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一场欢颜独好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然明白我话中不愿多谈的意思，索性乖乖闭了口，看着我将快餐店的食物打包站起了身。
  当我送凡烟上公交车之后，我兀自双手插在了裤子口袋里，往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夜已经越来越深，昏黄的灯光照射着我形单影只的背影，显得分外孤独。
  快走到单元门的时候，我看见了袁妍婕坐在石阶上喝着果粒酸奶，不知为何我有一丝不耐烦，要是换做从前，我一见到她恐怕早已高兴地一跃三尺高了。
  我一走近她便站起身冲我微微一笑，咬着吸管足足看了我五秒，侧着头轻轻问我：“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我家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这位贵客的。”我直言不讳，不紧不慢地走上阶梯，打开单元的铁门，淡淡地说。
  “我想，你不给我掉脸子是很难受的吧？”
  “有吗？你怎么会那么问？”我回过头，语调很是轻描淡写。
  话语刚落，袁妍婕便笑笑不说话，低着头跟在我后面，我看不见她脸上是何种表情，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确定的是，她的神情肯定是僵硬且尴尬。
  我承认我是故意为之，如此熟悉的对话我怎么会不记得，当年我主动和袁妍婕面对面交谈的时候，其中的内容就与今日甚为相同。如果非要说清楚其中的不同，那就是我此刻一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毕竟我对她的单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那么现在，我如今的刻意效仿，只不过是给予她一次小小的还击。
  带着她走进我家并不宽敞的客厅，我礼貌性地倒给她一杯温水，我深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我便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开门见山。
  她把手上的钥匙轻轻地放在我家透明的玻璃圆桌上，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声响。
  只见，她对上我那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眼，用极为缓慢的语速对我说：“我也不打算跟你继续绕圈子了，昨天晚上我发给你的短信，想必我的用意你不会不知道。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和黎昕伤害凡烟不轻，那么你呢？你又比我们好多少？也许你会一再强调自己是无心之过，可是很抱歉，这世界上并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来避重就轻。”
  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屑：“难道你敢承认此时此刻你跟我说的话，没有一点避重就轻的意味吗？我从来没有想过需要用借口来弥补我曾经的过错，相反，我一直在以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袁妍婕，不得不说我们都变了，都变成了自己曾经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只能说，我做出的决定我会承担后果。所以，请你以后别在用骗小女孩的伎俩在博客上发些关于丝巾的博文了，那些真的有够无聊。你以为凡烟会需要这些吗？”
  “什么？”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难不成‘墨诚’是你？！”
  “没错。你终于发现是我了。就在刚才楼下等你的间隙，我才发现我的博客里看到了这么一条留言。”
  说着，她便掏出手机返回到那个页面，将我留的那条留言在我眼前停留了数秒，随后她不动声色地对我说：“明宸，也许凡烟真的访问过你的博客，可是有一点你却忽略了，那就是每个女孩一旦在某处受到了伤害，都不会将那件事轻易地袒露在人前，因为她们至始至终都觉得，自己不配与内行的你交谈。她们自卑，真的很自卑。这些，你真的都知道吗？”
    正文 第十五章 我冷静起来比谁都要可怕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5:04 本章字数:2638
   是啊，明宸。凡烟所经受的那些，你真的知道吗？
  这句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畔，此时就像是有一根细长锐利的银色丝线，紧紧绕着我的脖子，使我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倏忽，我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天平，一下子被倾斜在了无力挽回的那一侧，再也不可能重新构筑起来。
  时间的指针最终在转盘上打出一个乏力的角度。
  忘了那天袁妍婕是怎么离开我家的，也许说完那一段话后便径直离去，又或者不理会我的心情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总而言之，我的思绪一直卡在她反问我的最后一句话，事到如今，我发现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我根本没有理由来责怪任何人，毕竟当初决定用博文的方式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和悔恨，是我个人的决定。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来谈后不后悔的人，不正是我吗？
  那晚，我只记得是个被月光缱绻的晚上，书桌上整齐摆放着三十瓶已经过期的果粒酸奶，它们表面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从我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清冷的光线在那里汇聚，折射点不断游弋，一闪一闪，就像流泪一样。
  看过《重庆森林》这部电影的人都会知道，有一幕经典的情节是这样的，男主人公在愚人节那天被女友宣告分手。从那天以后，他就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在开玩笑，他相信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会莫名其妙地到此结束。
  于是在之后的一个月里，他有了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怪癖，那就是他每天都会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那是他女友最喜欢吃的东西，而5月1号就是男主人公的生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么做只是在暗暗提醒自己：当我买满三十罐的时候，如果她还没有回来，那么这么一段感情就会过期。
  犹记得，当初旅行社在业余时间放映这段老影片的时候，身边的袁妍婕哭得无法自制，她的眼泪仿佛绝了堤一般，怎么也遏制不住。
  见此情景，我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见状，她冲我重重点了点头，一边啜泣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很逊吧，明明是需要人好好回味的经典电影，却被我的哭泣，搞得你都不能好好看了。”
  “没关系，觉得感人了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拍拍胸脯，尤为郑重其事地说：“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信我！”
  大概我的表情实在有够奇怪，所以袁妍婕一下子就破涕为笑。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热泪，继续接过话茬说道：“我只是觉得男主人公明明可以好好和女主谈一谈，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不要这样自我勉强。我想，即便最后大家还是不能如愿地走在一起，至少不应该留下遗憾才对。”
  “在我看来，也许男主只是在多给自己一段希望的时间吧。”我不禁有感而发，视线慢慢从袁妍婕的身上转移，转向了地面的某一点，轻声说：“我想大多数的人遇到分手这类事情，都会沉溺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尽管有些人会在人前表现地很无所谓，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真的走出了阴影。说穿了，他们只不过在隐藏着自己的内心，告诉自己‘这一切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就这样一直做着自我欺骗。
  “可男主却不同，他反而利用了这一个月里认真思考了很多。比如如何面对失去她的这一事实，或者是重新在一起后该怎么经营感情之类的。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他肯定会有股冲动，想找到她和她说明一切，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样做。因为，他相信一切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全新的方式归来。而在这归来之前，他能做的只是让彼此都冷静下来。毕竟爱人，爱过一次就不要再爱，因为回来本身就不再完美。”
  而当我一气呵成地将这些想法全部倾泻而出的时候，我看向袁妍婕，此时她的早已停止了哭泣，甚至脸上还有两条淡淡的泪痕。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宛若星辰一般的璀璨辉芒。
  “你……你怎么了？”这一情况，着实令我感到措手不及。
  她并未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上我的双眸，不紧不慢地问我，“那你呢？如果你遇到和男主相似的情况，也会和男主做出一样的决定是吗？”
  “没错，因为我知道凡事都不可以勉强。”我点点头，一字一句严肃地说。
  其实，当时的我早已明白袁妍婕对我无意，所以说出那样一句看似洒脱的话纯属算作是自我安慰。可我没有想到，在两年前我只身一人从深鼓屿惆怅离开之后，我却真的做了和电影里的男主相似的行为。
  然而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电影里的男主不到那绝望的三十天就重新收获了幸福。可对于我而言，只能在一天又一天的失望中度过漫漫长夜，再一次次地希冀第二天就能如愿以偿地见到她。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找过我，也没有追问我不辞而别的原因，似乎我的离开对她来说是无关痛痒，可有可无的。
  而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三十天只过了一半，所以在剩下的十五天里，我紧咬唇，毅然决然改变了原计划。
  之后，每当我在旅行社或是意式餐厅顺利度过充实的一天，我都会在回家的商店里买上一瓶果粒酸奶，以此证明自己今天并没有想念袁妍婕。原本是满心希望，最后还是落得一身伤，如此这般折磨自己，倒不如以此为契机真正忘却袁妍婕来得更痛快些。
  时光倒转沙漏，命运的指针划过岁月的痕迹指向如今的我。
  自从我知道凡烟与我的真正纠葛之后，我便已经深深认定袁烟接和我的想法是注定的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她之于我只是一场不蹉跎年少青春的回忆，而我之于他只是她生命中平凡无奇的一个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