，当曾光把消息传出去以后，社区里受过她恩惠和帮助的人都流着泪为她送行，殡仪馆的悼念厅里人站不下，将近八百人的队伍一直排到门外好长好长，那天本来万里无云，突然一个沉闷的雷声过后，下了一场急雨。人们说：“老天爷都在流泪呢。为什么好人命不长，她走得太早了。”其中有两个身影特别引人注目，一个就是李厅长，他一次又一次地擦去眼角的泪花，沉默着一直站到队伍散去。另一个就是王末仁，一夜之间须发尽白，一身素白，眼中已没有泪水。
    王末仁约李明在天籁喝茶，非常惊讶地问：“吴雯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一次次伤害她？我想解开这个谜团。”
    李明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谁？为什么问我这个？”
    王末仁咬着牙说：“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诉你一切。”
    李明说：“跟一个一天到晚忙事业的女人生活有乐趣吗？还有，从一开始，她就比我强，给我的压力好大，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难道你不了解她吗？”
    “我母亲非要我们结婚，所以我是个孝子。”
    王末仁强忍住心头怒火：“我想把倩倩接到杭州去生活，为了她的前途。”
    李明笑着说：“好啊，我带着个拖油瓶，还真的不好找对象。”
    王末仁做梦也没料到李明会这么说，转身离席，不再回头。
    按照吴雯的遗愿，王静把她的骨灰撒到了西湖，用她自己的话写的就是：““曾经你我偶遇于断桥上，这不过是我们在杭州的第二次见面，却无半点陌生感。今生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看得出你的伤感，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都默默地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然后默默地分手，在转身的刹那，我的泪夺眶而出。今生我只能做好我丈夫的妻，我孩子的母亲。只希望死后，香魂飘飘来到断桥，希望能再遇到你，如果遇不到，我便飞身而下……我相信，总有一世可以做你的妻。”王静也恪守诺言，不告诉王末仁，吴雯一再交代，一定不要告诉他，让他开始新的生活。
    当西霞街道借助媒体把吴雯的事迹宣传得如火如荼时，王末仁联系的出版社也将《小巷春秋》出版了，人们争相传阅，热泪盈眶，很快书店就断货了，然后一版再版，人们还觉不过瘾，急着想看拍成的电视剧。很快电视剧出来了，人们一睹为快时都说：“还是小说好看。“一时间”吴雯“一词大行其道，”你太吴雯了“，就是你太傻了的意思。在这句流行语中隐藏着多少人的惋惜和无奈呀。
    当王静抱着倩倩敲开王末仁的家门时，王末仁一把抱了过来：“就把她留在这儿吧，我一定让她受最好的教育，象她妈妈一样优秀。“
    小芳接着抱起她：“就让我试着来做她的妈妈吧。“
    《全本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