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一场欢颜独好

  “怕什么，这不还有你在吗？放心，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她没有看向我，紧紧盯着正前方，神情异常严肃。
  很快，出租车便抵达了机场。我刚要下车就被她制止，紧接着，她还未等我开口说话便火急火燎地转身奔跑进了灯火通明的航站楼。而在她离开的两分钟后，我嘱咐好师傅停靠在这里不要开走，也下了车朝着航站楼走去。
  偌大的等候大厅只有零星的几人，远远就看见凡烟正和一对男女说着话，由于距离太过遥远，我完全看不清面孔，而等我走近点的时候，才赫然发现那两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袁妍婕和黎昕。
  那一秒，我的瞳孔紧缩了下，瞬间感到血压降下了两个单位的刻度。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低头喃喃自语。
  凡烟背对我站在那里，挺直的脊背透露出一股子不可破的倔犟，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分明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感，迅速地弥漫开来，直叫人不敢喘息。
  他们的对话很是轻微，无论我怎样竖起耳朵倾听都一无所获，而当我看见黎昕紧蹙眉拖着身旁的行李箱，漠然离开航站楼的时候，我鬼使神差般地扭头看向凡烟，可令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那里等待我的景象，会是如此地防不胜防。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横贯在凡烟整个脖子内，有一条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两厘米宽的疤痕，坑坑洼洼的一片，就此在我这个角度一览无遗，叫人不忍直视。
  而这一切，也毫厘不落地沉淀进我的视线里。
  疼痛感就要延伸进心脏最深的地方。
  难怪当我想替她解开围脖的时候，她的反应是如此的激烈。难怪她无论何时何地始终围着不同的丝巾或是围脖，只为遮掩住那不堪入目的伤疤。
  她并没有像我所想地那般矫情，戴着丝巾只为将脖子保养地更好些，相反这是她不忍袒露于人前的自卑所在。我竟然……竟然在那个时候，觉得她就是个不识时务的怪丫头。
  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明宸，你到底有什么资格？！
  我转身离去，转移目光不忍再多看一眼，拳头在裤子口袋不知不觉地握紧。
  等我快步走出大厅的时候，只瞧见依旧摆着一张扑克脸的黎昕，和似乎仍未从震惊中晃过神来的袁妍婕肩并肩站在一起。男生弯下腰和我们先前坐的出租车师傅描述他们所要去的地方，而她垂下眼睑紧咬着下唇。
  我曾经试想过无数次与袁妍婕再次相见的场景，可能是她微笑着揽着黎昕的胳膊，笑着对我说“好久不见”，抑或是在某个咖啡馆或小吃店彼此寒暄。我不止一次又一次地反复思考，若我再次见到她，事隔经年，我如何和她招呼，以眼泪，还是以微笑。
  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是，就在这个秋夜升腾起的一大片微薄雾气中，她的面容并没有改变，但疲惫的眼神却分明宣告着一个事实：她已不是最初的她。
  她已经丢失了，那如同湖水一般灵动澄澈的双眸。
  我们四目相对，彼此缄默，各怀鬼胎。那一刻，我有许多的疑问压抑在心头，却苦于找寻不到一处出口，将其全部倾泻而出。
  我觉得她像是经过了十几秒那么长的沉默，才缓步走到我面前，从唇齿中挤出这些话来问我，“明宸，为什么你总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我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她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是这样令人恼怒不已，其中潜台词似乎在说：你来这就是为了确认我悲伤不悲伤的吗？
  想到这里，我苍白的唇瓣不禁扯动起一丝弧度，苦笑地看着她，用极慢的语速说着：“这句话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袁妍婕，为什么你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两年前当我不管不顾地赶到深鼓屿的时候，请问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从头至尾你都在催我走，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想看见我。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认为别人是什么样，难道你不觉得，你不能容忍他人的部分，其实就是不能容忍自己的部分吗？这些，你承认吗？”
  她不说话，任凭稀疏的星光一晃一晃漾入她的瞳仁，眼神里有种我参透不了的东西闪闪发光，不像是泪。
  “走吧，妍婕。”黎昕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将袁妍婕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她深呼了一口气，嘴角勉强牵扯出一丝自嘲的笑，转身背对着我就迅速钻进了车里。于是，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抢走了我和凡烟特意停下来的出租车，扬尘而去。
  霎那间，我有些内心无力地蹲在宽阔的马路中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深深地将头埋进臂弯，任凭寂寥孤独的氛围将自己牢牢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正文 第十章 我们毫不犹豫相信一个人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5:03 本章字数:1563
   当凡烟走出航站楼，义愤填膺地向我数落这一“出租车让贤”的举动实在太过大方的时候，我心里不禁感到很不是滋味。
  作为朋友的道义，我告诉自己，应该好好讨好眼前这位紧皱眉表示不满的大小姐，不然我良心上真的过意不去，让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寒冷刺骨的夜晚里，陪自己走这漫长的一路。
  但很快，这个话题就被我一语带过。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凡烟告知我她曾经所经历的一切时，我的心情就再也无法平复下来。
  什么？曲泽洋死了？这怎么可能？！
  两年前我离开深鼓屿的时候，他明明还活生生地站在袁妍婕和黎昕面前，并且彼此还闹得很不愉快的样子。那个场景我至今还刻印在脑海，毕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袁妍婕如此憔悴落寞的模样。
  可当我眼睁睁看着凡烟紧蹙着眉，嘴唇颤抖地毫无血色，强忍抑制住内心的悲伤向我叙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不知为何，我内心空落落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好像从心脏上狠狠被人挖走了一块，更像是在灵魂上凿出了一个缺口。
  我终于明白，为何她会在香烟上写上了“曲泽洋”的名字，将那根烟视若珍宝。因为那是深入骨髓的不舍。也明白为何当年曲泽洋想让袁妍婕以及黎昕帮忙寄出那封信，那场争吵的起因，想必就是因为里面有那封无稽之谈的死亡证明吧？
  这完全就是一场荒诞可笑的恶作剧。不，假如这是恶作剧的话，性质未免太过恶劣，这无疑是一件换做谁，谁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可是这些，我又该怎么告诉凡烟？她是如此信任地告知我这一切，如果我再平白无故地告诉她我所知道的事实，那么我又该怎么解释和袁妍婕的关系，以及当初和她相识的初衷。
  即便我和她的相识真的只是神来之笔，可她信任我的几率又有多少？
  有人说，如果我们毫不怀疑地去相信一个人，那结果只有两种。要不就得到一生的知己，要不就得到一生的教训。我不甘愿莫名其妙沦为后者，所以我决定有必要再找个机会和袁妍婕见一面，问问清楚其中的始末。
  所以想到这里的我，便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那根香烟，递到了凡烟的面前，轻声说道：“不需要你再次要回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她就这样面带错愕地看着我，面对这样的状况，我着实不知道下句该怎么说，所以我便打算背着她走完这一路，毕竟路途遥远，对于这个情路坎坷的女生来说，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给予她微不足道的温暖而已。
  而在此后，我们都不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这样靠在我的后背安静地睡着了。她是那么地瘦，一身的骨头硌得我都觉得疼。¬蓦地，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后来，我又开始经常去的那家意式餐厅，我知道每当我有个习惯的时候，就代表烦恼已经纷至沓来，赶也赶不走。
  靠墙的一面有着一整片的明信片，有人在那里亲手写下思念与寂寞，送到不知名的远方。
  而靠墙的另一面，是我向店主特意建议安排的——我自己亲手摄影的照片墙。上面有天空，有树木，有大海，有枫叶，有萤火虫，有满天星空，有繁花似锦，还有落雪成歌。
  有笑容略带疲倦眼神却明亮的女子，有眼眸清澈的像露水的孩童。
  有爱，有笑，有幸福。
  每当店主笑着称赞我拍照的技术越发炉火纯青的时候，我总是摆摆手笑着说：“没有的事，完全是因为这里的氛围感染了顾客，而我的照片墙只能算辅助作用罢了。”
  可即便是这样说，店主还是觉得我太过谦虚，可我知道，我只是在寻找一处可以依托的地方，供我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有机会来这里，我不想自己显得太过孤独。毕竟，唯一比孤独更可怕的，是被人知道你孤独。
    正文 曾经支撑起我的力量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5:03 本章字数:2175
   而就在这个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刻，我竟看见袁妍婕穿着一件长袖的翠绿色衬衫，推开叮当作响的餐厅门，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她点了一份和我一样的培根意大利面和水果沙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扬唇一笑，开口问我：“明宸，难道你不好奇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本就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两年的光景虽然我早已收起年少时的冲动和固执，但我实在不喜欢圆滑处事，我坚信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样适宜的状态来面对生活中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