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一场欢颜独好

第3章


  我不说话,抬起头轻轻眨了眨眼,自然地抽出他紧握住我的手臂,说:“因为开心啊,你哪来那么多矫情的借口?真……真受不了你。”
  明宸叹了口气,顺势便夺过我本就拿不稳当的啤酒仰头就喝,在清冷寂静的夜里,他那喉咙间上下翻滚的声音显得格外地清晰。
  而我,没有反应地垂着头,抱住了双膝,朝着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痛楚抵制了寒冷,我才含糊不清地对他轻声说:“是时候了……明宸,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一如既往地直呼其名,潜意识里我早已认定你不会拒绝我。
  果然,你如我预想之中的那般陪我乘坐出租车前往了机场。
  一路上我们都缄默不语,好不容易抵达了目的地,我却率先拉开门转过身,弯下腰冲着也准备下车的明宸,淡淡地说:“你和师傅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我就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航站楼小跑而去。
  等候大厅空旷无人,明晃晃的光线使我不得不眯起了眼睛。我缓步走到出机口,抬头看了看巨大的电子屏幕抵离表,掌心不自觉地握紧,泛着惨白的颜色。
  这一天,终于来了。
  不久,出机口出现了慢慢拖着行李走出来的一男一女,他们各自穿着简易宽松的休闲服,尽管脸上都有遮掩不住的倦容,但还是不难看出他们面容精致的脸廓。
  我深呼吸一口气,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去,说:“你们可回来了。”
  只见,两人见到我时都有明显的呆愣,女生下意识看了看身旁神色凛冽的男生一眼,嗫嚅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低下了头。
  “好久不见,凡烟。”男生的语调平静,甚至脸上还带着些微笑,但却具有无敌的威慑力。
  “黎昕,的确好久不见。”我定定地看着他,感觉到空气中的分子都在耳边开始嗡嗡作响,“久到我觉得你们终于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语毕,黎昕眼底一沉,露出一副比常年的高山冻土层表面更恐怖的冷漠,“泽洋的死你果然还没有放下,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久到已经不在意了,看来我还是想多了。凡烟,我只能告诉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
  难道就仅仅是寄给我一张泽洋的死亡证明,两年来对我不闻不问,潇洒前往国外做交流生的昔日好友所应该做的吗?
  什么是结果,什么又是他口中大言不惭的“最好的”?看来这两年他们还是没有为此感到一丝歉疚和悔悟。
  想到这,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禁懊恼自己差点忘了黎昕“安慰”人向来有逼人恼火的功效,一时间竟可笑到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想此刻我脸上的表情肯定很难看,否则黎昕不会丢下一句“我们很累,先走了”的话,而放弃对于我来说整整迟来两年的再三“安慰”,就直接从我身边拖着行李离开了。
  等我好不容易从他之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中晃过神来时,转过身看到的就只有女生一人,黎昕似是出航站楼拦出租车了。
  这个女生叫做袁妍婕,和黎昕一样也是我同窗多年的好友,至少两年前我这么确定地认为。那个时候我们就像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双生花,彼此之间无话不谈,就连她暗恋黎昕这样隐秘的事情,都成为了我们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典范。那个时候,我不断地帮她找寻和黎昕独处的机会,每每都折腾地焦头烂额也不亦乐乎,因为我总想为身边的人做些什么,至少不能白白荒废掉美好的青春岁月,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之中。
  可没有人会想到,两年前的她就这样硬生生地剥离了我的世界,顺利地和自己心仪的男生远赴重洋,仿佛用实际的行动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笑话,我想为她所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价值,她并不需要我,或者从一开始我就是多余。
  时光如斯,我曾试想过再次遇到她,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口吻面对我,但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论她是高傲地不可一世,还是怯懦地躲闪目光,我都不会让她先开口,我必须把这可悲的话语权先交由给自己。
  我那不堪一击的自尊仅仅是为了捍卫这一刻。
  袁妍婕就这样神色不定地看着我,握住拖杆箱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慢慢靠近她,然而下一秒她的行李由于重心不稳弄翻在地,可她却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我蹲下身子替她扶起行李,就此围着围巾的脖子上丑陋的疤痕在那个角度一览无遗,坑坑洼洼的一片。
  她就一直在盯着我的脖子看,我感觉到有些许不自然,但还是很快淡定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围巾,言语冷漠如冰:“袁妍婕,假如你给不了我想要的解释,那么你最好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出口,明白不明白?”
  语毕,她便紧咬唇深深看了我一眼,慌忙地拖着行李快步离去,再无做任何停留。
    正文 第五章 今后关于你,只能靠听说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4:49 本章字数:1615
   我觉得自己十八年来所经受的无奈,都没有这晚,来得多。
  先是始终无法从曾经好友的口中得知过去的种种,再来就是走到机场外才发现明宸这个脑缺氧的家伙竟然把出租车大方地让给了他们。
  而我得到他的理由就是,他可以陪着我走回家借此来醒醒酒。作罢,我赌气似得走在他前方,懒得答理他后来的扮笑讨好。
  走在长长的大道上,深秋里的浓重雾气笼盖在半空中,看不清前方到底还有多遥远。我忍不住抱紧双臂抽了抽早已红透的鼻子,眼睛毫无预兆地感到很是酸涩。
  月光像冰过的砒霜,把我的脸照耀得亮晶晶的惨败,我侧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身旁的男生,说:“明宸,你体会过了解一个人只能靠听说的感觉吗?”
  明宸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只见他双手不断摩擦着使劲哈了口气,冲我呆呆地摇头。
  在这朦胧透白的世界里,潮湿的空气就此直接落入皮肤的毛孔,也一并照进了流淌的温热血液。不知不觉,我脑海中的思绪仿佛被风吹成了长线,飘向了无穷远。
  在接到那张白底黑字的死亡证明之时,我正在酷暑炎热的天气里进行着高一的军训。只记得当时我得知这个噩耗后,只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冷却下去,流动速度缓慢,甚至没有力气回到心脏。
  而见我长久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教官,黝黑的脸立即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转过身就朝我大声喊道:“习凡烟,你赶紧给我归队!立刻,马上!”
  也许是事实实在太过震惊的缘故,我忽地感觉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难受到不经大脑思考就转过头反唇相讥,“归队归队,我看你全家都先归西去吧!”
  当然,这句话一出口得到的代价就是被怒发冲冠的教官罚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足足一个小时。
  所以当我拖着浑身酸痛,四肢被晒得通红的身体走回宿舍的时候,整瓶藿香正气水就在我流失气力的手中慢慢滑下,楼梯口的感应灯也随之亮起。
  昏黄的灯光下,我咬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藿香正气水,扭开瓶盖仰头就喝,很快地,难闻苦涩的药味弥漫在整个舌头,然后胃和骨头就会跟着火辣辣地疼。
  翻开手机,还是没有任何人的一条短信或是未接电话。
  我的眉头皱成一团,忽然鼻子发酸,懊恼自己没有周全地准备一瓶水,更是恍然发现身边竟然连一个关切询问自己的人都没有。
  倏忽,感应灯无情地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否则不会在军训结束后的第二天瞒着家里人准备好了钱,从小贩那里买好开往深鼓屿的车票,就义无反顾地独自前往。
  奔跑的途中,我的鞋子掉了一只,头发凌乱地不像话,等我连夜终于到达深鼓屿的时候,观景时间早已过去,所以我只能等打着手电筒的巡逻员走过,才乘机从茂密的树丛中探出头来翻入围栏。
  那里的海深邃且幽静,我赤脚站在松软的沙滩上,感受着海水冰凉的温度。
  听许多人口耳相传,泽洋就是在这里遇难的。
  那么,谁能告诉我当时他是以怎样的神情慢慢被海水吞嗤,又是以怎样的言语表达最后一次无谓的呼喊呢?
  这个城市,还有没有人站出来说明真相,到底有没有?
  海风将我的唇吹得干涩极了,我用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唇,忽然一个浪打了过来,我的膝盖瞬间一软,仰面就朝着后方倒去,咸涩的海水迅速涨潮,但又很快退回……
  很奇怪,覆盖在脸部的冰冷海水在那一刻竟然有了温热的触感。
  其实,我可以在炎热酷日下四肢晒得通红脱皮,忍住不哭;也可以在可悲凄凉地站立在宿舍走廊的黑暗之中,倔犟不哭。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哭得如同一个小孩一般,只因当时岁月忽已晚。
    正文 第六章 谁都可以变得敏感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4:50 本章字数:1672
   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很长,在操场塑胶的跑道上投下柔和的形状,我低头把玩着手中写有“曲泽洋”三个字的香烟,良久。
  没错,这根香烟如今已经完全属于我,不是从明宸那里偷来,更不是抢,而是……他心甘情愿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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