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和尚与何以梵站在蟠桃山庄的大门之外,眺望满眼冬色之时,却见常事春飞奔而来。于是,灰衣和尚便礼貌辞别,回到自己的住处,微闭上眼睛,静默独坐。
恍惚间不觉时光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却听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走来。灰衣和尚坐在房间里,仍是一动不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常侍卫远道而来,竟然还挂念着老衲,老衲甚感欣慰。茅屋虽简陋,亦可邀常侍卫进来一坐。”
门外的这个人一听灰衣和尚的话语,当下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上师果真好耳力,竟然知道是我来了。”
这个走来的人,正是常事春。常事春从何以梵的住处出来之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似乎对灰衣和尚的住处并不是很陌生。此时,常事春回着灰衣和尚的话时,已经快速地向灰衣和尚的房间里走来。
灰衣和尚的房间里,摆设的东西与何以梵房间里的相当,或者说是更少。但是常事春并没有为之而感到惊讶,因为灰衣和尚之前就是一个和尚,而何以梵之前却是一个皇上。天下只有住宅简陋的和尚,却没有住宅简陋的皇上。所以,灰衣和尚的简陋,是应该的,本来就是这样的;而何以梵的简陋,则更像是遭罪了一般,这么贫瘠。
不过,灰衣和尚的简陋,看似比何以梵的简陋更加简陋。因为灰衣和尚的房间里,连最基本的桌子和椅子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地上摆着五个草编的座垫。座垫比普通的座垫稍微大了一点,而此时,灰衣和尚正坐在其中的一个座垫上打坐。
即便是常事春走进了房间里之后,灰衣和尚微闭着的眼睛,仍旧没有睁开,只是淡淡地说道:“常侍卫请坐。”
常事春听言,便蜷缩身子坐了下来。只不过坐下来之后的常事春,似乎觉得很不舒服一般,一直扭动着身子,常事春不是和尚,他自然是非常坐不惯这么矮的座垫。
所以,此时坐在座垫上的常事春,当真不知两条腿该怎样放才好。若是像坐在椅子上一样,把两腿伸在前方,总觉得有点不太雅观;若是像灰衣和尚一样,把两腿盘成莲花座放在座垫上,不出半刻的时间,常事春的腿保准很疼,疼到不得不站起来。
伸也不是,盘也不是,这当真是一个比较纠结的问题。
正当常事春一直悄悄地变换着自己两腿的姿势时,却听灰衣和尚淡淡地说道:“老衲的陋室里不会再有别的客人,常侍卫又何必如此拘谨,只要是觉得舒服,怎么坐都可以,佛祖是不会怪罪你的。”
常事春听灰衣和尚这么说,愣了片刻之后,便很随意地把腿圈成一个圈,放在前方。尽管这样看起来很是不伦不类,但至少常事春觉得很舒服,既然佛祖都不怪罪,不伦不类又何妨。
常事春终于安稳地坐好,没再发出动静之后,灰衣和尚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淡地说道:“常侍卫来老衲这里,是要问老衲为什么会遇上皇上,又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吗?”
“不然呢,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吗?上师果真是聪明。”常事春说着,转头看着灰衣和尚的眼睛,随即轻微一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上师并不是一个云游的和尚,经常只在蟠桃山庄里面,不出山门。不过有一个地方,却是例外的,那就是皇宫。上师去皇宫的次数不算多数,但也不在少数,而去朱雀宫找皇上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因为别的非常不少的次数,上师都是去了无忧宫,找太后了。”
常事春之所以中间说了一句灰衣和尚聪明,其目的也许并不是真心在夸灰衣和尚聪明,只是为了让灰衣和尚更加自愿主动地解释事情的缘由而已。一般人岂非正是这样,经不住别人一句简单的夸赞,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事情都说给了别人?
只不过,至于灰衣和尚是不是一般人,是不是经得起这句夸赞,常事春却不得而知了。
听完常事春的话,灰衣和尚并没有大惊小怪地看着常事春,没有好奇他怎么知道。也许,修为如灰衣和尚这般,早已就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大惊小怪了。毕竟事出有因,知道了因,又怎么对其果而感到奇怪?
所以,灰衣和尚只是淡淡地说道:“常侍卫所言不错,老衲确实会去皇宫找太后。而且也正如常侍卫心里所猜测的,老衲遇见皇上那天,也确实是从皇宫里出来的。但是老衲带皇上回来,却并不是受了太后的嘱托,老衲只是觉得,这样更有益而已。太后有心交待老衲到处寻找皇上之时,老衲当即便拒绝了。至于后面遇见皇上,那也只是老衲与皇上的因缘巧合。如老衲当时对皇上所言,老衲只是一个人,没有奉任何人的命令。而且,皇上在蟠桃山庄住下之后,老衲并没有把皇上的下落告诉任何人。”
灰衣和尚淡淡地说着,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些陈年旧事,陈旧到,在岁月的底层角落里。
常事春听完,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相信灰衣和尚不会说谎话。更何况,外面,也确实没有走漏皇上的任何消息,即便是太后或者言靖公子,他们也未曾打听到。如此说来,灰衣和尚把皇上带来此处,应该真的不是受了太后的命令。
想定这些事情之后,常事春才对着灰衣和尚抱拳行礼,似有歉疚地说道:“怪我太过担心皇上的安危,若有贸然得罪之处,还望上师谅解。”
“小事。常侍卫忠心为主,皇上全心为民,当真是我大丽国之大幸啊!”灰衣和尚说着,颇为有些感慨,看出去门外的一双眼睛,如同看到了大丽国光风霁月的未来。
“上师,我还有一事相求。”常事春再次对灰衣和尚抱拳行礼,低头恭敬地说道。
“有什么事情,常侍卫不妨直说,老衲做得到的,自然不会推辞。”灰衣和尚淡淡地说着,转头过来,和蔼地看着常事春。
“多谢上师。”常事春对灰衣和尚抱拳表示感谢之后,才继续说道,“自从南无敬亭死后,接连发生了很多大事。大丽国易位之事暂且不说,如今皇上住在这里之时,白玉无常荷出尘却从乌兰国回来了。不瞒上师,我这次前来蟠桃山庄,便是为此,想要皇上多加注意安全。只是当我把这些事情全部说给皇上之后,他一时之间,似乎接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
“那么,常侍卫的意思,便是让老衲保护好皇上,顺便让他平复下来?”灰衣和尚笑看着常事春,淡淡地问道。
“正有此意。”常事春郑重地看着灰衣和尚,继续恳求地说道,“还望上师施手。”
“小事。”灰衣和尚淡淡地答应道,对着常事春一笑,才说道,“既已把皇上托付于老衲,老衲自当竭尽全力,常侍卫大可不必担忧。只是,常侍卫脸上依旧愁云未展,据老衲所看,应该不是为了皇上之事。不知老衲是否有幸,听常侍卫一一说来?”
“上师说的不错,我确实不是在为皇上担忧。”常事春说着,突然从座垫上站起身来,继续说道,“青蝉当了皇上之后,曾经带众多武林高手围攻上官堡的点苍派大弟子点墨,不知用何原因,竟然留在了青蝉身边出谋划策。这之后,点墨带着众多官兵,把白芷抓进了皇宫里之后,又带着众多官兵查封了栾凤阁。白芷是青蝉的至爱之人,栾凤阁是青蝉住了两年的地方,她居然会忍心做出这些事情,我真担心她是受了点墨的惑众妖言。所以我心下的不安,其实是担心青蝉对皇上不利。”
“那她有伤害别的人吗?比如太后,或者胥美人?”灰衣和尚说着,直视常事春的眼睛,片刻之后便转回头,感慨般地说道,“青蝉……老衲七年前,在此蟠桃山庄还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觉得她面相过大,必然不简单。而且,据老衲所看,她绝对不是一个恶人,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只怕在将来,老衲还与她有一些福缘啊!”
灰衣和尚说着,停了下来,并没有继续说七年前蟠桃山庄发生的事情。
七年之前,九岁的青蝉被李四眼一家人带来了蟠桃山庄,在门外看到扫花的灰衣和尚之时,大胆地跑上前去,问灰衣和尚那是什么花。当时灰衣和尚一时兴起,还发起了诸多感慨。
常事春听灰衣和尚说起七年前的蟠桃山庄,自己想到的当然不是青蝉,而是在尚天塔楼的大堂里,他也与灰衣和尚有过见面之缘。只不过常事春与灰衣和尚互知身份,没有问候说穿而已。
“没有。”想了片刻之后,常事春赶紧回答灰衣和尚的问话,然后继续补充着说道,“至少到现在,青蝉还没有伤害任何人,太后与胥美人都好好的。甚至是皇上以前的几个妃子,青蝉也没有对她们做什么不利的事情。”
“嗯,我果真没有看走眼。”灰衣和尚感慨着说道,眼神里充满了欣慰的迷离。
“只不过,这些事情,我并没有说给皇上。”常事春看着灰衣和尚,平静地说道。
“不妨。”灰衣和尚双眼看向了门外,淡淡一笑,对常事春行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常事春也看向了门外,很远之外,并无来人,不知灰衣和尚为何不让他说话。不明白归不明白,常事春还是闭口不言了,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与灰衣和尚一起等着。
直到约摸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才听一个人笑嘻嘻地在门外大声说道:“师兄,你屋里来客人啦?是谁啊?我隐隐约约地听你们说到什么‘青蝉’、‘皇上’之类的,是那个小妖精也来了吗?”
常事春听到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当下明白灰衣和尚不再让他继续说话的原因。只不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灰衣和尚就知道有人来了,看来刚才他邀请自己进门,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而且此刻的这个来人,常事春也很熟悉,他就是灰衣和尚的师弟,花和尚。花和尚虽不像灰衣和尚一样,经常规规矩矩地呆在蟠桃山庄里,却是会经常陪着灰衣和尚一起进皇宫里的。
而且普天之下,称呼青蝉为“小妖精”的,更加只有花和尚一个。这些,也是七年前在蟠桃山庄这里,常事春亲耳听到花和尚叫的。
只是现在,花和尚开始说话之时,声音还很远,越说越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人也已经出现在了灰衣和尚的房间里。这么快的速度,真是让常事春自愧弗如。
花和尚走进来之后,看到只有灰衣和尚与常事春两个人坐在座垫上,并没有青蝉的影子,当下有些失望地说道:“原来小妖精没来啊!那你们一直提她做什么,害我还以她来了,赶紧快速地跑过来找她玩耍!”
花和尚一边丧气地说着,一边在房间里踱着脚,见灰衣和尚与常事春都不说话,才站定到常事春面前,对着常事春的一张脸,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很多遍,然后好奇地问道:“你是老大常事春,还是老二常知秋?你不是疯了吗?现在治好了?”
常事春看着花和尚,素知他贪玩成性,便笑着回答道:“上师好!我是老大常事春,常知秋是我的弟弟。知秋自幼疯傻,并没有得到医治,现在还在家中养病。”
“哦,这样啊!那我七年前见过你了。既然已经见过了,现在就没有什么好见的了。小妖精又没来,我白跑一趟,好吧,我现在就走。”花和尚得到常事春的回答之后,咕咕哝哝地说着,然后飞身往门外走去,片刻之间,又消失的不见影踪。
常事春看着花和尚消失的方向,暗自出了神,这时才听灰衣和尚说道:“师弟顽劣,还望常侍卫不要见怪。”
“不会的,二位上师各有脾性,我已然知道。”常事春说着,慢慢地起身站了起来,再次对灰衣和尚躬身行礼,说道:“皇上就拜托给上师了,我现在也要告辞回去。”
“不留下吃顿便饭吗?”灰衣和尚看着常事春,淡淡地微笑着,挽留地说道。
“不了。”常事春微笑着婉拒了,又是抱拳行礼,恭敬地说道,“上师保重,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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