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录:民国那些奇案

第46章


荣家人大概也是明白了这一点,才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汤恩伯对警备司令处采取保密措施,历来史料上也未确切提及,今天,我们就只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来做大胆猜测了。
  先说松沪警备司令部二处处长毛森,是浙江省江山县人,和军统头目戴笠是同乡,是戴笠的得意门生,又和保密局头目毛人凤是同乡同宗,还有汤恩伯做后台。抗日战争时期,军统派先是他到上海活动,他被日本宪兵队抓获后当了汉奸。抗战胜利后,被戴笠、毛人凤庇护下来,戴笠还派他任第三方面军第二处处长。
  再看荣德生脱险回来以后,毛森又气又急,督促部下加紧破案。毛森估计,绑匪肯定不是一般的绑匪,一者绑匪没有司令部的印章这个“红色硬卡”,二者一般的绑匪没有能力动用上海警备司令部的黑色轿车。这样一来,毛森便指示手下,首先着手侦查他手下在上海行动的人员。果然,原来绑架荣德生时打扮成军人模样、出示“红色硬卡”的人确实曾经是毛森的部下。毛森一听,又气又喜。气的是,作案的就是他的部下,全是党国的行动人员;喜的是荣德生绑架案终于有了线索,这线索是他毛森查得的,蒋介石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这就能给自己的份量增加筹码。
  经过严刑审问,知道匪首可能潜逃到了杭州。毛森便速令三个侦探立即去杭州追捕匪首。后来,绑架荣德生的匪徒8人无一漏网。案破后追回了荣德生先生的所有赎款,8名作案匪徒全部被枪决。
  这样看来,绑架荣德生的是毛森的部下,毛森又把他们辑拿归案。再看看这起绑架案得益最大的人,是毛森!侦破案件后的功推第一,蒋介石亲自召见他,又是嘉奖,又是提升。毛森从此一路青云直上。
  从这里,明眼人大致可以窥探到荣德生绑架案的一斑。不妨做这样的假设:毛森指使部下绑架荣德生,索要钱财,然后再指使别的部下侦破案件,拿来赎款。这样,赎款可以变相地以酬金的方式纳入口袋,破案的声名也当仁不让,一举两得。
  或者也可以再往深层去推敲,毛森代表的是第三方面军势力,第三方面军的幕后,便是庞大的国民政府集团。荣氏家族出身寒微,且做的是实业,脚踏实地,根深蒂固,与国民政府庇护下的的官僚资本企业集团的运营模式相去甚远。面对荣氏企业这样资力雄厚的财团,国民政府应该是会有所行动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被绑架的这场磨难中,荣德生不仅经济上遭受了重大损失,身心健康也遭到严重摧残。
  1949年,国民党政权倒台前夕,荣氏家族内部出现了大震荡,这一年也是一个分水岭,荣家由此走向低潮。1948年9月4日,上海市警察局根据蒋经国的旨意,以涉嫌私套港汇为由,将荣宗敬的长子荣鸿元逮捕,关押77天,经特别刑事法庭审判,处以六个月徒刑,缓刑三年,荣家先后被勒索去棉纱、布、面粉、栈单、黄金、美钞,总价值折合5000件棉纱。1949年5月,上海地方法院又以所谓“军粉霉烂案”的莫须有罪名,对荣毅仁控告起诉,原定于5月25日开庭审理,由于上海迅速解放,才避免了更大的厄运,但已被敲诈去黄金10条、美金5000元。
  至此,荣德生终于认识到国民党当局“视民力若牛马,待民意如敝履,剥尽民脂民膏,终至自弃于民”;这个政府“比之日本,不相伯仲”。这也是后来上海解放后,荣德生不愿迁台的原因吧。
  因为国民政府倒台前推行币值改革和限价政策,不久就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引起抢购狂潮,上海经济渐趋瘫痪。上海产业界人士纷纷迁资海外,寻求新的出路。资金的外流,致使留在内地的荣氏企业元气大伤。这让荣德生气愤不已,“生平未尝为非作恶,焉用逃往国外?”在最后关头,荣德生和荣毅仁父子经再三斟酌决定留在大陆。
  上海解放后,荣氏企业面临困难,不仅资金紧张,原料也供应不足,国家通过发放贷款、供应原料、收购产品委托加工等方法,对荣氏企业予以大力扶持,实现了新的复苏。荣德生父子加深了对共产党的信任感。这件事的直接结果是,荣毅仁在1954年向上海市政府率先提出将他的产业实行公私合营,这一举动为上海对私营工商业的改造工作起了积极带头作用,荣毅仁“红色资本家”的称呼由此得来。此后,荣氏企业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中不断调整政策,发展壮大。
  纵观荣氏兄弟一生作为,确实具有很大的社会功绩。因荣宗敬逝世得早,荣德生的功绩更大,大体体现在三个方面:实业,文教和城建。实业上不必说了,面粉大王、棉纱大王的称号足以证明。荣德生曾在上海无锡两地先后创办了多所大学、普通中学、职业学校、小学、机工养成班;创办全国第一个有书目的乡村图书馆大公图书馆;编印、散发了《人道须知》等公民教育教材,竭力倡导、推行公民教育;造桥100多座;筑成道路八十余里……
  1952年7月荣德生逝世,终年78岁。他的一生建树如此之多,却只着布衣布鞋,粗茶淡饭,从不奢华。
  荣德生于1934年建造的宝界桥如今已不能适应交通发展的需要。1994年10月,荣德生的孙子,中信集团的掌门人荣智健与无锡市政府商量,保留旧桥,由他出资3000万元港币在边上再另建一座宝界桥。五里湖上架起的这宝界双虹,象征着中国民族工业首户走过的艰难曲折的历程,也象征着东方文明古国建设公民社会的美好未来。这也算是荣氏兄弟留给我们的纪念吧。
第十三章 王国维:沉湖弃世解尘埃
  1927年6月2日上午,中国20世纪杰出的学术大师王国维,正值其学术生涯巅峰之际,却在北京颐和园昆明湖自沉弃世。消息传出,顿使海内外学界同深哀悼。人们在痛惜他“中道而废”之时,更竞相揣度其不明不白自沉的原因。几十年来,猜测、推论,诸见纷陈而时有新见,又因各执一隅而难以定论,于是成20世纪中国文化界一大“公案”。
  王国维主编的中国第一份教育杂志,即所谓《教育世界》,几乎成了他一个人的刊物:大量的文章都出于他一个人之手,以至常常不得不隐去作者本人的姓名。借助于这一杂志,他创造了许多“中国第一”:第一个在中国较系统地介绍德国哲学,尤其是叔本华、尼采和康德的哲学;他的《红楼梦评论》,为我国文学批评史上的开山之作;后来,他的主要精力就慢慢转到国学上去了,最终成为一代国学大师,刘梦溪称他为“中国现代学术奠基人”,郭沫若称其是“新史学的开山”,以至鲁迅也赞扬道:“要谈国学,他才可以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可是,他怎么能在《三十自序》中,把自己以后的进步“圈定”在十年、二十年呢?莫不是冥冥之中就有某种预感了?
  人间地狱真无间,
  死后泥洹枉自豪。
  终古众生无度日,
  世尊只合老尘嚣。
  这样的人生感悟,才真是绝望到极点了。即使在七十年后的今天,当人们伫立在万寿山巅,鸟瞰山下一片冰封的昆明湖时,似乎还可以直接触摸到王国维当年那一片冰封的心灵。
  人死万事休。他是顾不得后人评说了。
  要说王国维,需从江南风景胜地钱塘江谈起。
  钱塘江秀丽壮美,是浙江一笔天然财富。而浙江又素有山水灵秀之地,人文荟萃,素有文物之邦的美称。又所谓“江浙出才子”。不用说光绍兴一处,一下子就冒出三周:周树人、周作人、周建人。而钱塘江边的海宁,则出了一位学术风云人物——“中国现代学术奠基人”(刘梦溪)王国维。
  王国维的诞生地位于浙江省海宁州(今海宁市盐官镇)双仁巷王氏旧宅。虽然王国维后来的学术建树大有王者风度,但他落入红尘的这一王氏旧宅,却并不是一座王宫。这是一个中产人家。1877年12月3日,旧历十月二十九日王国维来到“人间”,此时一年一度最为壮观的钱塘江大潮,此时已过去两个多月了:大潮是在每年八月十八日(旧历)。涨潮的时候,海水逆行西上,退潮时则顺流东下,趋赴大海。挑选这样的日子来到人间,即使是用日后王国维极力推崇的德国哲人叔本华的“自由意志”说能给予一点解释吗?虽然天才出生时候的第一声啼哭不会就是一首诗,但是一个人,即便是一个极平凡极平凡的人,他的出生却不能不与环境有着各种各样的微妙关系,而环境的一种,就是大自然。
  正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说的“独上高楼”那种治学意境,他自己是一介寒儒知识分子不寻常的典型,是富于传奇色彩的文化人,他的一生无疑也是一场漫长艰苦的攀登,充满着坚信却又坎坷。之后留给我们的是许多发人深省的谜团。
  王国维幼年时代的第一大不幸,便是亲生母亲的病逝,当时王国维只有4岁。
  不过,王国维的父亲王乃誉后来娶了叶砚耕之女,叫叶孺人。王国维对这位叶姓继母,比较敬畏。据陈守谦回忆:王国维十五六岁时,跟少年朋友们有聚会,到吃午饭的时候必定要离去,留他吃饭是留不住的,因为后母在家里等着,午饭要全家人一起吃,所以王国维不能不回家,以讨得后母的喜欢。
  早年丧母对王国维的影响有哪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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