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恋人

第28章


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有时候懂事得让人心疼。”马所长露出一个长长的苦笑,“我是个大老粗,在农村当了一辈子警察,对医学一窍不通,这个遗传学的原理也是我无意中才知道的。三个月前,我送一位受伤的村民去医院,田恕恕在帮病人包扎的时候,无意中说起了血型遗传的规律,我这才知道马亮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猜马亮的父亲是老李吧?”
  “没错,我当时第一个怀疑的人也是老李。当天晚上,我去质问老李跟我妻子通奸的事,没想到他不但全部承认,而且丝毫没有悔意,还说,他早就知道马亮不是我亲生的,甚至嘲笑我白白帮他养了三十年儿子!”说着说着,马所长有点哽咽了。
  “所以你就起了杀意?”
  “这种耻辱,换成是你,你受得了吗?”马所长痛苦地反问。
  陆凡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是你和老李之间的私人恩怨,为什么要迁怒于他全家?”
  “老李这人喝了酒爱吹牛,经常在他儿子面前吹嘘自己年轻时的风流事。如果我杀死老李,假如他儿子儿媳知道了这件事,那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全家,这个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再说,杀死他全家也符合山中野人作祟的传说。”
  “动机很充分。”陆凡一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冯雅丽和方荣荣?”
  “因为田恕恕。”
  “什么?”
  “因为田恕恕是一个被诅咒的女人。”
  “这跟诅咒有什么关系?”
  马所长冷冷一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陆警官,你知道三十年前那场瘟疫吗?”
  “我只知道死了很多人。”
  “那你知道田恕恕的奶奶是谁吗?”
  “王半仙。”
  “哦。”马所长惊讶,“那你知道她爷爷是谁吗?”
  陆凡一摇摇头,心想,这事怎么又扯上田恕恕的爷爷了。
  “她的爷爷就是我当年的老领导,也就是三十年前坟岭派出所的田所长。”马所长继续说,“这个秘密放在我心里整整三十年了,今天不说,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说了。”
  事情发生在1982年,那时候,马所长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刚调到坟岭派出所没多久,村里人都亲昵地叫他小马。有一天晚上,他值班,田所长突然把他叫出去,说有个棘手的事需要他帮忙。小马二话不说,拿了手电筒和配枪就跟着他出去了。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田所长竟然三更半夜带他来到坟岭山。
  “小马,知道这坟岭山名字的来历吗?”田所长突然问他。
  “我听说,好像是坟岭山底下埋着一座宋代官员的坟墓。所以,村里人就把这座山叫做坟岭山。”
  “那你知道是宋代哪个官员的坟墓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
  田所长神秘地笑了笑,突然冲着一座孤坟喊:“小马来了,出来吧!”话音刚落,一位中年妇女从坟后面走了出来。
  小马定睛一看,竟然是田所长的老婆,村里人都叫她王半仙,听说她会很多算命占卜的法术。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王阿姨。”
  “小马,今天要辛苦你了。”王半仙说。
  辛苦?辛苦什么?大半夜的,这两口子搞什么花样啊?小马心里琢磨着,嘴上却客套着:“田所长叫我帮忙,那是我应该做的。”
  “这座墓的主人是宋代刑部侍郎仕王熙仲。”田所长说出答案。
  “谁?”小马连宋代的皇帝都叫不上来,更别说什么刑部侍郎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刑部侍郎王熙仲就是你王阿姨的祖先。”田所长拍了拍小马的肩膀,“我和你王阿姨今天晚上打算去祭拜一下祖先,你在这里帮我们站会儿岗。”
  “祭拜?怎么祭拜?”小马不明白。
  “当然是到祖先的墓里祭拜啊。”王半仙说。
  “不是盗墓吧?”小马心直口快,一下子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说小马,我们是去祭拜自己的祖先,怎么会是盗墓?再说,谁会盗自己祖宗的墓啊?”田所长又气又笑。
  “田所长,您误会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马不知道该说什么,嗫嚅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总之,我好好站岗就是。”
  “那就拜托你了。”田所长把小马带到一个地洞旁边,指着地上的一条麻绳说,“我们下去祭祖的时候,如果外面有什么动静,你就拉一下这根绳子。”
  “嗯,我知道了。”小马硬着头皮答应。
  田所长和王半仙拉住麻绳,一前一后进入墓里。
  看这地上刚刚挖出的盗洞,小马心中暗骂:呸,什么祭祖,这分明就是盗墓啊!可是,作为刚刚分配到坟岭村的民警,田所长确实对他格外关照,他又怎么能拒绝呢。
  午夜的山上寒风阵阵,远处不时传来土狼的哀嚎。小马一手握紧手枪,另一手拿着手电筒时不时地四下观察。
  经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等待,小马紧绷的神经也开始逐渐松弛,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地洞底下突然响起一串紧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王半仙的脑袋露出地面。紧接着,田所长也从地洞里爬了上来。
  “田所长,你受伤了?”小马看到田所长右边袖子上沾了很多血。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伤了,只是一点皮肉伤,没事。小马,今晚辛苦你了,你回派出所值班吧!”田所长神色闪烁不定,“记住,今晚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小马不敢多问,只好先下山,隐约听到身后两人在低声对话。
  “刚才我打翻的是什么东西?”田所长问。
  “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我是按地图和口诀做的。”
  “真倒霉,算了,回去你再帮我上点药,消消炎!”
  两人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小马没敢久留,一溜小跑回到了值班室。等坐定,他才发现,自己前胸和后背都湿透了。之后的几天,他发现,田所长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他。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坟岭村突然变得不平静起来,村民之间不时发生冲突,并且越演越烈,大有把对方置之死地的感觉。每个人的情绪似乎也变得非常不稳定。
  小马隐隐约约觉得,从某个时刻开始,有什么事情变得不对劲起来,直到他亲眼看到田所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的事。
  说到这里,马所长停了下来,颤抖着深深地吸了口气。
  “田所长对他女儿做了什么?”陆凡一疑惑地问。
  “你应该能猜到一些。”
  “不,我猜不到,也不明白这和那次盗墓有什么关系。”
  马所长像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样吐出一口气,然后低头茫然地看着被自己控制的田恕恕。他的手中还握着匕首,一脸的落寞和挫败代替了之前的平静:“我这辈子,就在那个时候毁了。”他说着,皱紧眉头,目光重新落在陆凡一身上,“田所长杀了自己的女儿。”
  “什么?”陆凡一直视马所长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看到,田所长压在他女儿身上。”马所长攥紧拳头,口中喃喃地说,“他在吸她的血。”
  四下一片寂静,任何轻微的声音都变得清晰无比。陆凡一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直击心脏,怔愕地说不出话来。
  “就像传染病蔓延那样,村里人很快开始互相攻击。”马所长接下去说,“我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吸血鬼,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相信了。”
  电光火石间,陆凡一立刻想到拘留室墙上贴的那几幅画,画得不正是尸横遍野的情景吗?他马上问:“后来你怎么办?”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吓坏了,马上打电话向市局指挥中心汇报,指挥中心的值班员听我讲完后,‘嘟’一声就挂掉电话,他一定以为我疯了。连续三天,我一直往市局指挥中心打电话,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派人赶来才把局面控制住,田所长在这场混乱中不停地袭击村民和医生,部队的战士无奈之下将其击毙。军医搭建了临时医疗救助站,同时,市政府也派来基建工程兵,按照当时三级甲等医院的水平建了坟岭医院。整个村子被隔离了。”
  “太不可思议了!”陆凡一觉得自己像在听天方夜谭。
  沉默了一会儿,马所长才开口:“长久以来,我一直避免去回忆这段往事,这听起来也许有些冷酷,可我实在不想再承受更大的压力。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
  “你是指什么?”
  “部队来了以后,立刻隔离了村子,村民全部住进了坟岭医院,实行二十四小时观察,把发病的人与没有发病的人隔离开来。半年后,坟岭村几千个村民就只剩下几百个幸存者。”
  陆凡一明白,这么多人被感染、死亡,而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正是田所长,他在盗墓时感染了某种病毒,而这种病毒潜伏期短、传染性强,立刻在村中传播。
  “那时候,盗墓是很重的罪,我当时负责望风,也算参与盗墓活动。我担心自己被判刑,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王半仙因为家破人亡,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的,还四处散布谣言,说村子里的瘟疫是恶鬼出来造孽,还兜售自己的特效药,结果很多人吃了她的药,没几天就都死了。我担心她早晚有一天会说出盗墓的事,就借她兜售假药致人死亡为由,公开审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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