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开膛手

第5章


重案二队负责把酒店全部人员集中到大厅,等候问话。”说完,他拿出电话,第一时间向市局领导和指挥中心报告。
  几分钟后,酒店外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闪烁的警灯在这个像沥青一样漆黑的夜晚格外刺眼。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很快在女洗手间门口拉了起来,像一种另类的国庆节礼品包装,带子上的超黑字体警告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第2章 第二个谋杀动机】
  许建东的尸体很快被送到法医那里进行解剖,摇摇欲坠的欧阳嘉也被谢刚安排的两个民警带到重案队办公室休息。
  凌晨三点一刻,陆凡一出现在法医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这是一栋九十年代的老旧三层小楼,政府一直说要修葺或重建,但是从他当上重案队民警到现在,这栋楼依然有没什么改变,就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穿着早就过时的灰色呢子大衣,时光的流逝对他而言,已经再也掀不起波澜。
  就在来这里的路上,李宁打来电话,原来与许建东的尸体同时运到停尸间的,还有另外两具刚刚在郊外发现的尸体,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真是个糟糕的夜晚,陆凡一心中郁结,在冰冷的夜风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个顶着一头灰白乱发的老人从法医大楼的电梯里出来,浑身像发冷似地、裹得严严实实,他似乎在找自己的车,困惑又茫然地四下张望,脚步踉跄得像踩在一团棉花上。陆凡一的心轻轻抽痛了一下,来这里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快乐的理由。
  老人启动车子离开的时候,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从打开的电梯里冲出来,气喘吁吁地大喊:“高先生,等一下。”但车子像逃离似地,飞快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这位女医生就是这里的首席法医,名叫周琳,陆凡一刚刚加入重案队的时候,就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她了。她是一个摄人心魄、令人胆颤的女人,年过三十却一直未婚,深厚的病理学才华为她在法医领域赢得了极高的声誉。
  “我刚转了个身,他就不见了。”周琳显然看到了陆凡一,颇为无奈地把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朝他走去,“小陆,你来早了。你们刚才送来的那具尸体还在担架上。你知道的,现在是国庆假期,我的助手又请病假,医院人手不够。”
  “刚刚离开的那个老人是死者的亲人吗?”陆凡一岔开话题问。他知道这位首席法医有自己的难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解剖许建东尸体的事。
  “是死者的父亲,还没确认身份就跑了,甚至没等我掀开盖布。”周琳领着陆凡一走进电梯,直达三楼。
  荧光照耀的走廊呈现出一种无菌的景象。陆凡一穿上鞋套和白大褂,戴上手套,进入验尸间。
  “能帮我把许建东的尸体抬出来吗?”周琳问。
  陆凡一点点头,帮周琳把许建东的尸体抬上冰冷的不锈钢桌台,问:“你要他的头朝哪一边?”
  “这边!”
  “好,一,二,三。”两人将尸体从担架抬到桌台上,周琳拉开敛尸袋的拉链。
  陆凡一飞快地别过头,他无法正视许建东被开膛剖腹、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以为自己早已见惯各种各样的死亡,但是,当真正面对自己的上级惨不忍睹的尸体时,还是难过地不忍心看,低声问:“得花多长时间?”
  “不需要很久。”
  “待会儿你移动他的时候,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会找人帮我,你确定要呆在这里看着我解剖?”周琳从旁边的金属架子上挑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目光直直地凝视着陆凡一。
  “你没有助手,一个人能行吗?”陆凡一有些迟疑地问,事实上,他几乎立刻想要掉头离开。
  周琳拉下口罩,笑了笑,“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陆凡一点点头,离开验尸间的时候,他瞥见另外两张桌台上那两具年轻的尸体,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男孩子喉咙上有很深的一刀,那是致命的一刀,几乎把他的整个脑袋切了下来。而另外一个女受害人身上伤痕累累,那些密密麻麻的刀伤深浅不一,大部分集中在手臂上,凶手似乎把追逐一个正在哭泣尖叫的受害人当成了某种享乐。
  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慢慢地变得冷峻——某个男人、某个女人、某个小孩、某个老人,全部都是一样悲惨的下场,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一个错误的地点,只要某个人手痒了。
  周琳抬头的时候,发现陆凡一正出神地盯着那两具尸体,随口说道:“那名男死者很幸运,一刀毙命。但那名女死者,你看看那些刀伤,太遭罪了。警察找到她的时候,一条沾了血的牛仔裤扔在三米开外的树丛里,她的衬衫和内裤都不见了。哦,对了,凶手还割掉了她的舌头。”
  最后一句话,让陆凡一猛地打了个激灵。
  又是一起死前受到追逐、并割掉受害者舌头的谋杀案。这与李宁让他调查的案子和半年前上海大剧院的那起案子,有十分雷同之处。
  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陆凡一钢铁般的冷静掩饰了他的愤怒,他低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验尸间显得格外响亮:“凶手强奸了她,然后又砍了她,是这样吗?”
  “尸体化验结果显示,没有精子存在,体内也没有被入侵的迹象,显然,凶手脱去她的衬衫和内裤,不是为了性侵害。”
  开车离开法医大楼的时候,陆凡一的脑海中又出现那些刺伤、砍伤的景象,还有许建东脖子上那个看起来像张大嘴打哈欠的伤口。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浑身肮脏污秽,停尸间里死尸的恶臭黏腻在他的衣服里、头发间、皮肤上。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气味可以和这个比拟,它令人联想到醋腌螃蟹。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进垃圾桶。
  天还没有亮,阴霾的天空像一团厚重的棉花塞在他的胸口,他感到呼吸困难,双手几乎握不住方向盘。他连忙靠边停车,扶着车门在街边坐下来,久久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凌晨6:50,重案二队的办公室看上去像被秋风扫过的荒凉野地,十几个民警闷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提着黑色的垃圾袋,推门进来,一声不吭地将桌上满得快溢出来的烟灰缸倒进垃圾袋中。
  清洁工离开的时候,陆凡一刚好进来,他在沉默不语的一堆人中一眼就找到了欧阳嘉。她闭着眼睛,觉得冷似地双手交叉着抱着身体,靠在椅背上,仍旧穿着昨晚的红色礼服。
  陆凡一长时间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刹那,仿佛不认识她,心重重地震了一下。一夜之间,这个美丽的女人似乎老了几岁。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因为620连环杀人案重返重案队,推开会议室的门,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很美的女人,坐在长长的会议桌对面。那一刻,他感到她冰冷的注视,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的目光是手术刀,能把人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来研究,一如他自己研究那些杀人犯。然后,她走上台,用幻灯片向他介绍620连环杀人案的案情。从那时起,他们建立了职业上的联系。在之后的工作接触中,他清楚地感觉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却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看着眼前的欧阳嘉,很难想象她曾让他如此讨厌以至于针锋相对。她看上去孤独而绝望,鲜红的礼服沾满了灰尘,一缕缕头发不受控地四散凌乱,她眉头深锁,那是愤怒、是忧虑,是一颗紧绷的心和无法言说的痛楚堆积产生的深深的褶皱。
  “我买了早饭!”陆凡一把袋子放在会议桌上,是他刚才在街边买的包子和油条。
  会议室里的几个民警沉默着,谁都没有动。经过了那样弥漫着血色的漫长一夜,谁也没有胃口。
  陆凡一提了一小袋走到欧阳嘉面前,看着她憔悴的睡颜,忽然不忍心叫醒她。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她突然开口,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我以为你睡着了。”陆凡一感到惊讶。
  她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睁开眼。
  陆凡一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袋子,拿出从快餐店买的汉堡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专门为我买的?”欧阳嘉看了他一眼。
  “我刚好有优惠券,不用就过期了!”陆凡一笑着说。
  “谢谢了。”她简单地回答,不再说什么,低头开始吃早点。
  她的鼻音听起来很重,陆凡一知道,其实,她悲伤得无法咽下任何东西。
  良久,就在他以为她吃了东西、心情能好一点的时候,忽然看到她微微抖动的肩膀,低声问:“欧阳,你没事吧?”
  “我没事!”欧阳嘉猛地站起来,放下吃了两口的汉堡,一头冲向门口。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李宁。
  “欧阳队长,谢队过来开案情研讨会,叫我们都到会议室去。”李宁说。
  “知道了!”欧阳嘉低着头,匆匆说。
  重案队会议室里基本上还是昨天参加婚礼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唯一的新面孔是坐在后排的一个年轻女孩,二十出头的模样,细细的下巴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明显,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机灵干练的感觉,像极了十年前的欧阳嘉。
  谢刚坐在平时许建东坐的位置上,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紧盯着陆凡一问:“小陆,你不是协警吗?我们现在要开案情研讨会,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620连环谋杀案告破的时候,市局恢复了我重案队首席警探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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