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到底是什么

第26章


“嘎吱嘎吱”中,盖子逐渐回拢,缝隙越来越小。
  这时,忽然从鼎里传出一声女孩的笑声,笑得很甜,无忧无虑,听起来极为纯净。有句形容词叫,银铃般的笑声。我一直没明白,笑怎么还能像银铃,今天算是知道了。
  女孩的笑声如空谷滴水,不染一丝烟火气。而且那声音非常有蛊惑力,听来就像是有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被关在黑无天日的鼎里很多年,现在想出来重获自由。
  看到铜锁傻愣着,李扬大吼一声:“赶紧关盖子,别乱想。”
  被他这一吼,我们脑子清醒了许多,感觉到了后怕。这声音来的诡谲无常,越琢磨越觉得阴森,心脏一阵狂跳。
  他俩连拉带拽,总算把盖子合拢了。就在关闭的瞬间,声音又变了,变成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实在太惨,听得我们遍体生寒,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发抖。惨叫声拖得很长,夹着长长的余音,消失时声音已经变得恶毒异常,像是在说,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让出来,我诅咒你们一辈子受尽苦难,全都得死!
  
  
☆、第二十七章 恐怖谷
  盖子终于盖上,声音也消失了。可是在我们听来,似乎那声音在空中余音未了,耳边嗡嗡作响。
  此时我们除了发抖,什么也做不了。
  李扬把防毒面具拽下来,扔在一边,头上脸上全是汗水,就跟刚从水缸里捞出来一般。他靠在柱子上,大口喘着气,闭上眼睛,显得很疲惫。
  好半天,铜锁才问:“那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地狱吧。”我说。
  “那种声音也只能存在地狱里。”李扬擦擦汗:“再听一次,我恐怕会疯掉。”
  “我们回去吧?”我说。
  “先歇歇。”铜锁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一步也走不动了,只想睡觉。”
  李扬挣扎着想站起来:“别在这睡,想睡回去睡。”话是这么说,可双腿一软,也坐在地上。
  我更不用提了,此时跟瘟鸡一样。我们三人背靠一根柱子,坐成一圈。
  大殿里静悄悄的,铜锁边发呆边来回推动手电开关,他对面的大鼎在光影中时隐时现。
  “你们害怕死亡吗?”他忽然问道。
  “害不害怕都要去面对。”李扬说。
  “你呢?老刘。”铜锁问我。
  “不怎么害怕。”我说:“我这辈子已经失败了,死也不觉得亏,甚至还有下一辈子再重头来过的希望。”
  “你这想法可真够消极的。做人不努力,就算轮回十世,也得要饭。”李扬说。
  “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哥哥我现在可知天命。”我说。
  铜锁忽然道:“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不打算当人了。”
  “你不打算当人,准备当个兽?”李扬讥讽他。
  “你这境界不配和我对话。为什么非得当点什么?真有下辈子,我直接寂灭,无牵无挂,空之境界。”铜锁说。
  我笑:“寂灭可不容易。那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修真到神仙地步,才能做到。咱们这样的,不做孤魂野鬼就不错了,老老实实等着阎王爷安排的轮回吧。命好的去省委书记家当个大少,命差的直接给你打发到穷山沟癌症村,一生下来就挺着腹水大肚子,光屁股满村跑。”
  “我凭啥下辈子非的在中国混,投到瑞士挪威那样的欧洲国家行不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世外桃源一样,一落地银行就开个账户,国家月月打钱,这辈子就剩玩了。”铜锁说。
  李扬大笑:“就你这德性还想投胎到瑞士,想去那地方的上辈子都得是十世善人。就你天天泡夜店,夜夜当新郎,不说别的,淫戒这一条就给你淘汰了。”
  “我那是自由恋爱,你情我愿。阎王爷也得讲理不是。”铜锁反驳。
  他俩跟说相声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我听着暗笑,恐惧感也消除不少。我靠在柱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皮一阵沉似一阵,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别说,睡得还挺香。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熟睡的感觉了,平时睡眠质量很差。今天在这里,却香甜的出奇。
  正睡的熟,忽然被人打醒:“老刘,老刘。”
  我呻吟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谁知身体失去平衡一下趴在地上。打了个激灵,马上醒过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李扬和铜锁依柱而站,痴痴地看着什么。
  我从地上爬起来凑过去:“你们看啥呢?”
  等看到了,我也傻眼了。
  只见后殿投射出一片明亮的图案,这个图案是一个巨大的八卦,落在青石板上。不是静止的,而在徐徐转动。尤其中间的太极鱼,黑白变化,相辅相融,盯着久了,有一种很奇幻的感觉。
  后殿有东西!
  或许是这八卦图案十分明亮,气势不凡,让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害怕。争先恐后往后殿跑。
  从侧面绕进去,进了后面的大殿,我们都呆了。
  这重大殿面积很大,四角是四根红色殿柱,地上铺着灰色石板。抬起头,空中横梁交错,密檐宽梁,在最高的观顶居然是一面巨大的八卦天窗。
  上面的光线透过天窗,地上透射出一幅斑斓莫测,时刻变幻的八卦图。整座大殿也被映衬的亮亮堂堂,毫无阴霾之气。
  大殿两侧还有很多人物雕像,有罗汉有神仙有妖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几十口子。
  比较诡异的是,这些人物雕像每个都是真人等身大小,容貌栩栩如生,身上服饰流光溢彩,非常精致,看上去跟大活人一般无二。
  在这里已经不需要手电,我们从殿尾缓缓向前走着。
  “乖乖,这是蜡做的吧?”铜锁看着眼前一个神仙像说道。
  这个神仙是白胡子老头,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朝服,笑眯眯地看着前方。黄皮肤,黑眼睛,白发白胡,神态活灵活现,傻子也能看出来,这是尊蜡像。
  寻常泥胎木塑根本达不到如此传神的地步。
  这老神仙的造型还算温柔,雕像中还有一些是恶鬼形象,鬼面人身,蓬发披散,张着大嘴,红色的舌头拖下来老长,张牙舞爪,似乎要扑过来。
  行走其中,不由自主让人感到阴森的冷意。
  我说:“这个鬼地方,让我想起日本人的恐怖谷理论。”
  “什么是恐怖谷?”铜锁问。
  “当机器人与人类相似度超过95%的时候,哪怕它与人有一点点差别,都会让人感觉非常僵硬恐怖。你看恐怖片最常出现的道具,就是蜡像和布娃娃之类。运用的都是非人物体的类人格化。”
  铜锁哈了口气:“你别说了,你怎么说的我浑身发冷。”
  这时,李扬“咦”了一声,
  这时,李扬“咦”了一声:“你们看。”
  大殿靠后的两侧,是自屋顶一直下垂到地面巨大的黑色布幔。这布幔厚厚实实,上面画了许多古怪的图案,这些图案看起来像是简笔画的鬼脸。长圆形有些扭曲的脸上,是眼睛和嘴的三个黑色窟窿,像是在呐喊。这些鬼脸,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我们来到布幔前,李扬伸手挑起,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只是黑不隆冬,什么也看不到。
  他打开手电照过去,里面的场景结结实实让我们吃了一惊。
  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在中间的地上,有一口古井。井沿很高,青砖垒成,外面用红色染料涂抹了很多文字。这些文字排列毫无规律,且大小不一,从结构看应该是汉字,但细读起来一个都不认识。
  这些字写满了井壁,看上去有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非常邪门,像是符箓。
  我们互相看看,犹豫了一下,还是李扬率先带路,走了进去。我和铜锁跟在后面。
  来到井口,发现地上散落着很多黄色的符咒,每一条都有井口直径的长度,看上去应该是封印这座井的,不知被谁撕掉。
  趴在井口往下看,里面黑漆漆,深不见底。这种黑,硬要形容,是一种虚无的漆黑,就好像井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可是,这可能吗?
  我们现在是在大厦21层和天台之间的隐秘夹层里,按照正常逻辑推理,这口井的下面应该是21楼。
  可站在井边儿往里看,却有种如临巨渊,身如蝼蚁的感觉,这绝不是在都市里能体会到的。
  哪怕你站在高楼大厦最顶端,往下俯瞰街市车水马龙,也没有我现在这种感觉。这口井里就是万丈深渊,那种黑已经脱离了人的正常认知和情绪。
  如同漂浮在太空中,面对无限浩瀚的宇宙。
  我们三人同时打着手电往下照,光柱直射入黑暗中,最后变成了一条线。光源里,照不到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反光,就像是被黑暗吞噬。
  如果不是在大厦,而是在某个地底山洞见到这口井,我肯定毫不犹豫认定井底能通到地心。
  可这口井是在大厦里啊,它如果真是无限度的深度,必然会贯通整栋大楼,居民们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我忽然生出很奇特的念头——这整座道观的修建,其实就是为了这口井。
  
  
☆、第二十八章 一个奇怪的梦
  这时铜锁从兜里摸出一块钱硬币,扔进井里。白色的硬币很快消失在手电光亮中,被黑暗吞噬。
  我们静静等待它落地的那一声。可过去了很久,也没等来那个声音。我全身僵硬,喉咙发紧,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这里,”李扬道:“应该就是阴阳两界的入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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