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仪式结束之后,青蝉带着几个太监和几个宫女往白青宫里走回去,一路上,能够颇为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忌惮。说直接一点,就是深深的害怕,包括走在自己旁边的满公公。看来今天的祭天仪式,在负面影响上起的作用,确实还不小。
这种感觉,真让青蝉觉得很是不舒服,毕竟,人活着,并不是用来被别人害怕的。但与此同时,青蝉似乎也觉得很新奇一般,长这么大,当真还没有人害怕过她。
就在青蝉有些郁闷地走着之时,却见前面忽然闪过了一个白衣人影,飘忽而又鬼魅的身影,眨眼间又消失不见了。青蝉注意到这个白衣人影之后,头也不转,对旁边的满公公淡淡地说道:“满公公,我有些要事,你先领着他们几个回去吧!”
“好的,皇上。”满公公低头恭敬地答应着说道,把手中的掸子搭在胳膊上,对余下的几个人摆了摆手,然后他们几个便自觉地低着头,跟上满公公的脚步快速离开了。
因为青蝉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几个太监与宫女都听见了,既然听见了,当然很清楚该怎么做。否则,谁也保不准,下一次被绑缚在檩条架上用来祭天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几个太监与宫女走远了之后,青蝉才看往旁边,有些冷笑着说道:“小荷相公,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这时,那抹白衣人影再次飘忽而又鬼魅地出现在了青蝉面前,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瞬间离开。而这个白衣人影,便当真如青蝉所说,就是白玉无常荷出尘。
荷出尘站定在青蝉前面之后,青蝉也停下了脚步,二人就这么面对面中站着,仿佛好多年没见了一般。其实,也并没有太久,只不过没有太久之前,是荷出尘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青蝉,而青蝉却没有看到荷出尘而已。好像,这便是暗恋的距离。
青蝉见荷出尘的次数,本来就不多,但是不多的时间里,她却总觉得跟他有一种熟悉的亲近之感。比如,青蝉在西湖上第一次见荷出尘时,就敢戏称他为“小荷相公”。比如,青蝉在听戏楼第二次见荷出尘时,就敢趴在他肩膀上大哭着发泄。
青蝉的心里总觉得,荷出尘的一双眼睛,对她充满了关怀,而且是那种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利用的关怀。无论是之前在西湖上故意的调笑,还是在听戏楼外面故作的高深,再或者,即便是此时恍然的悲哀。荷出尘所有的眼神中,都是关怀的底色。
就是荷出尘这样一双关怀的眼睛,青蝉止不住一直盯着看,他清俊的脸庞,也跟着好看了很多。而且,青蝉当然也看得出来,此时的荷出尘,跟前两次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的沧桑感。
而荷出尘,也是一直盯着青蝉看。有好长的一段时间,荷出尘都没有这样看青蝉了,就连上次进宫找白薇的夜晚,也只是偷偷地在青蝉的白青宫外面站了一段时间。之后,荷出尘去南无王府找南无彦,二人互刺了无关生命的一剑之后,他到现在才出现。
二人对视了一段时间之后,荷出尘才错开了自己的视线,有些悲悯地说道:“青蝉,你不能这样做。”荷出尘说着,眼睛在不知不觉间,又落在了青蝉的脸上。只是在此情此景之下,荷出尘并没有称青蝉为“小青娘子”,而是称呼了她的全名。
荷出尘说这句话的意思,青蝉当然听得明白,因为他出现的时间,是刚好在祭天仪式之后。也就是说,刚刚的这个祭天仪式过程,荷出尘应该都看到了,所以此刻才前来说情的。
想到这里,青蝉内心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她的本意是想让白芷不忍看到这种残酷的闹剧,让他对自己俯首屈服。谁知,在白芷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荷出尘却站出来说话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可还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青蝉冷笑着说道,眼睛在荷出尘脸上打量开来,继续说道,“小荷相公,如果你能说出一个好的理由,我就答应你,不这么做了。”
青蝉玩味地说完,眼睛便盯着荷出尘看,似乎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知道,点墨是点苍派的叛徒,还曾设计杀害众多武林高手,甚至是自己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你不该随意听他的话,更不该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荷出尘说着,停了片刻,似乎有些犹疑地继续说了下去,“我怕,我怕他会伤害到你。”
听到荷出尘的话,青蝉的心里忍不住疼了一下,他怕的,居然是自己会受到伤害!这本该让青蝉很感动的一句话,好像说的时间有些太晚了,因为现在的青蝉,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青蝉了。
“哦,是吗?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青蝉看着荷出尘的眼睛,继续冷笑着说道,“我被他们所有人欺负时,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感到最孤单无助时,你又到哪里去了?那些让我感到最彷徨无措的时候,为什么没看到你站出来关心我?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稀罕当什么大丽国的皇上,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玩弄我、利用我而已!”
“我……其实我……”荷出尘结巴着说道,终于还是没能说下去。或者说,这也是荷出尘第一次说不下去话的时候。以前,荷出尘戴着白无常的面具,从来都是咄咄逼人地让别人说不出来话。而此时此刻站在青蝉面前,说不出来话的,居然就是他白玉无常荷出尘。
其实,荷出尘多想告诉青蝉,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他也并不是在闲着无事。当时,南无敬亭刚被何以梵、柳丝丝他们拖下台,在流放的途中被南无彦杀害。荷出尘便带着南无敬亭的尸身,回到了遥远的乌兰国,并在那里歇了一段时间。
当荷出尘在乌兰国听到大丽国这边发生的状况之后,便立刻赶了回来。只是,好像荷出尘也很明白,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他回来的,还是有些晚了。在青蝉最需要守护的时候,他毕竟不在身边,日后再补偿着说出多少话,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既然是没有意义的多余之话,荷出尘还是纠结着,并没有说出来一句。
在青蝉最无助的时刻,尤其是知道那些人都在利用她的时刻,她心里最想念的,确实就是荷出尘。只是那种情况之下的想念,也多多少少有些怨念的感觉,为什么,他不在自己的身边。
看着荷出尘此时结巴着说不出话来,青蝉更加冷笑了,然后说道:“你没有话说了?那么让我来替你说吧!你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你当时带着死去的南无敬亭离开大丽国了,所以没有办法守在我身边。可是,这么真实而又完美的理由,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荷出尘看着青蝉说话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一双关怀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对于荷出尘的关怀,青蝉自然能够感觉得到,只是她冷笑着说的话,却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讽刺了:“你不说出来,是因为你的内心里,也觉得自己很自私对不对?你是白玉无常,是南无敬亭的亲生儿子,是白薇的师父,而白薇又是白芷的妹妹。因为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白芷,所以故意让白薇教着白芷说那些恶毒的话伤害我,对不对?你别以为这样做,我就会在伤心的时候投进你的怀抱。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只有白芷,即便他伤害我、负我,我也不会离开他跟你的!”
青蝉说着,语气也跟着不受了控制,随着情绪而越发凌厉狠毒起来,尤为伤人。
荷出尘听青蝉这么说,眼睛里的关怀,依然没有减却半分,只是他的心,却好像在一刹那之间,碎裂成了千万片。荷出尘是喜欢青蝉没错,但他从来都没想过去占有她,去把她从白芷那里夺回来,更别说这么卑鄙的手段了。这,根本就没有。
只是,荷出尘依然没有出言为自己辩解什么,青蝉爱怎么说、怎么想,只要她心里乐意,随她怎么认为吧。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卑微之处,或者说是身不由己之处。
这时,青蝉哈哈冷笑着的声音,却突然转变成了无声的哭泣,而且她还向前猛走过去,扑在荷出尘的怀里。就像是那次在听戏楼之外,青蝉趴在荷出尘的肩膀上哭泣一样。
荷出尘看青蝉会倒在自己身上,不经意间往后晃动了一下,然后犹豫了瞬间之后,果断地伸出手,紧紧地把青蝉揽在怀里。上一次在听戏楼外面,荷出尘碍于花和尚在旁边,更怕引起青蝉的多疑,没有胆量抱着她。这一次,荷出尘绝对不会再错过了,哪怕现在是在皇宫里,他也不错过。
青蝉被荷出尘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也没动,就那么老老实实地低声哭泣,甚至把荷出尘厚厚的衣服打湿。荷出尘感受着青蝉的啜泣,心里也跟着痛到了极处,便把她抱得更紧了,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再也不愿意只是远远地守护着。
哭了好大一会儿之后,青蝉依旧趴在荷出尘的怀抱里,这才幽幽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自从第一次见你之时,我就感觉的出来。只是我的心里太贪恋你给我的关怀,才会怨你没有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我……”
青蝉说着,哽咽着停了下来。荷出尘的心,却仿佛一瞬间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身体忍不住动了一下,把青蝉抱得更紧了。
“我也知道现在的做法不好,但是我之前答应过点墨要做了,所以还是不希望你继续劝说什么了。”青蝉停了一下,有些感慨地继续说道,“其实,点墨并不是一个坏人,在他单独跟我在一起之时,我能感觉的出来,就像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真切的关心一样。也许点墨只是曾经受过太不公平的对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吧。”
青蝉说的这点,荷出尘也很赞同,因为当初在上官堡的大门之外,他把点墨从众多武林高手的围攻中救出来的原因,就是感觉到了他的内心本非恶类,而并非是因为他对南无敬亭有用。
只不过,荷出尘还是担心青蝉内心太过善良,低估了点墨的恶意,忍不住出言说道:“即便点墨有难言的过往,但是现在,他似乎跟南无彦走的挺近。不管你信不信,据我对南无彦的了解,深深地觉得,他才是最可怕的人。即便是你的小师父和九姐姐,再或者是我,也根本奈何不了南无彦半分。所以,对于点墨,你还是小心为好。”
“嗯。”青蝉趴在荷出尘的肩上,很顺从般低低地应了一声。
荷出尘又继续说道:“至于白薇,她虽然也跟南无彦有所往来,但至少目前是不会伤害你的。对了,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你一定要防着言靖公子,因为他是……”
荷出尘话还没有说完之时,青蝉却从他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然后冷冷地说道:“对不起。”
荷出尘自然没有再说下去,他只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温和地接了一句:“没关系。”
只是口中说着没关系,难道内心就真的觉得没关系吗?他荷出尘是谁啊,眼神好的不能再好了,所以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在青蝉扑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一瞬间,远处的另外一条道路上,多了四个路人。
而且,那四个路人,荷出尘偏偏还认识其中两个最重要的。比如被关在黄金笼子里的白芷,走在旁边的点墨。至于不认识的另外两个粗犷的大汉,也是刚在祭天仪式之时,拿刀把那个人千刀万剐的刽子手。此时,他们两个正抬着黄金笼子往前走。
所以,青蝉在那个时刻倒在自己身上的原因,似乎已经很是明显了。知晓了这一切的荷出尘,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直到那四个路人刚消失之时,青蝉便从自己的怀抱里挣脱开来。难道,在青蝉的心里,这次深深的拥抱,当真只是做戏给另外一个男子看?
这时,青蝉冷冷的话音,再次打破了荷出尘的猜测,因为她说的是:“好了,现在他已经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青蝉停顿了一下,继续有些愧疚地说道:“另外,谢谢你的关心,还有,怀抱。”
说完,青蝉便头也不回,快速地往刚才那四个人影的方向走了,留给荷出尘一个冷冷的背影,就如她的话音一样冷。
荷出尘站在原处,看着青蝉离开的身影,好像每一次,都是她主动从自己眼前消失。
如果十四年前,那个两岁的小女孩没有突然消失,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守护在她身边?
这个冬天,好像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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