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鬼水怪谈

第32章


特务利用海河里有淹死鬼的传说,套上个草台班子唱野戏用的无常鬼面具,每隔几天潜进桥墩子里发报,铁道桥两侧没有住家,万遇上谁,别人看见他吐出半尺长的舌头,多半会以为是海河中的水鬼,不是当场吓跑了,也会吓得失去反抗能力,前些天下河游泳的工人,还有那个送饭的孩子,全是因为撞见了他下河发报,被他拖到河里溺毙,几天里接连害死两条人命,他心知这个地点会让公安盯上,想趁桥墩子里的密室没被人发现,尽快把电台和炸药转移走,这天下雨,他估计铁道桥附近不会有人,没想到不走运,刚下河便被水上公安擒获。
河底电台这件案子破,也传得到人尽皆知,老百姓们又说郭师傅在解放前就是“河神”,如今还这么厉害,只要有他在,海河上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郭师傅可不这么认为,他跟丁卯说:“咱俩蹲守的位置并不好,特务是从对面下到河里,桥墩子下边又是个死角,根本看不见他,怎么这么寸,阴错阳差有块瓜皮在河上出现,让咱俩误当成浮尸,急忙下河打捞,刚好撞上特务从桥墩子出来。”
丁卯说:“二哥你不说我不觉得,你说我也觉得真寸,放屁扭腰——寸劲儿。”
郭师傅说:“反正这天底下的事,是无巧无不巧。”
这些话传到老梁同志耳朵里,老梁不太高兴,拉下脸来说:“老郭,眼下是新社会了,可不该再有因果报应的旧思想,照你说那块西瓜皮是冤鬼显魂,帮你抓到凶手破了案?”
郭师傅道:“梁大人,我可没说有鬼,只不过说了句无巧无不巧。”
老梁没听懂:“无巧无不巧?怎么说?到底是巧还是不巧?”
郭师傅说:“你啊,仔细想想这些事,没有什么凑巧,也没有什么不凑巧,说到底,全是命。”铁道桥河底电台案刚破几天,还没等到结案,海河上又出了个案子——人皮炸弹。
第十三章人皮炸弹
五十年代初,新中国刚成立不久,⑸⑼⑵社会仍处在军管过渡时期,安全方面的事由军队负责,虽然有公安局,那些公安侦查员也大多是军人出身,比如老梁这样的进城干部,对城里的情况和侦破案件不够熟悉,他听到些社会上对郭师傅的议论,觉得这问题不小,专门找郭师傅说这件事,可是两个人想法不样,怎么说也说不到块。
老梁是本正经,反复强调,河底电台这个案子很快告破,首先取决于国内革命形势片大好,其次是上级领导指挥有方,最后是公安机关付出相当大的努力,但绝不能归咎于因果报应类的迷信原由,还有“河神”这个绰号,也不好。
郭师傅从不敢让大伙把他称为“河神”,提起这个称呼准倒霉,命里受不住,奈何跟着起哄的人太多,可也没法跟老梁明说,只好给老梁只耳朵,心想:“你说什么我听着,等你说完我走我的。”
等老梁唠叨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夏季天黑得晚,这时候天还亮着,正是吃晚饭的当口,郭师傅和丁卯接连在铁道桥下蹲守了几天,没少吃苦受累,好不容易破了案,想去吃份爆肚,当是犒劳了,因此没去食堂吃大灶,所谓爆肚即是爆羊肚,东西简单,平民百姓也吃得起,吃饭却讲究,用羊肚加工成“板肚、肚葫芦、肚散丹、肚蘑菇、肚仁”等等,除了羊肚新鲜,功夫全出在个“爆”字上,要爆得恰到好处,又香又脆,会吃的主儿吃爆肚,总要喝二两。
他们俩人蹬着自行车前往南大寺去,南大寺是清真寺,胡同深处有个不起眼的清真小馆,解放前卖爆肚和各种各样的回民小吃,门口有块爆肚冯的铜匾,当初店中只有五张半桌子,个师傅个伙计打理生意,别看这么个小馆子,却经营了上百年之久,解放初期物资匮乏,改成国营后只供应少数几种,坐下要了两碗爆肚,丁卯问道:“哥哥,今儿老梁找你说什么事说到这么晚?”郭师傅说:“他那些话,我也听不明白。”丁卯说:“那就别多想了,今天这爆肚不错,看来饿透了吃什么都香。”郭师傅说:“爆肚冯啊,这错得了吗,老年间,住在北京城里的庆王爷都要专程到这吃水爆肚。”丁卯不信:“王爷会吃这玩意儿?”郭师傅说:“怎么不吃,你以为王府里吃什么?”丁卯说:“我没那份见识,二哥你知道?”郭师傅说:“我有个老街坊,会打通背拳,曾在庆王府做过护院保镖,我听他说过。”丁卯对此十分好奇,问道:“哥哥你给我讲讲,王爷怎么吃饭?”
郭师傅说:“兄弟,王府里跟咱老百姓家里吃饭不同,王爷是天五顿,早上起来先练趟剑,练罢更衣,到书房吃早点,比如马蹄烧饼、油炸果子、炸糖果子、螺丝转、粳米粥、冰糖脂油猪肉皮丁馅的水晶小包子,有街上买的,也有府里做的。”
丁卯说:“原来王爷早上吃这些早点,中午吃什么呢?”
郭师傅说:“到中午吃晌饭,无非是面食米饭,要和当天的晚饭岔开,不能吃重了,下饭的是六盘八碗两汤,这是热的,外带四个小冷荤,松仁小肚、牛羊酱肉什么的,作为下酒之物,有时也吃煮白肉和肉汤饭,天冷的时候吃羊肉涮锅子,下午四点来钟,王爷睡觉起来,要吃下午点心,面茶、茶汤、豆汁、烫面蒸饺、熏鱼火烧、馓子、薄脆、糖麻花,趴糕、凉粉,也不麻烦,随便吃两口,要是赶上府里有朋友在,这顿就讲究多了,至少是两干两蜜四冷荤,大碗冰糖莲子,四盘饽饽菜分别是炒榛子酱、炒木樨肉、鸡丝烩豌豆、烩三鲜,就着黄糕和提褶包子吃。”
丁卯说:“王爷可真会吃,晚上这顿饭又是怎么个章程?”
郭师傅说:“晚饭和晌饭样,主食不同罢了,夜里十点前后吃夜宵,随意垫补垫补,馄饨、花卷、爆肚、糖三角,配着放在冰桶里存下的冷荤下肚,吃完这顿夜宵,家仆端上杯新沏的小叶香片,略饮几口,有本修本,无本安歇,庆王爷除了喜欢吃爆肚冯,隔三差五还经常去砂锅居白肉馆,前清祭神用整牲口,放在特大的砂锅里白煮,那叫祭神肉,乾隆年间这路手艺流传到民间了,有位师傅在瓦缸市使用大砂锅煮白肉,砂锅最能保持肉的原味,而且上至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无例外地认为吃上口祭神肉,是莫大的福气,因此这家白肉馆的砂锅肉,每天做多少卖多少,人家位师傅带俩伙计,每天夜里做白煮肉,早晨开卖,不到晌午就卖完了,卖完便摘幌子收摊,所以说砂锅居的幌子——过时不候。”
九四九年全国解放以来,郭师傅和丁卯的纸活儿不让扎了,在海河里打捞尸体,也没了犒赏,更没有混白事出大殡的机会吃喝,俩人馋得都快不行了,说着王府里的吃喝,把这份再普通不过的爆肚,想象成八大碗四冷荤了,这叫享得起福,也吃得了苦。
晚上八点多,小馆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听那些人谈论的内容,是当时传遍大街小巷的“人皮炸弹”。

那个年代,这类谣传多得数不清,大致是说在长江上有座大桥,每天夜里有解放军战士执勤守卫,有天半夜,个背着孕妇的男子,匆匆忙忙来到桥头,说老婆要生了,急着过桥送医院,解放军战士好心帮忙,替这个人背上那个孕妇,跑着过桥,跑到半觉得这女人怎么死沉死沉的,也不说话也不喘气,身上还有股火药味,解放军战士猛然醒悟,是特务在具女尸肚子里撞了炸药,冒充送孕妇过江,要炸毁这座大桥,眼看炸弹要爆炸了,解放军战士抱着那具女尸,从大桥上跳了下去,终于在千钧发的紧要关头,保住了桥梁的安全。
丁卯听到可笑之处,跟那些人说:“老几位,我是没见过长江上的大桥是什么样子,不过长江肯定比咱这海河宽多了,想必那桥也更大,具女尸肚子里能装多少炸药,炸得掉那么大的桥吗?再说那当兵的活腻了不成,发现女尸肚子里装满了炸药,扔下大桥也就是了,何必抱着女尸同跳下去?这岂不是吃饱了撑的?”
在小馆里吃爆肚的人们纷纷点头称是,有个闲人说:“丁爷所言极是,这听就是胡编的,据我所知,人皮炸弹根本不是出在长江大桥上,实际上此事发生在北海公园,那天正好过节,公园里的人非常多,长椅上坐着个白衣美女,长发披肩,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她也没醒,当时有个小孩的皮球踢到这美女头上,那女子仍是丝毫不动,恰好有位公安人员看见,发觉事情反常,过去推那个白衣美女,发现早没气了,死尸肚子里传出钟表走动的声音,原来这女尸内脏先前让人掏空了,填满了烈性炸药,摆好姿势放在公园里,幸亏发现及时,定时炸弹还没有引爆,这位公安同志急中生智,用力将女尸推进了公园的湖里,否则公园里那么多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些人你言我语,七嘴八舌,说的全是“人皮炸弹”之事,内容相差无几,都是往女尸的肚子里面装填炸药,至于炸的是大桥还是公园,各说各话,好似亲眼所见般,社会上那些无根无据的谣传流言,无例外是这么来的,郭师傅听这些人扯了半天闲篇儿,也是图个解闷,听够了和丁卯蹬上车往家走,他告诉丁卯:“你明天早要当班,先回去睡觉,我绕趟去买两个驴打滚,你嫂子这几天身子不好,吃不下东西,给她买俩驴打滚换换口儿。”丁卯说:“哥哥还是你心疼我嫂子,那我先回,黑天半夜你自己留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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