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隋唐

第69章


  观陆贽之才德,是十足的宰相料,观他的所作所为,也尽是相职,故人称“内相”。然他出言太直,用心太真,致力太大,虽为国家谋了利,为朝廷解了难,为君主分了优,然始终犯着唐德宗的忌,犯着朝中权贵们的忌,故而官位不得晋升,长期在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位上徘徊。相反,比他才干低得多、德行差得多的刘从一、姜公辅等人认因有着察颜观色、投人所好的能耐,仅一席话就挠到了唐德宗的痒处,被拜为了宰相。然陆贽不为自己考虑,该说的还是说,该做的还是做,虽未做到宰相,却在天下人心中已是个无出其右的宰相。他的声望,遭到了宰相窦参的嫉妒,由是百般地低毁攻击。然窦参自己却是劣迹不少,陆贽进行了揭发。彼此一来一往,是非曲直被搞混了,搞成了私人意气之争。最后,唐德宗站在了窦参的一边,将陆贽给降了职。
  直到窦参失了唐德宗的欢心,陆贽才拨云见日,终于坐上了相位。成了宰相的陆贽,仍然一身正气,仍然奉行着儒家“君轻民重”的政治理念。
  早先,唐德宗用杨炎、卢祀为相,而宰相具有选官的权力,他们利用这权力,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搞得朝廷中不复知公正为何物。在他们下台后,唐德宗为杜绝这弊端,在宰相报呈官员任命名单时,反复斟酌,然斟酌过了头,以致时常耽误了正常的人事安排。陆贽秉政后,提出让各部门长官自行推荐僚属,但若有不称职的事发生,其推荐人连坐。此法被批准推行后,风闻各部门长官利用此权,大肆接受贿赂,多引用私人亲属。唐德宗下诏,对官员的荐举权返归宰相。陆贽用了两个历史经验,来说明用人不可因小废大。一个是齐桓公问管仲,什么样的事影响霸业?管仲回答说:“得贤不能用,任贤不能固,害霸;固始而不终,害霸;与贤人谋事,而小人议之,害霸。”以此强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个是武则天有知人之明,用人广,却考课严格。以此佐证沙里淘金的作用。唐德宗认为陆贽说得有道理,然还是终止了部门长官的选人权。
  安史之乱后,边境空虚,朝廷每年征调河南、江淮军队,前往西北边境驻防,时称“防秋”。然由于士卒多未经过训练,将帅之间又缺乏协调,故而屡战屡败。 陆贽对此认为其中有“六失”,并提出相应的积极措施,以纠正“六失”:扬各军种之长,以纠一失;赏罚分明,以纠二失;划清责任,以纠三失;统一指挥,以纠四失;确定役期,以纠五失;选帅恰当,以纠六失。唐德宗再次赞扬了他的建议,然却不予以施行。
   陆贽为相,截然不同于其他宰相,他不擅权自重,而是身体力行,努力纠正用人的不正之风。然不论事情关系到何人,都义无反顾地进行直陈,常常逆了唐德宗的“龙鳞”。有人劝告他,说话当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可他回答说:“我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所学,岂能顾及其他!”
  宦海是波涛汹涌、险象迭生的,在 陆贽一次次化险为夷后,终因唐德宗对他的日积月累的恨意,导致了他政治生命的结束。时以奸侯闻名的裴延龄,以他高超的逢迎术,获得了唐德宗的宠信,被拜为判度支。人都不敢言,惟有 陆贽连连上言反对。在裴延龄的谗言下,在唐德宗的恼怒下, 陆贽被罢了相。继而,冠以“动摇军情”的罪名,险些被杀了头,幸得谏官们出手救援,被贬为忠州(今重庆忠县)别驾。
  到了荒远的贬地, 陆贽闭门不出,著了《今古集验方》五十篇。 
 
 
  
细说隋唐67:唐顺宗与永贞革新
  贞元二!‘四年(公元805年),唐德宗驾崩,长期卧病在床并已不能说话的太子李诵,强挣着身子,在百官的拥戴下,登上了皇位,是为唐顺宗,改元永贞。
  看似废人一般的唐顺宗,与他外表截然相反,有颗想做一番大业的慷慨之心。这颗心是他在东宫时,被王叔文所激起的。
  王叔文为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擅长政治之道,因棋艺精湛,被唐德宗任命为东宫待诏。李诵在身体尚可的时候,曾与东宫官员谈论时事,谈到宦官极其扰民的宫市时,群情激愤,而惟独工叔文一言不发。人去后,李诵问他为何无言,他说:‘“太子奉事皇.仁,只要视膳问安即可,不该参预外事。皇仁在位己久,一旦小人以此进谗言,说太子拉拢人心,太子将无法辩解。”李诵听后,如醒醚灌顶,当即表示,若非王叔文,他是听不到此言的。
  从此,王叔文成了李诵最亲密的心腹。东宫的所有事务,李诵全倚恃他的意见。他分析朝中政治势力,为李诵日后即位,设计了一幅政治蓝图,常对李诵说,某人可为相,某人可为将。他没有限于坐而论道,而是付诸行动,暗『户交结希冀在政治上有大发展的名士,如韦执谊、陆质、吕温、李景俭、韩哗、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多人,结为生死之交。此外,还结交了禁军、方镇等军政人物。
  唐顺宗登位后,由于病情严重,根本处理不了政事。由此,政柄实际上是由王叔文操掌着。王叔文主外,他和唐顺宗的联系,全靠以前的太子侍读王任。王任是杭州(今属浙江)人,胸无大志,长得很是丑陋,加上一口京师人难以听懂的家乡话,极无人缘。然他仗着与唐顺宗曾有过的同性恋关系,能自由地出入于宫廷内外。王还还与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结成了联盟,共同影响唐顺宗。
  王叔文因缺乏资历名望,只能出任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王坯以同样的原因,出任翰林待诏。为控制相权,王叔文以韦执谊为相。实际上,一切都是王叔文说了算,韦执谊不过是对外传达命令而已。以前所结交的名士,也均被安排到各要职上,尤其是刘禹锡、柳宗元更是受到王叔文的重视,前者被认为具有宰相之才,后者被认为日后定得大用。
  一个新兴的政治集团形成了,出于这个集团本身的利益,也融人了士人担当天下道义的成分,由此提出了一系列的革新主张。因发生在永贞年间,史称“永贞革新”。
  革新的主要内容是:抑制宦官,禁止扰民害民的官市以及五坊小使,以期消灭宦官专政的现象;抑制方镇,收激地方财政及用人之权,以期提高中央集权;抑制陈旧势力,起用新人补充政权,以期推出全新政局;抑制苛政,降低与减少各种赋税劳役,以期获得民心。
  单论这些举措,自然有强国强民的作用。然而,这个集团的结构本身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可谓是良秀参半、鱼龙混杂,动机不是很纯正。其中一些人成了暴发户,他们车马往来,受贿纳赂,尽情挥霍。尤其是王伍,府中设立一个无门大柜,以受来讨官者的贿物,为防止被盗,晚上其妻竟睡在上面。就是一些优秀的人员,也不免意气用事,利用权力,大肆发泄私愤。如尚书右承韩皋对王叔文有些不敬,立即被贬为湖南观察使。刘禹锡任屯田员外郎,掌管度支盐铁大权,对大臣多有伤害行为,受到侍御史窦群的弹勃,结果窦群反遭罢官。柳宗元任礼部员外郎,因与御史大夫武元衡有个人矛盾,就将武元衡贬了职。如此的现象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从而他们扩大了打击面,缩小了自己的阵营。被打击的朝臣被迫与宦官、方镇联手,遂使他们成为一群相当孤立的人。
  对于建设新阵营,这个集团也缺乏有序的方略。为了急于补充力量,他们对那些亲近自己者,毫无原则地予以吹捧,然后迅速升官,一天之内可以任命多人,以致滥竿充数、泥沙俱下,极大地损坏了自己的形象。
  在舆论的强烈攻击下,唐顺宗的态度开始变得暖昧起来。宦官首领俱文珍利用舆论,说服唐顺宗罢去了王叔文的翰林学士之职。时翰林院实际上已经替代了宰相机构,在控制着朝廷大权。此诏令一出,王叔文急得对人说:“我随时要人翰林院商量公事,若没了此职,再也不能人内!”在王任的周旋下,唐顺宗才同意王叔文三、五日一入翰林院。
  为反击宦官,王叔文考虑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即谋夺被宦官所掌握的兵权,彻底消除宦官的实力背景。由此,他任命将军范希朝为统京西北诸镇行营兵马使,以韩泰为副手。当时宦官集团还没理解王叔文的意图,听任命令颂布;可各方镇仇恨王叔文的变革,立即向宦官集团陈述了其中的原委。宦官集团醒悟后,急令各方镇不得将军队调来。故而当范希朝、韩泰到达任所奉天(今陕西乾县)后,面对的只是空无军队的大营。王叔文闻讯,只能长叹:“奈何!奈何!”
  王叔文的釜底抽薪之计。只是徒然地打草惊蛇了一下,非但未收到任何实际效果,反而引起了宦官集团的高度警觉。此时,王叔文像所有书生气过重、缺乏弹性的前辈一样,在过于自负的失败后,陷人一筹莫展之中。为了取得宦官集团的谅解,他收起了以前咄咄逼人的锋芒,百般解释他并无恶意,一切是出于对国家利益的考虑,是出于为朝廷兴利除害。尽管他解释得委实可悯,可俱文珍等宦官并不为其所动,时不时给予严厉的驳斥,驳斥得他无言以对。
  在王叔文集团的招数用尽后,俱文珍抓住他们的弱点,也在根本上发起了凌厉的反攻。这个弱点,就是王叔文集团出于专权,出于长期控制唐顺宗的目的,一直在压制朝臣要求册立太子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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