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凯阳所言,三百聊京士兵中,仅有143人是武者,且九成都是武徒境界的武者,其余的皆是武师,并无大师境界的强者存在,而五千神武军中,大师境界的五品校尉就有十三人,更别说武师武徒境的武者。
但事实证明,第一次交锋中,在纸面上全面处于劣势的聊京军却以丝毫无损的代价“击杀”了五百名神武士兵,其中不乏一些武徒武师境的强者,这让观战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全场众人当中,唯二不为所动的便只有淡然观之的昭原和宋飞宇。
尤其是率领这支队伍的宋飞宇,虽然他刚到聊京军营不久,但通过昭原为其准备的“便利途径”,短短几日时间,他便已经对整个军营的军力部署,训练计划以及许多只有秦川淮及其心腹才知晓的军中机密了如指掌,而这支由他挑选出来的小队,虽然并非聊京的最强战力,两百三十支连队中,单以纯战力而言,甚至排不进前二十,但在聊京三大集团军,拢共六万士兵中,这是少数几支能够将三十余种攻击防御阵型融会贯通,并运用于实战中的连队,而且,这支队伍的默契度极高,战力搭配非常均衡,是一支能打持久战、攻坚战和反击战的强队!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支连队是数百连队中唯三的一支能够完整运用昭原皇帝传授下来的合击之术的队伍。
早在聊京之战中就见识过他们非凡战力的昭原同样感到惊喜,虽然人潮将整个圆阵淹没其中,但以昭原现在的感知力,那波交锋中发生的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在迎接冲击的那一刻,圆阵最外围的八十名肌肉虬结的盾牌手以合击之术将所有武者的内力汇集在他们身上,并以一种独门的玄奇功法将其延展到盾牌之上,形成一道不可见的蛛网型屏障,这种防御屏障是内劲与材质融合的结果,强大到可以抵挡住一名一品宗师的倾力一击。
而神武营虽然人数众多,战力超群,但一次冲击之中,真正能击打在盾阵上的,顶多也就千人之力,这样的力量,与抽刀断水,横剑截山,挥掌碎石的宗师之力相比,还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而在内力加成的盾牌抵挡住神武军冲击之时,圆阵外围第二层的枪兵便会从盾牌间留有的三寸间隙发动突袭,担任枪兵的一百人皆是三百士兵中个人战力最强的存在,他们拥有应激性的攻击意识,就像草履虫的趋光性和食肉动物的猎杀天性一般,每一次攻击都力求犀利、准确、狠辣,往往能够一击致命!
也正因为有他们的袭杀,聊京军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接触时间里完成反击!
之前倒是没有太过关注合击之术在军营里的情况,没想到真有队伍练到这般境界···昭原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对此抱有深厚的兴趣。
合击之术其实是便宜师傅那本“情·色”典籍里记载的一种武学秘技,对于他这种宗师武者来说,味同鸡肋,但对于低阶武者,如武徒武师之流而言,却是一门真正意义上的“神功”。
虽非绝对,但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境界之间的绝对屏障。
何谓境界屏障?主要指的还是宗师与其他武者之间的天堑之差。
数百年来,武林之中一直盛传着这么一种说法,即武徒巅峰的武者可一敌五十兵甲,武师巅峰者可力敌两百甲,独战二十武徒而不败,大师巅峰的武者则足可硬刚三千甲,力抗近百武师,但宗师,即便是初入宗师,也绝不是单纯靠数量就可以压过的存在了。
这是质上的差距!
一旦武者晋升为凤毛麟角的宗师强者,他便可以凝气为罡,攻可瞬间穿透低境界武者的护体真气,防可化敌人内劲于无形,所以,除非动用近千大师以车轮战的形式将其耗死,不然,就是以成千上万的人马将其团团围住,也无济于事。
是故武至宗师者,“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并非完全夸大的戏言,三品以上的宗师,绝对可以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至于五品宗师···《宗师风云榜》的拟榜者曾笑言,若当今的天下前十能合力扶持一国,天下归心并非难事!
而“小黄·书”记载的这门合击之术就能消弭宗师高不可攀的壁垒,而且,据典籍描述,若是有二十名互有默契的大师能够将这门秘技练至炉火纯青,其威力足可绞杀一名四品宗师!
四品宗师,在五品宗师屈指可数的当今武林,四品宗师堪称最强战力的代表。
只是,合击之术的修炼极其困难,尤其是武师境界以上的武者,要想练成这门足可灭杀宗师的武学,需要耗费的精力是超乎想象,而且,也很少有武者能做到相互了解,心意相通,更别说十几二十人了。
正因如此,昭原对这门合击之术不甚关心,只是实验性地传进了军队,也没期望有多少人可以完全学会,就算只是稍微学了点皮毛,对整体实力的提高也是有较大好处的。
“全军以首尾蜈蚣阵围住聊京军圆阵,车轮战之!”见聊京三百勇士强大至斯,久经沙场,且极擅持久战的李凯阳不由见猎心起,也顾不得之前的羞愧内疚,竟是直接夺过了神武营督制和正副教官的指挥权,亲自下达指令。
原本有些情绪混乱、军心动荡的神武营迅速稳定下来,并依照李凯阳的指示迅速分为七层行伍,以长龙之势将圆阵围在了中间,然后首尾相接,形成了一层层同心圆。
昭原瞥了李凯阳一眼,嘴角隐约噙着一抹浅笑。
不愧是老一辈名将,确实能一眼洞穿此战的本质。
比起连续发起冲击,车轮持久战无疑明智之至!
宋飞宇的神情也凝重了一些,双眼紧紧盯着场上局势。
“进攻!”随着李凯阳一声令下,神武军最里层的六百人发动强袭!
“嘭嘭!”势大力沉的撞击声不断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武者的内劲气息,只是木盾的防御力着实惊人,就是在一名大师境界强者的全力横劈中,都没有出现丝毫的松动迹象。
沙场中尘土飞扬,几乎要遮蔽住炎炎日光,一批又一批的人影在沙暴中穿梭,唯有那铁打般的圆阵岿然不动,如海岸淡然迎接波涛的礁石!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夏日的烈日逐渐从9、10点方向趋向正中,当厚重的喘息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几乎达到同一响度之时,站在观礼台边缘,长久缄默不语,仿佛局外人般置身事外的宋飞宇陡然厉喝道:“刀枪互替,变近战第五阵型!”
这声厉喝正巧穿插在两组神武营军士的轮流袭杀之间,而趁着这个非常短暂的时间空隙,明显因强烈而持续的冲击而产生了一丝松动的聊京军圆阵瞬间发生轮转变换!
那联合成铁板一块的木质巨盾陡然往上抬起,然后便见一团团黑影从木盾之后,圆阵之中皮球般滚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些因为疲惫和异变突生而攻势一滞的神武士兵。
刺啦声不绝于耳,聊京刀士涂抹着染料的大刀迅速凌厉地掠过数百神武军士的脖颈和胸口,将鲜艳的染料印在了他们身上,下一秒,又以惊人的速度飞退而去,复又滚进了圆阵之中,而此时,单独的大型圆阵已分成了三个百人圆阵。
这三个圆阵呈犄角之势,互相守望,互为支援。
瞬间又折损了近五百人的神武营却是顿时止住了攻势,惊惧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何等的袭杀速度!他们尚未看清那些刀手的面目,就已经被狠狠劈上了一刀!
台上诸将亦满脸震撼,如此袭杀手段,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李凯阳则瞬间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凝眉思考起了破局之策。
此时此刻,再看那剩下的四千神武军,虽然人数上仍占据着绝对优势,但士气和精力都已经低到谷底,长久的鏖战未见成效,片刻的松弛就被反咬得厉害,如此战斗,简直令人绝望。
趁你病,要你命!看准神武军兵势破败的现状,深知“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的宋飞宇目掠精光,突然敕令道:“近战二,枪首刀翼盾斧尾!”
原以防御为主的三花聚顶圆阵倏忽转换成一字长龙,极速朝那心绪惊惶、不敢动弹的神武营杀去。
枪兵为首,如长啸龙头,锐不可当;刀兵辅两侧,如蜈蚣伪足,盾牌手一手持盾,一手持斧,压于阵后,震慑四方。
对战至今,最出人意料的一幕终于出现了,不占半点优势的聊京军竟然主动转守为攻,以区区三百之数的行伍悍不畏死地冲进了数千人之多的神武兵团!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枪乃军中霸王,纵横捭阖,能攻善守,而聊京枪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虽然修为并不出众,多为武徒武师之境,但杀伐枪法已然登堂入室,百名枪兵之间的配合亦默契十足。
甫一冲入敌阵,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瞬息之间就破开了神武军的七层叠阵,突破他们的重重包围。
但在突围的这一刻,聊京军并未快速脱离战局,反而化一为三,如蜿蜒的藤蔓一般向周围被杀得肝胆震颤的神武士兵“攀附”而去。
突刺凶猛的枪兵回鹘扭转,百把回马枪惊鸿般撞击在了神武士兵的胸腹盔甲上,即便只是简单的木制钝枪头,但沉闷的响声和被击中者如受重创的失重倒飞都显示出了聊京枪兵的凶悍勇猛。
同时也充分暴露了此刻神武营士兵的疲惫状态和畏战心理!
辅以进攻的刀兵也再无挂虑,径直冲出阵型,快刀斩乱麻一般地横掠向那些只想着如何且战且退,保全“性命”的南疆士兵。
压在阵后的盾斧手则分组上前,充当起了一道道移动长城,抵御一些南疆士兵慌张之下的胡乱进攻。
见神武营已出现兵败如山倒的趋势,而临阵指挥的军营督制和正副教统都无法喝止住士兵们的退却行径,李凯阳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眼里满是失望。
聊京三百勇士确实战力超群,以一当十也毫不夸张,但此刻可是正面交战,纵然之前的拉锯战消耗再大,但也决不至于沦落到毫无还手之力的田地,就是用最粗浅的人海战术,也足以抵御住聊京军的反扑。
“再有后退者,今日大比后即刻逐出军营!”这时候,三名副帅之一的阎锡已经看不下去,冲着那些神武营士兵就是雷霆厉喝!
这声严厉的爆喝确实颇有成效,顿时就止住了神武营数千士兵惊慌后退的表现。
“盾牌手正面防御,大师境校尉率各自队伍从聊京军的侧后方发起反击!”下一秒,副帅段栾立即下达指令,试图集中优势力量打击疲劳值较高而杀伤力较弱的盾斧手和刀兵。
正面对攻中,哪怕他们配合得再天衣无缝,也绝不可能硬扛神武营顶端战力的冲击。
如他所料,原本一直压着神武军打的聊京军士很快就被强制冷静下来并快速发动反攻的神武营精锐部队击散,几十名早先就已经承受了无数次冲击的盾手被这支拥有大量武师及少数大师的武者兵团击溃。
“收束防线,枪兵回援,变近战第四阵型!”见形势有所逆转,俯瞰全局的宋飞宇也立即做出应对。
话音未落,突击中压力渐增的聊京枪兵迅速调转枪头,惊人的枪势令神武营的武者部队亦难敌其锋芒,几个呼吸间,就被百枪之威震退。
趁此空隙,聊京军迅速变阵,早先藏在盾牌之后伺机而动的刀兵立即补替丧失资格的盾手的位置,原本如长矛一般的攻击阵型迅速收缩,形成了一座稳固的三角盾阵。
神武营仅存的数百武者汇聚成三支部队,由七名大师境界的校尉和廷尉带领,分别对三角阵的一边发动进攻!
然而,此时的聊京军已经做好了防御准备,合击之术形成的内劲屏障附在密实的盾牌之上,固若金汤地抵挡住了神武营的疯狂进攻。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阳已经高悬于天穹之上,显然时至正午。
无法突破三角阵的武者兵团缓缓退去,他们丹田中的内劲已经耗去了十之八九,已然支撑不住这等高密度的进攻。
两军再次形成对峙的局面。
观礼台上,昭原神色如常,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些什么,其他人,包括宋飞宇在内,都神情凝重,表情严肃。
战至此时,之前丝毫无损的聊京军也出现了折损,将近六十人失去了大比资格,神武营则损失惨重,五千之数已经不足三千,几乎折损了一半!
天气越来越炎热,李凯阳等人已经汗流浃背,脸颊上亦有汗水流淌,唯有心境自如的昭原清爽依旧,绵长的内力在周身鼓荡起了柔柔的微风,带走了夏日的炎热之感。
而沙场之上,观战的九万余士兵也不复初时的雄赳赳、气昂昂,个个都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饥肠辘辘,毫无精神。
这个时间点正是最热和最饿的时候···
一直享受着南疆军营中最丰盛伙食的神武营也开始出现了稍许的萎靡不振,生物钟已拉响警报,提示他们要及时就餐了!
而反观聊京军,阵型依旧严整,枪兵和刀兵依旧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袭杀的机会,一张张黝黑的脸庞上虽也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但总体的精神状态比神武营要好上许多。
李凯阳等人观望着神武营和聊京军截然不同的状况,心里苦思对策,尤其是封午等人,眉头早已皱成了疙瘩。
若是再长时间地对峙下去,神武营只会被“耐草”的聊京军拖垮,一旦输了这场大比,整个南疆军营必定会陷入不可控制的巨大风暴之中!
这绝不是他们三人想要看到的结果!
然而,正当三人决定破釜沉舟,令神武营仅存的将士竭力一搏之时,耳边陡然响起了宋飞宇的厉喝声——“全军推进!”
李凯阳和封午等人都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下达指令的宋飞宇,现在的局面,最适合聊京军的打法就是固守对峙,待到神武营兵士的状态濒临崩坏之时再发动进攻,到时候,神武营的两千余人便如草芥一般,再无人有还手之力。
但于此刻惊雷,却是为时过早了!
当然,除了欲言又止的李凯阳之外,心中暗喜的段栾等人自然不会蠢到去提醒宋飞宇。
昭原看了眼宋飞宇,嘴角微勾,他倒是能理解宋飞宇的“良苦用心”。
宋飞宇之所以不等神武营陷入崩溃,并不是目光短浅,也不是太过急躁,而是刻意如此。
比起稍等片刻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割成果,宋飞宇更希望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正面酣战。
当然,如果是真正的沙场对决,他肯定不会做出这么轻率的举动。
但这是一场难得的军营大比,对手更是放眼十国都处在中上游的神武营,与之一战,收获将远胜一般的剿匪任务!
但是,如果一开始就与其正面交战,通晓无数阵型和合击之术的聊京军也绝对会被其击溃,毕竟硬实力上相差巨大,而此时的神武营已经被削弱了大半,无论是人数,精神状态,还是生理状态,总体上看,其实力与现在的聊京军在伯仲之间。
此刻无疑就是淬炼聊京军的大好时机!
见对手奔袭而来,饥饿疲惫的神武营将士下意识地打起了精神,呼啸着迎了上去!
长达两个时辰的拉锯战中,两军第一次以泾渭分明之势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两边的策略都十分鲜明,神武营以高战力的武者为箭头,企图一举割裂对方的阵型,从而分而攻之,蚕食围杀;聊京军则以枪兵为箭头,盾斧手在侧翼大开大阖,兼备攻守,至于仅存不多的刀兵则已经彻底脱离了行伍,三人成队,以不可思议的身法躲避着对手的攻击,并以近乎暗杀的手段在人群中奔掠突袭!
但神武营仅存的两千余名士兵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抑或正是因为他们的精神状态和生理状况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此决战时刻竟是陡然爆发出了平时从未有过的血性和疯狂,原本束手无策、沮丧低落的神情也完全被一股歇斯底里的情绪所取代。
道家有云: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身处绝境的神武营士兵已然有了背水一战的决心,此时此刻,他们便如那连绵不断的潮水一般,前赴后继地涌了上去,似乎打算用数量占优的人海战术硬生生地堆出一个胜利。
看着沙场中聊京军与神武营势均力敌的竭力拼杀,段栾等人皆是唇角微勾,暗自哂笑不已。
明明早就占有了巨大优势,不知如何加以利用也就罢了,还理所当然地自以为是、不知进退,强行发动正面进攻,这等脑门抽风的决定,完全是把己方放在火架上烤,终归会自取灭亡!
两边对战如火如荼,聊京军拥有牢不可破、攻守轮转行云流水的阵型和惊人的耐力及韧性,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住了大量武者的冲击,而神武营则始终是一副不管不顾、只求同归于尽的姿态,甚至有少数士兵在失去大比资格后仍未自觉,自顾自地继续战斗着。
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疲极的双方皆是且战且退,逐渐脱离了交战区。
此时,台上众人的表情都很严峻,心里暗喜的三名副帅也是眼皮直跳,满脸的愕然和不可思议。
此次交锋后,聊京军折损了过半,仅剩一百二三十人,而神武营的两千多名士兵更是损失惨重,此刻竟是只剩八九百人了!
也就是说,最不为人看好的正面进攻中,聊京军只用了一百多人的损耗就斩杀了超过一千五百名神武士兵。
如此战绩,令人咋舌!
“呼···呼···”两军的剧烈喘息声皆是清晰可闻,神武营余下的将士艰难地撑着摇摇欲坠的疲乏身躯,握着木制兵器的大手都在急剧地颤抖着,脸上神情灰败,嘴唇皲裂,看上去格外虚弱。
聊京百余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泥土混杂着汗水粘在他们的泛青脸庞上,显得分外狼狈。
存余最多的枪兵亦咬紧牙关,企图压制住手臂不由自主的颤抖。
“杀!”片刻之后,聊京军中突然炸响了一声一往无前的厉喝,宛如晴空鸣雷一般。
面对近十倍于己方的神武营,孤胆英雄般的一百二十三名聊京士兵深吸了口气,肃杀地举起了兵器盾牌,慨然地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
鸣金声起,长达四个时辰的鏖战终于迎来了结局,这个时候,起初东斜的太阳已经滑落到了西边,炎热之意已消去大半。
战场之上,有一支精疲力竭,相互扶持才能站稳的六人小队,比起黑亮厚重的盔甲,他们手里的兵器护盾更为引人瞩目,四把木枪的钝头早已磨的光滑透亮,没有半点染料涂抹的痕迹,两柄一人高的巨大木盾上色彩斑斓,此刻犹滴落着粘稠的染汁。
全场静默无声,只有扯呼的疾风低声呼啸,在场近十万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六名士兵,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将一面布织锦旗绑在枪杆之上。
一展,一振,锦旗在风中舒展身躯,一个鲜红的“聊”字映射着耀眼的日光,刺得南疆军营的所有人,包括李凯阳在内,都倍感羞愤惭愧!
“胜者,聊京军营···”主帅李凯阳深吸了口气,用无比复杂低沉的声音宣告了这场鏖战的结果。
“各位将军,承让了。”宋飞宇转身看向三名副帅,微微拱手示意。
看着宋飞宇云淡风轻,对此并无半点自得的模样,阎锡等人却更感耻辱,若非昭原在场,最为激愤的阎锡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今日大比就此结束,全军由各营督制和教统带回,火头军即刻准备饭食。”李凯阳如此交待了一句后,便转身不再看台下的士兵,似乎是对他们太过失望,眼不见为净。
原本满心耻辱和悲愤的十万南疆士兵心下稍慰,虽然苦涩的耻辱感并不会因吃食而减弱半分,但至少也可以缓解一下因极度饥饿而抽痛异常的肚子,即便只是一碗淡若清水的稀饭和一小撮泛着霉味的咸菜。
“李帅和诸位将军随朕回议事大厅吧!”见李凯阳等人皆是定定地看着自己,昭原笑了笑,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观礼台。
他深知,即便聊京军胜出,段栾、封午、阎锡还有南疆的大多高级将领都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一成的粮食分配···
南疆九营,各营有各营的伙食班,连绵如起伏山包的营帐不可胜数,一望无际,而最显眼的神武营营地中,比普通营帐大了至少一倍的白色帐包就像神武营这五千名士兵手里拿着的鼓囊囊的白面馒头一般,又大又圆,除此之外,他们人手还有两个菜煎饼,这样的伙食待遇,比之其他营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经历了一场耻辱惨败的神武营士兵再无平时吹牛打·屁的闲情逸致,个个都如闷葫芦一般,默不作声地对付着手里的吃食。
这时,营地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各种生冷不忌的谩骂声和怒喝声。
神武营的五千士兵尽皆抬头看去,却是其他营地的士兵。
“瞧瞧这群狗酿养的废物,竟然还有脸吃东西!”
“艹!俺们大家伙每天都可怜巴巴地盯着稀饭咸菜发愁,这群五千打三百还输得屁股尿流的混蛋竟然还有馒头和煎饼吃,这特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呵呵,什么天不天理的,别人神武营可是俺们昭国最强大的部队啊!平时一个打十个都是三个手指夹田螺——十拿九稳呐!”
···
浩浩荡荡几千人都是满脸鄙视和嫉恨地瞅着这群神武营士兵,嘲讽冷笑不已。
以前知道他们战力出众,是军中精锐,吃得好,用得好是理所当然,他们这些普通士兵也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没有怨天尤人的道理,但今日不同,要不是他们这群号称战无不胜的神武营精锐输了军营大比,他们明日或许就能享受到京城运来的粮食,就能摆脱时刻折磨他们的饥饿!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每天给你们吃好用好,关键时候却屁用没有,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艹!你们这群新兵蛋子说谁呢!”正心烦意乱,此刻又受到新兵的谩骂和挑衅,神武营的几千士兵也是心头火起,坐在门边咬着馒头的几十名士兵更是一脸凶神恶煞地冲了上去,直是将骂得最凶的那几人推搡得踉跄不已。
“艹你娘的,你们这群打败战的废物还给老子牛逼起来了!?”见神武营士兵直接动起了手,顿时就有人不乐意了起来,眨眼间,数百新兵就把这几十名神武营士兵包围了起来。
其他神武营士兵见伙伴被围,自然也是火冒三丈,这可是他们的营地,岂容他人这般放肆。
两边士兵互相推搡对骂着,火气越来越大,动作也越来越大。
终于,也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句“去你·娘的神武营”,瞬间就点燃了双方的怒火,两队人马,加起来近万名士兵顿时如街边泼皮一般扭打成了一团。
但神武营毕竟还是神武营,其中的武者远非常人可比,没打多久,局势就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但前来挑事的这群新兵显然早有准备,支援部队掐时赶到,不早又不晚。
云龙、惊雷,两大新兵军营几乎是倾巢出动,两万三千余名饱含怒火和嫉恨的新兵蚂蚁般地涌向神武营士兵,让他们也体会到了之前聊京军在面对数量远胜于己的对手时的感觉···
除了新兵与神武营之间的大规模冲突外,其他营地也出现了大范围的纠纷闹事和哗变,还有不少心生绝望的老兵偷偷逃出了军营,他们这些年积攒了一些钱财,与其一直呆在军营里挨饿吃苦,不如到别的地方谋个差事,说不准会活得更有滋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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