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

第37章


公子琮一呆,仰起头说道:“你真的是景梁?!你没有骗我?你还记得第一次教我识字,学的是哪几个字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面具男沉声念出这句话。
“那最后一日呢,出谷之前的那夜,你可还记得教了我什么?”公子琮语气十分急切。
“长桑君的《禁方书》。”面具男答道。
公子琮用手臂奋力撑起身子,叫道:“你真的是景梁?真的是景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忍心让我受苦……”
景梁忙坐到席上,抱住公子琮的头,轻声安慰道:“聪哥儿,我若有办法,早就救你出去了,可是我没办法啊……对不住,让你受苦了,我每天看着你受苦,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是心如刀割啊……聪哥儿!”
公子琮喃喃道:“景梁……景梁……想不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也算上天待我不薄……就算死了,也甘心了。”
景梁泣道:“聪哥儿……你千万别急,我早在几个月前就散出了消息,很快会有人来救你的!但是你要先保住性命啊,你……就答允他们了吧!”
公子琮仰起头,盯着景梁:“你散出消息,自然是盼着君父派人来救我,但我若答允了,便是放任他们去害君父,这怎么可以?!我怎能做这等不忠不孝之人?我小时候,你教我的圣贤书,难道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景梁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样子,便是拜大王所赐!他的死活我管不了!我的心很窄,只求护住你一人。”
公子琮伸手轻轻抚摸着景梁下颌的疤痕,柔声说道:“刚到鎜谷的时候,你还不到二十岁吧?长得很美,很像我母妃……”
景梁握住公子琮的手,笑道:“因为你母妃和我是表姐弟啊……不记得背着人的时候,你叫我什么了吗?”
公子琮轻声道:“舅舅……舅舅,这些年到底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吧……”
景梁轻轻抚摸着公子琮的头,说道:“你母亲是樊妃下毒害死的,恰巧被你看见,她又把剩余的毒药骗你服下,当时你还太小,弄不清这事情的因果,记忆也不真切了,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樊妃不是好人。这些……你还记得吧?”
公子琮点了点头。
景梁继续说道:“因毒药剂量不够,你当时并没有被毒死,樊妃便以你丧母为由,向大王提出要抚养你。那时……你赤着脚,哭着来找我,说要跟我在一起,不要认樊妃做母妃……”
公子琮又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羞赧。
景梁道:“我一个小小筮人,哪里有抚养公子的资格?于是便定下一计,上奏大王,诳称鎜谷的地气能治疗你的病,诳称你克父克母,须远离怀都,又加上你本来就是四柱纯阴,可以做鎜谷的生贽……终于获得大王首肯,带你来鎜谷养病。可樊妃也把她的心腹熊娥派了过来。
你那时候并不清楚樊妃所为是在下毒,熊娥试探了几次,也没有结果,便相安无事。后来我便开始教你读书识字,因你体弱有病,便以学医书为优先,你学得多了,慢慢开始怀疑你母妃去世前的症状是中毒,联想到樊妃在那前后的一举一动,便猜测是她在下毒。当时你只跟我一个人说了此事,但不知怎的,被熊娥知道了,我见她托人传递消息,便知道要坏事,只得偷偷给悦安君写了一封信……”
公子琮眉头深锁:“为何不禀报君父?”
景梁道:“那时候华后有孕在身,樊妃暂代后职,在后宫气焰熏天,我若直接上书大王,只怕半路便会被截下,你我都保不住命。后来悦安君得了消息,派兵换了防,又将我们遣送回怀都,甚至我们的随身物品,他都扣下细细检查过……想必是对你很上心的,我倒是放下了心。”
公子琮急道:“后来呢?你回去之后,为何不禀明君父?难道君父竟不顾念我安危吗?”
景梁叹了一声,说道:“我只是个小小筮人,并没有什么机会对大王面陈此事……”
公子琮抓住景梁的手,道:“难道你们从鎜谷回去,君父就不召见你们问问我的情况吗?”
景梁道:“问是问过,却是和熊娥一起,樊妃也在,什么都不方便说的……再说,无凭无据,我说了,大王又怎会相信?”
公子琮一呆,松开了手。
第三十六章 焚巫祈雨,永言孝思
景梁继续说道:“当时正在和姜国交战,恰巧又逢大旱,大王便命大祝‘焚巫祈雨’……”
“啊?!”公子琮大惊,“难道你……你身上的伤便是……可你并不是巫觋啊!”
景梁叹道:“大祝掌祭祀天灾,龟人掌龟卜,众口一词说我貌美如妖,以我献祭乃是天意,我又怎能不从?”
公子琮蹙着眉,问道:“难道大祝和龟人都是樊妃的人?”
景梁点点头,说道:“起先我还认为樊妃在宫中势大,他们只是趋奉而已……这么多年下来,细细回想过所有这些事,那大祝是一意要置我于死地的,我与他并无关碍,唯一可能得罪的只有樊妃,那大祝必然和樊妃是一伙的!”
公子琮眉头深锁,沉吟道:“莫非……所有这些事情,都和大祝有关……”
景梁眼神一片迷茫,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且听我说完,我们一起参详……本来这焚巫祈雨,献祭之人必死无疑,但上苍垂怜,焚至中途天降暴雨,浇熄了那火……让我捡回了一条命。后来,我正在养伤之际,华后诞下五公子,但那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还是个兔唇,大王大怒,以为天降灾异,降罪于多名占人、筮人、龟人,我虽未参与此事的龟卜占算,但被人背后做了手脚,我也被流放了。”
公子琮道:“难道……背后做手脚的人,也是大祝?”
景梁缓缓点了点头:“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流放途中,我伤重濒死,被弃之荒野,幸亏被这‘通教’的一个至师所救,便随他上得山来,一待便是十几年……我以为一辈子便这样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聪哥儿,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公子琮听着,已经流下泪来:“可是……这一切并不是君父授意的啊……你又何必怨恨君父?”
景梁摇了摇头:“大王知道我和你母妃乃是至亲,他若存有半点爱怜你母妃之心,也不该这样对我,更不该这样对你!”
公子琮叹道:“小时候,你并不称呼我公子,只叫我聪哥儿,也是为着怨恨君父,不想让我知道自己的公子身份吗?”
景梁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说道:“大王既然不在乎你的生死,又何必让你背负公子的责任?我宁愿你只是表姐的儿子,和大王全无关系……”
公子琮苦笑道:“舅舅啊……你还不是一样,这段时日……你怎么忍心看我这样受苦?怎么忍心不救我?”
景梁执起公子琮的手,泣声道:“我是不得已啊!聪哥儿,我能怎样呢?我的腿已经残了,一双眼睛也被烟熏得半盲,出山的路要走一整天,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办法带着你逃出去的……聪哥儿,我对不起你……”
公子琮轻轻拂去景梁流到腮边的泪水,微笑道:“舅舅,舅舅……别哭……我没事的,也不怪你了……”
景梁紧紧握住公子琮的手,似乎要把全身的力量传递过去一样,嘶哑着嗓子说道:“聪哥儿,你听我一句吧,假意答允下来,先保住这条命再说。”
公子琮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做害父的不孝子……”
景梁又道:“那就把这玉交上去吧,也许上头会说再监着你看看,若他们说要杀了你,我这里刚配好了假死的药,应该能瞒过他们,毕竟我在这里十几年,忠心耿耿,他们想不到我会跟你相识的……只不过,要连累你受苦了……我把玉献出去,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和你无关,你不曾害了大王,你不是不孝子。”
公子琮咧嘴一笑:“舅舅啊……你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啊……你能骗你自己,我可骗不了呢!”
景梁拉过公子琮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泣声说道:“聪哥儿……就当舅舅代你母妃求你了,好吗?你就答允了吧!”
公子琮也流下泪来,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容我再想想,还有两天呢。”
景梁抱住公子琮的头,泣道:“可这两天都要用刑,你怎么能熬得住……怎么能熬得住啊……”
突然,嗒的一声,公子琮束发的玉簪脱了出来,掉在了席上。
景梁拾起那玉簪,拂拭了一下,突然全身大震,颤声问道:“这玉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公子琮皱了皱眉,奇道:“怎么?这是晏薇给我的,说是她母亲给她的。”
景梁细看那簪,上好的羊脂白玉,一头雕成云纹,簪身的正中,有一点殷红的俏色,但却不是浮在面上,而是在簪身的中间,像是一块玄冰当中,含了一滴血。戴在头上的时候,被头发遮住了,是看不到的。
“这……这是当初大王给樊妃的聘礼啊!她和你母妃一人一只,你母妃那只,俏色是绿色的,她这只是红色的。”景梁显见是非常惊讶。
公子琮眉头深锁:“你没看错?”
景梁道:“我绝不会看错!聘礼到家的时候,我就偎在表姐……你母妃身边,把玩了很久……在宫中也经常见樊妃戴着……”
公子琮一把抓过那簪子,蹙眉道:“难道……晏薇是樊妃的女儿?”
景梁道:“我倒是听到传言,说那公子珩并不是樊妃亲生,而是她用女儿偷梁换柱弄来的……所以事情败露后,她被大王幽禁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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