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谁一场欢颜独好

  有些苍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空洞的眼睛里不停地涌出卑微的泪水，似两条毒蛇自她的眼窝一路蜿蜒，那些泪水就这样疯狂地滚落到她细瘦的锁骨处。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走上前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她是那样地瘦，一身的骨头硌得我都觉得疼。
  后来，我才真正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即使是在我和妍婕特意照料凡烟的情况之下，凡烟脖子上的伤疤还是在学校里吵得沸沸扬扬。因为源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和妍婕都苦于寻找那背后嚼舌根的人，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反倒是最后凡烟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对我们说：“你们再这样的话，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好像只有抓到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我的内心才会好受一点一样，可是你们知道吗？我现在真的谁都不怨恨了，你们对我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你们就打消找那个人的想法吧。”
  凡烟都这样说了，我们也只好尊重她的意愿不再提起那件扫兴的事。
  当时，我本以为这种难忍的煎熬，终究会在时间的流逝之中被人逐渐淡忘，但最后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流言蜚语反而会在人们的特意“加工添料”中愈演愈烈。
  那是一个六月中旬，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树上的知了不断地发出聒噪的响声，冲击着人们的耳膜，一遍遍地考验人们的忍受力。
  而当时正值下午放学时分，走读生成群结伴地走出校园，脸上洋溢着青春年少的气息，在学校的另一边，许多住宿的女生争先恐后地带着脸盆和毛巾纷纷冲进浴室里，就为了能够最快地抢到有利的位置，避免遇到在热气腾腾的浴室内长时间的等候情况。
  然而，总会有人是个例外，而那个人就是凡烟。与其他住宿女生不同的是，凡烟总是会在放学后在教室里磨磨蹭蹭许久，有时会趴在课桌上枕着手臂听着歌，又是也会拿出作业本认真学习。
  每当这个时候，我和妍婕都会陪伴在她左右，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静静干着自己的事。
  我和妍婕其实都清楚，凡烟其实也想和普通女生一样结伴去浴室里洗澡，冲洗去一天的疲惫。可是，那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她实在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浴室里那十几双眼睛。
  不管她们是有意看向她也好，还是无意之中撇到她脖子里那条丑陋的疤痕，她都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怪人。也是这种女生常有的敏感，所以妍婕尤为地感同身受，每每都义不容辞地陪她到下午四点半，从不抱怨半分。
  看着妍婕挽着凡烟的胳膊走在前方，夕阳西下她们两个的背影显得那么地和谐和美好，但隐隐约约还是透露出些许的悲凉。
  她们聊着那日常生活中琐碎的小事，我静静地听，偶尔会插上几句，可无论我怎么费尽心思逗凡烟开心，她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始终都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某一点，继续走着。
  突然，有一种想法盘踞在我的心中，我想，事发当时我要是陪伴在凡烟的身旁，没有草率地离开，那么今天的凡烟就肯定不会遭受那些苦楚。她一定和以前一样开朗，甚至嚣张的气焰一直都在，对于我而言，那都是再好不过的馈赠。
  可现在，我除了日日陪在她的身边，我真的想不出我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从消极中尽快地走出来。
  想到这，我们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宿舍楼下，我冲着她们俩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径直走进了男生寝室。
  而另一边，妍婕和凡烟也加快了速度走上楼梯，没过多久就小跑下来冲进了浴室。眼下，来洗澡的女生已经所剩无几，整个空间除了白茫茫的大片热气，还有莲蓬头的水没有被人关上的“哗哗”流水声。
  凡烟把脸盆和毛巾放在了最靠里的位置，正往回走向储衣柜之时，妍婕忽地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拍了拍脑袋，说：“凡烟，我毛巾忘记拿下来了，你先去洗吧，我马上回来。”
  “好的，你快去快回。”凡烟点点头，目送她急匆匆地离开浴室的背影。
  她无奈地撇了撇唇，小心翼翼地解开脖子上已被汗水微微浸湿的丝巾，放进储衣柜之后她刚想解开上衣，忽地她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她就听到有人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一记刺目的闪光灯干净利落地拍下了她最不愿示人的一面。
  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慌张地拿起围巾，以最快的速度将脖子围得严严实实。她霍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陌生女孩正一脸讥笑地站在她的面前，为首的一头板栗色的女孩大赖赖地摇晃着手里的手机，瞬间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
  她见凡烟的反应如此惊慌失措，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你们看，她这个表情还真是讨喜呀，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她大热天围着丝巾干什么，原来就是为了遮盖住那丑陋的伤疤呢，你们说她矫情不矫情啊？”
  凡烟顿时整张脸涨得通红，看着她们一席人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气一下子就不打一处来，于是她想都没想就冲上前想争夺手机，可是凡烟越是激动，那群女生就越是高兴，很快那些女孩就将她团团包围，纷纷伸出手想撕扯开她的丝巾一探究竟。
  “你们走开！都给我滚！”凡烟的泪水不知不觉流淌了一脸，拼命护住自己的脖子，声色凄厉地叫唤着，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一种多么渗人的彷徨和无助。
  就在这个时候，妍婕匆忙地跑进了浴室，一见这副场景她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她猛地冲上前，果断地在为首的女生脸上落了一巴掌，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罅隙，她又毫不犹豫地往那女孩的肚子上蹬了一脚！
  那女孩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怒视着妍婕，可妍婕丝毫不害怕，只见她弯下身从女孩的手里夺过手机，再愤怒地往地上使劲砸去，重重踩上了好几脚。
  蓦地，妍婕定定地环顾在场所有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恶狠狠地对为首的女生说道：“谁要是再敢欺负她，我就和谁拼命！你们别太得意忘形！”
    正文 第八章 把我的幸福借给你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4-1-8 9:55:10 本章字数:1863
   不仅是凡烟，包括在场的所有女生都被妍婕的勇猛气势给吓了一跳，眼看这件事估计会被闹大，为首的女孩只好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怨恨地看了一样妍婕，就带剩下的那些女生出了浴室。
  “凡烟，你没事吧？”妍婕忙走到凡烟的面前，不知不觉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抽了抽鼻子，哽咽地说：“下次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对不起凡烟……实在对不起。”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替我道歉呢？”凡烟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使劲摇了摇头，轻轻拭去妍婕脸上的热泪，拙劣地开起了玩笑，“况且，又不是被人拍了什么不雅照，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
  听凡烟这么说，妍婕反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
  后来，凡烟和妍婕草草地冲了把澡，就走出了浴室。而一看到她们两个，我便连忙走上前，刚想开口嗔怪她们洗个澡怎么那么龟速，却意外看到了妍婕像核桃一样红肿的眼睛。
  “妍婕，你眼睛怎么回事？哭了？”我低下头想看妍婕的脸，却被她迅速地侧向了一边，隐约泛着少许的红晕。
  之后，我才从凡烟口中得知了浴室里发生的一切，我义愤填膺地追问凡烟那些女生长什么模样，但却得到凡烟的不愿多谈。
  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凡烟低着头，眼里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好像即将快要喷薄而出一样。
  我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内容大抵和曲泽洋有关，事发之前她曾满心欢喜地告知我曲泽洋答应赴约之事，而眼下显然所有的事情都被搅得一团乱，凡烟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那日的约定。
  不知为何，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宁愿凡烟衣着鲜亮地出现在曲泽洋的面前，哪怕两人聊得分外投机我也甘之若饴，可我怎么也无法忍受不了凡烟满脸失望的表情。
  于是，在某天放学后我特意守在田径部社团门口，等待着曲泽洋。
  很快，我如愿见到了他，走上前便开门见山，“曲泽洋，我想你应该履行你的约定，尽管凡烟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个大概，但我还是希望你抽空去看看她，毕竟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你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吧？”
  许是看出了我眼底中的毅然决然，曲泽洋也没有多做周旋便答应了下来。此后的几天，曲泽洋果真来到我告诉他的凡烟住址，试着将她慢慢走出心牢。
  我躲在公园的一角，看着他们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心有些许不甘，但还是被我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我暗暗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凡烟重新振作起来，黎昕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当初让曲泽洋帮忙的人不正是你吗？
  凡烟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脖子上的丝巾，吸了吸发红的鼻子，轻声说：“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都会躲在角落里看星星，这样心里的难过就会减少一些。”
  语毕，曲泽洋璀然一笑，说：“那要多累啊，脖子都看酸了，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喜欢到处走走，因为看着别人热闹，我就不会感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