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

第二百一十七章 败了


    ‘花’梓身子不便,不宜翻身上房,又担心狼‘女’,遂搬了个梯子,一步一步向上攀爬。及到双眼瞧见狼‘女’,‘花’梓方舒了口气,笑着摇摇头。
    狼‘女’正四仰八叉躺在屋顶,鼾声阵阵。
    ‘花’梓小心爬到屋顶,本想扶起狼‘女’,却如何都扶不动。‘花’梓顾及腹中孩子,就轻声唤她,狼‘女’却醉的不省人事,发展到最后,‘花’梓抡起膀子将狼‘女’身子摇的十分扭曲,身下瓦片咯吱作响。
    可狼‘女’,依然动也未动,偶尔还说几句胡话。
    “住手!”
    “娘……呜呜……”
    “小蛮……小蛮……”
    “娘,你跑,不要挡箭。”
    “滚!”
    ‘花’梓听得一惊一惊的,最后索‘性’就坐在狼‘女’身边喘着粗气,放弃将狼‘女’唤醒的念头,将狼‘女’的衣裳紧了紧。
    ‘花’梓生怕狼‘女’着了凉,自己却抹了把额上汗珠,‘混’不在意地躺在屋顶。
    月朗星稀,苍穹如墨。
    ‘花’梓闭上眼,忽然听到埙声袅袅,她想,自己定是在梦里,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接着一滴,最终湿成一片。眼前是楚隐望着自己,专注吹埙的模样,她不由喃喃:“爹。”
    忽然,曲音戛然而止,她听到瓦片相撞的声音,由远及近,遂抬起头来,白‘玉’曦见她睁眼,将手中陶埙随手抛给她。
    ‘花’梓也想如江湖之人,潇洒一抬手,陶埙稳攥手心。
    可她刚一抬手,那陶埙已跳到她脑‘门’上,她哎呀一声,目光却依然循着陶埙不曾怠慢,毕竟,那是父亲留下的东西。
    那陶埙从她脑‘门’上弹起,就径直落到她怀里,‘花’梓一把抱住小陶埙。脸上立马漾出喜悦,一手握着陶埙,一手‘揉’着额头。
    虚惊一场,若陶埙真的碎了。她就更加悔恨了。
    她将埙抱在怀里,仰头瞧见白‘玉’曦站在她面前,月光被他踩在脚下,薄薄一层,铺在瓦片上。
    “做个‘交’易如何?”
    白‘玉’曦的脸,一半浸在月光里,一半浸在黑暗里,冷峻如刀刻斧斫。
    ‘花’梓怀着半分防备,小心问道:“是何‘交’易?”
    “我若帮你杀了南宫傲和穆羽峰,你便要答应我。孩子生下来时,将孩子‘交’给我,且永生不见!”
    ‘花’梓恍惚以为自己又做了噩梦。
    她额上被砸出一块淤痕,这会儿又红又紫。她伸手按了下那淤痕,一阵疼痛传来。她却只微微蹙了蹙眉。
    冷笑一声,她嘲讽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是说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您瞧,我当初不就是瞎了才会看上你!”
    白‘玉’曦默然。
    半晌,他徐徐道:“这‘交’易,你可同意?”
    ‘花’梓不由心中凄然,他怎不说杀了思茗。他是想让思茗做她腹中孩子的娘罢?
    “沐冷尘的孩子,您要去做什么?”‘花’梓扶着冰冷的瓦片,慢慢起身,小心站了起来:“这孩子跟您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当初我能看上您,不光是瞎了眼,显然还有些轻度失心疯!若不是眼盲心盲。还不至于将您放在心里头!您若实在容不得我母‘女’,便一刀了结了我,一尸两命,到了‘阴’间我跟我腹中孩子也还是个伴儿,您也不用担心这辈子再遇见我。免了您与思茗嫂子为我忧心。”
    她见白‘玉’曦面‘色’愈加‘阴’鸷,却丝毫也不胆怯,反而好似将久久压于心底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她继续冷笑,话一出口,思绪却收不住了:“你杀了我罢!起码留个全尸,若把孩子‘交’到您和思茗手上,日子富裕还好,若穷的吃不上饭,你俩不把孩子炖了吃也得把孩子给烤了吃!
    “再赶上个天灾*,闹个饥荒,孩子的小骨‘棒’都剩不下!思茗嫂子又不是不能生,非折磨我的孩子作甚?难道是您身上有什么‘毛’病,害的思茗嫂子肚子没动静?还是打算把孩子养大,再教唆他杀了我?来个亲手弑母?您夫人就擅长教唆这个,您也学会了?您若真存着这份儿心思,劝您还是算了罢,孩子养不过三岁就得被你俩吃了,穷,不是您的错,惦记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您的错了!”
    末了,‘花’梓还不忘呵呵冷笑几声。
    双手却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交’易,给你三日时间考虑!”白‘玉’曦面无表情,转身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花’梓哇的一声就哭了。
    她蹲在屋顶痛哭失声,狼‘女’半梦半醒,也跟着哭。
    ‘花’梓知道,他提出这‘交’易的时候,她便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毫无翻身之力。她拉着狼‘女’的手,哽咽道:“别哭,别哭,我找杜卓去,把你抱下去!”
    ‘花’梓就这样一路哭一路喊着杜卓的名字,十分凄厉。
    当杜卓满脸白菜沫儿,匆匆从屋中跑出来时,‘花’梓一壁抹着眼泪,一壁哽咽道:“狼‘女’……狼‘女’……”
    杜卓当时就慌了,白着脸,抓着‘花’梓的肩膀,连忙问道:“狼‘女’怎么了?”
    “你去看看罢,在厨房屋顶上了!”‘花’梓想着白‘玉’曦的话,不由心中大恸,又委屈又憋屈,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杜卓霎时脸‘色’惨白,扔下‘玉’‘花’梓,疯了似的朝厨房那边跑去!
    ‘花’梓一句:“她喝醉了!”浸在冷风中,夹杂着哭声,虚飘飘的,半点儿都未能进到杜卓耳朵里。
    杜卓跃上屋顶,四下张望,空空如也,只一个空酒坛,斜着身子倒在瓦片儿上,盛着半坛子月‘色’,无限落寞。
    他心中阵阵不安,已是冷汗涔涔。
    蓦地瞧见‘花’梓从檐下走过,他一跃落至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质问道:“狼‘女’呢?”
    ‘花’梓还是泪流不止的,这会儿听了杜卓的话,似酒醒三分,喃喃道:“方才还在屋顶呢,如何都唤不醒。”
    杜卓听了‘花’梓的话,对于狼‘女’扔了‘肥’‘鸡’去买醉这事儿,总觉着十分蹊跷,不由心中惶惶。
    他跃身翻过围墙,便沿着长街一路找寻。
    ‘花’梓擦擦眼泪,也有些慌了,虽无论从长相亦或武力值来看,狼‘女’都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可她每每想到雪域王,便不由心生寒意。
    她匆匆迈开步子,挨屋寻找,却也未惊动其他人,只说狼‘女’的小白兔走丢了。
    翌日一早,杜卓拎着个酒壶从外头回来,步子歪歪扭扭。
    ‘花’梓坐在垂‘花’‘门’那,挂着两个黑眼圈,满头乌发跟鸟巢似的。她双手托腮,形状苦闷,遥遥瞧见杜卓从远处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然定睛一瞧,心就凉了半截儿,杜卓是一个人回来的,且半醉半醒,怕是未寻着狼‘女’,心下郁闷,借酒浇愁。
    杜卓刚晃‘荡’到眼前,‘花’梓眸子又是一亮!
    她瞧见杜卓身后一家客栈‘门’口,并排走出两个人,一个雪域王,一个狼‘女’!
    ‘花’梓正要朝狼‘女’走去,杜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拼命摇晃,哑着嗓子质问道:“狼‘女’呢?你把狼‘女’‘弄’哪去了?”
    眼看着声音挂着哭腔,泪水在眼中盘旋,‘花’梓想,他可莫要这个时候哭出来才是。
    只见杜卓忽然就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狼‘女’!狼‘女’!她定是吃够了烧‘鸡’,跑回雪域了。”
    ‘花’梓觉着如此下去,杜卓非挨揍不可,遂拼命想要把他拉起来,可杜卓就好像个受虐狂一样,如何都不承她的情,似乎非要挨了这顿揍方才甘心。
    他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如何就是不起来,像个落魄的醉汉,形状凄惨。
    ‘花’梓无法,只好放弃“胜造七级浮屠”的奢望,绕过杜卓,匆匆朝狼‘女’走去。
    “你去哪了?我和杜卓找了你一晚上。”‘花’梓拉过狼‘女’的手,回眸望着那个即将挨揍之人,希望自己一句话能让他逃过一劫。
    可事与愿违,他到底还是在劫难逃。
    ‘花’梓如何都无法理解,杜卓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他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自杀行为。
    杜卓是听到‘花’梓的话,这才懵然转过头来,二话不说,起身朝狼‘女’跑来,借着酒劲儿,一把拉住狼‘女’的手就开始训斥:“出‘门’就不能知会一声儿?你心里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
    ‘花’梓分明瞧见狼‘女’渐渐恼怒的神‘色’,又瞧见雪域王眼中隐隐透出肃杀之气。
    她想,自此一遭,杜卓怕是会彻底戒了酒!
    果然,狼‘女’一手拉着杜卓的耳朵,一手轻轻握着‘花’梓的手,目光凶狠地望着杜卓,一边对‘花’梓柔声细语道:“昨儿喝多了,‘花’梓你莫担心,桑都所有男人,都打不过我!”
    显然,她没把萧叶醉当男人看!
    更显然,她这揪耳朵的功夫是得了她干娘的亲传!
    不明显的是,她身后站着的竟是她亲爹!
    ‘花’梓小心望向雪域王,胆战心惊,险些嚷道:“我腹中孩子真不是沐冷尘的!”然未等她开口,狼‘女’就垂下头,随即望向‘花’梓,抑郁地叹道:“这是我爹!”
    ‘花’梓一愣,杜卓也是一愣。
    杜卓望着雪域王,心想:“不是无父无母吗,怎出个来老爹?”
    ‘花’梓四下张望,心中不解:“她爹在哪了?”
    雪域王咳了两声,颇为感‘激’地望着狼‘女’,点点头,却并未说话。他想,这才是他的‘女’儿,做事雷厉风行,不骄矜,不张扬,武力值却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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