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隋唐

第77章


况士大夫之党乃阉寺党之附属品,阉寺既不能去,士大夫之党又何能去耶?”(《唐代政治史述论稿》,上海古籍出版社)
  唐文宗壮志未酬,旧疾又复发,刚至而立之年,已如同行将就木的老翁。他为解寂寞,和当值的翰林学士周挥喝酒聊天。
  唐文宗问道:“联可和前代什么君主相比?”
  周埠答道:“可比尧、舜。”
  唐文宗接口说:“联岂敢和尧、舜相比,联问你的意思,是否像周掇王、汉献帝?”
  周埠大惊说:“这都是亡国之君,岂能和陛下这样的明君相比。”
  唐文宗长叹道:“周搬王、汉献帝受制于强大的诸侯,而联却受制于家奴,以此而言,肤知道不如。”
  说罢泪如雨下。
  在此次谈话后,唐文宗再也不听朝了。
  唐文宗不听朝,不是像唐敬宗为了淫乐,而是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再在皇位上呆着。
  不呆也得呆,如木雕泥塑般,唐文宗握完了最后的岁月。 
 
 
  
细说隋唐77:唐武宗与会昌毁佛
  唐武宗李炎,为唐穆宗第五子,唐文宗之弟。
  初时,唐文宗本立了唐敬宗第六子李成美为太子,在他弥留之际,枢密使刘弘逸、薛季棱(时枢密使均由宦官充任)与宰相李压以奉承密旨为名,准备推太子监国。可神策左、右军中尉仇士良、鱼弘志却因太子非他们拥护所立,遂以太子年纪尚幼,矫诏立李炎为皇太弟,发兵将他迎人宫中二
  唐文宗驾崩,李炎继位。
  在继位之后,唐武宗为报答拥立他的仇士良、鱼弘志,将二人分别封为楚国公、韩国公。为消除隐患,他将李成美以及也曾做过太子人选的安王李溶,一并赐死。为重组亲己的政府,将曾拥立李成美的宰相杨嗣复、李压一起罢去,召淮南节度使李德裕人京,拜为宰相。
  由于争夺拥立皇帝的权力,在宦官内部闹起了激烈的矛盾,刘弘逸、薛季棱趁率禁军护送唐文宗灵框至陵寝之机,谋诛仇士良、鱼弘志,然因走漏风声,反被对方的势力所杀。仇士良、鱼弘志因甘露之变所积的仇恨,将被唐文宗亲近的宦官、乐工相继诛杀。
  许是性格关系,许是韬略缘故,许是在未登位前接受了几代君主的影响,唐武宗的君主行为,既有昏君的昏昧,也有明君的英明,既有唐敬宗般的荒唐,也有唐文宗般的抱负,表现了很复杂的多样性。
  初上台的唐武宗很贪玩,其玩的劲头绝不亚于唐穆宗、唐敬宗。他打猎、击毯、骑射、角抵,将各种武戏玩得极疯。陪他玩的是五坊小儿,在宫内玩,又到宫外玩,玩得高兴,他一掷千金地大量赏赐。时人见得时间长了,以为他活脱脱是唐敬宗的翻版。
  带着玩兴,他去拜渴郭太后,他隐去了疯玩之事,从容地问如何能当好天子。郭太后早就知道这个孙儿的所作所为,然只字不提,仅说了一句话,要他纳谏。唐武宗倒也听祖母的话,回去后将高积在案的谏疏,统统阅看了一遍。这些疏文的内容,多是劝他停止游玩。自此,他玩还是玩,但玩的次数明显减少,对五坊小儿的赏赐也有了些节制。
  他听说扬州的倡伎多才多艺,尤其擅长行酒令,由此下令驻在扬州的淮南监军选十七人送人宫中。监军为逢迎君主,在倡伎之外,拉着节度使杜惊,想选些良家美女,教她们练习后一起进献。杜惊说监军要选自己选,他不参加;监军再三相拉,拉不动杜惊,一怒之下打了小报告。
  接到小报告,唐武宗沉默许久,半晌才说:“联要藩镇选倡伎,这岂是圣明天子的所为!杜棕不附监军之意,甚得大臣之体,真宰相之才。联实在惭愧!”
  遂令监军停止选美,召杜棕人朝拜为宰相,并鼓励说:“卿不从监军之言,联知卿有致脱圣明之意。今以卿为相,如得一魏徽。”
  唐武宗想做圣明天子,其目标是平定外患内乱。他在李德裕的大力辅助下,在一定程度上,展开了有效的经营。
  卢龙镇将军陈行泰拥兵驱逐节度使史元忠,让人向朝廷请求节度使之职。唐武宗采取了冷处理的办法,将奏表留中不发,让其发生内变。陈行泰未得朝廷承认,部将张绛再拉人作乱,杀死陈行泰,又奉表请职。唐武宗还是老办法,不表示态度。卢龙雄武使张仲武上表朝廷,以本部兵讨张绛。唐武宗同意了,结果,张仲武剿灭张绛,平了卢龙镇之乱。
  昭义节度使刘从谏死,其子刘棋擅自为留后。唐武宗因势制宜,拉拢成德、魏博二镇,让他们出兵,由此朝廷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了昭义镇。
  时最大的边境问题,是回绝的侵边。唐武宗以分化瓦解、军事攻势双管齐下,削弱了回绝的力量。他先允准回绝贵族咀没斯内附,以其为归义军节度使,化敌为友,牵制回绘主力。再令河东节度使刘河率部攻击回给乌介可汗。在杀胡山一役,乌介惨败,除他及少数人逃脱外,余众尽归唐朝。
  无论是对付方镇,还是对付回绝,李德裕都表现出了运筹帷握、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杰出才干。以李德裕为代表的朝巨给予唐武宗的支持,使唐武宗在其政治依靠上,用朝臣替换了宦官。然而,对于宦官也有诸多不满的唐武宗,没有像唐文宗那样,采取极端措施来进行解决。而是吸取唐文宗失败的教训,改用阳为尊祟,实则逐渐冷淡的手段。
  仇士良对于唐武宗的手段,洞若观烛。为打击李德裕,重新控制唐武宗,他向禁军将士散布谣言说,李德裕与掌管财政的度支使计划减少禁军的军晌,并怂恿他们在唐武宗加尊号的那天闹事。李德裕闻讯,抢先到唐武宗面前作了澄清和举报。唐武宗拿出了君主的作派,遣中使到神策左、右军去宜布御旨:“此事纯系空穴来风,一切都是联的安排,无关宰相之事,尔等不得信口雌黄。”将士们被震慑住了,仇士良只得诚恐诚惶地谢罪。
  在仇士良的阴谋被挫败后,唐武宗没有乘势对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而是将他提升为观军容使,以领神策左、右二军。名义上得到了升迁,实则却被剥夺了对禁军的控制权。仇士良明白唐武宗对他的态度,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以退为进,以身体有疾提出了辞职。唐武宗顺水推舟,同意了他的辞呈,将他改任为内侍监。内侍监没做多久,基于大势已去,无东山再起的希望,仇士良被迫致仕。
  在宦官党徒送仇士良归返私第时,他语重心长地说了这样一番话:“天子不可让他闲着,必须用奢靡来娱他的耳目,且要日新月异,使他无暇顾及他事,然后吾辈才可得志。切勿让他读书,亲近儒臣。否则,他一旦懂得了前代兴亡的教训,将心存优惧,吾辈定然被疏远,权力定然被剥夺。”
  党徒们唯唯承训。
  一年之后,唐武宗诏令削去了仇士良的官爵,籍没其家,但还算手下留情,留了他一条性命。
  仇士良一去,鱼弘志成了惊弓之鸟,再也翻不起大浪。故终唐武宗一朝,宦官专权跌落到了低潮。
  若是以为唐武宗有了这些政绩,便是个至圣至明的天子,那是大错而特错了。他的昏昧仍在,并不因政绩而消除。他无视唐宪宗、唐穆宗因服金丹而暴崩的前车之鉴,也求起了长生。求长生得靠道士点教,由是他拜了道士赵归真为师,迷恋于道家的修炼。
  李德裕进谏说:“赵归真是敬宗朝的妄人,不宜亲近。”
  可唐武宗回答说:“联只是在无事时,与他谈道以解理政之烦。至于政事,联必间宰相大臣,虽有一百个赵归真,也不能迷惑联。”
  嘴说不迷惑,其实,唐武宗已受赵归真大迷惑。为躲避朝臣的指责,他在长安南郊建造了一座望仙台,时常前去接受赵归真的指教。赵归真见朝臣对己多有非议,向唐武宗介绍了罗浮山的道士邓元起,说他有长生不老之术。唐武宗急忙派人将邓元起迎人宫中。
  时道、释二家对抗激烈,为取得道教的一尊地位,并打击佛教,赵归真、邓元起二人先后向唐武宗进言,说佛教非中国之教,祸国殃民,应予取缔。并不时向他散布这样的意思:不除佛教,则人道之心不真,难以长生不老。
  在道士们的极力煽动下,会昌五年(公元845年)七月,唐武宗颁布诏令:禁断佛教。具体的措施是:长安、洛阳二街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人三十名;大州各留一寺,分为三等,上等留僧人二十名,中等留僧人十名,下等留僧人五名。除此之外,所有寺庙一律拆除,僧尼迫令还俗,寺院财货田产全部充公,拆下的材料用于修缮公癖、释站,熔化铜像、钟磐铸钱:
  由此,天下共毁寺庙四万多所,僧尼还俗二十六万多人,没收田产数千万顷,没收奴埠十五万多人。
  这就是著名的“会昌毁佛”事件。中国历史有“三武灭佛”之说,即北魏太武帝拓跋涛、北周武帝宇文琶加上唐武宗李炎。
  唐武宗毁佛,也有政府与寺院在经济上矛盾冲突的原因,在措施推行后,政府获得了大利。然而,其实质毕竟是唐武宗的愚昧所致,他毁佛后,道教取而代之,同样开始了与政府争利。故而欧阳修批评道:唐武宗去佛扬道,以求长生,足见“其非明智之不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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