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黄粱一梦

71 番外之宁子卿


青青子菁,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记忆中,父亲最喜欢的便是这句。
    小的时候,父亲总是一边喝酒,一边舞剑。嘴里喃喃着这几句词,那时候,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清醒以后的父亲,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为所动。好像那个痴痴地舞剑痴痴地念词的人,是我臆想出来的一般。
    娘亲这个词是个禁忌。
    那时候的我,尚且还不懂得。教中都是和我一般的男孩子,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直到有一次,我听到影三叔叔说,我应该下山去见识一下这世间的物事了。
    人群熙熙攘攘,影三叔叔牵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般。
    我好奇地看着周围行走的人群,摆放的物件,有些我是见过的,有些我还没见过。
    原本我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小的玩具,直到有人取走了那个玩具,递给了身边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笑着喊了一声,“谢谢娘亲。”
    我抬头看着影三叔叔,为什么她和我们不一样呢?我指着小男孩子称之为娘亲的人。
    影三叔叔沉默半晌,“这是女人,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是小女孩,”他指给我看那些扎着棱角小辫儿的稚嫩小脸,“等到她们长大以后,就成了女人,”他指着那些英姿飒爽的女人,“等到女人娶了夫君,也就是男孩以后,就会生下小孩了,要么就是小男孩,要么就是小女孩了。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娘亲。”
    “那么,我的娘亲呢?”我怔怔地看着他,“教里的人都没有娘亲吗?”
    “以前有的,只不过,他们的娘亲都不在了。”
    “那我的娘亲也不在了么?”
    “是的,很久以前就死掉了。”
    人死了,都会埋在土里。圣教的人死了,就都有一个牌位。
    晚上的时候,我独自一人跑到了禁地里,我知道,所有已经死去的人都埋在了禁地里。我爬上高高的案台,仔细地翻看着那些个牌位。
    “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叱从背后传来。
    我转过头,“父亲。”
    “下来!”
    “不要!”我摇摇头,“我要找东西!”
    “这里是祠堂,你要找什么?”他皱起眉头,不耐烦的看着我。
    “我在找娘亲。”
    他的眼睛顿时变了颜色,“谁跟你说的?你娘亲早就死了。”
    “影三叔叔说的。”
    “影三,自己去刑堂领三十杖。”
    “是!”
    我愣愣地看着他,“父亲,你为什么要打影三叔叔?”
    “他不该提起你娘,给我下来。”他不耐烦地把我拽下来,像拎小鸡一样。膝盖撞到了桌沿,有点痛。
    眼睛渐渐浮起泪雾。
    他冷冷地看着我,“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把你的眼泪擦干,滚回去睡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你娘。”他转身便走。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哭。
    一道温暖的胸膛将我拥入怀中,是二叔,“唉,对孩子发什么火呢?子卿乖,不哭哦,二叔疼你哦。”
    “二叔……”我忍不住伏在二叔的怀里哭了起来。
    父亲一直都不喜欢我,我知道的。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带着些许怨恨和厌恶。似乎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一般。
    有时候父亲喝醉酒了,也会抱着我哭,他总是怔怔地看着我的脸,嘴里喃喃着“为什么你不是她的孩子呢?为什么你不像她呢?”
    我比较喜欢喝醉了的父亲,至少他会抱着我,就像二叔经常抱着淇安一样。
    父亲每年有一段时间,都会不见了。我问二叔知不知道父亲去哪里了,二叔总是无奈地摇摇头,“还能去哪里?八成又去看那个人了吧?”
    那个人?是谁呢?我很好奇。有一次,父亲又出门了,我偷偷的跑到他的房间里,然后看到了一个人的画像。这幅画像大概有些年纪了,边缘微微发黄,虽然装裱得很工整,却仍旧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
    画上的人并不美,这是一个女人。她有着灿烂的笑容,温柔的眼眸,浑身散发着祥和的气息,却让人忍不住向她靠近。
    这个人,难道是我的娘亲吗?
    我兴冲冲地拿着画像去问二叔,但是,二叔却只是摇摇头,眼神充满眷恋,他的手指慢慢描绘着那人的容颜,仿佛现在面对的不是一幅画,而是真人一般,“她不是你娘,她只是一位故人。”
    二叔把画像又放回去了。
    之后,每年父亲出门的时候,我就偷偷跑去看那幅画。
    每次父亲回来,心情都会很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发脾气。例如说,我的功课做的不好,他便要打我的手心。功夫退步了,便要挨板子。
    父亲待我,总是与别家的父子不一样。时日一久,我甚至觉得二叔比父亲更像我我父亲。有时候委屈的时候,我甚至在二叔怀中哭了起来,“二叔,为什么你不是我的父亲呢?”
    二叔往往只是摸摸我的头,“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你爹也是疼你的。”
    什么疼我,我才不信呢,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拿这种话来哄我么。
    虽然我对父亲满怀怨愤,却也没想过,父亲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圣教的教主向来都比较短命。大约是因为身体从小喂毒的缘故吧。
    二叔说,虽然从外在看不出来,但是父亲的内里,已经慢慢在腐朽了。能撑到今日已是不容易了。
    临终前,父亲紧紧握着二叔的手,他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方,幽幽道“依云,你说下一世,会不会是我先遇到她呢?”
    二叔只是默默垂泪。
    父亲轻轻拭去二叔眼角的泪,“人世凄苦,依云,对不住了……我要先下去了……子卿……交给你了……这一次……我要先去……黄泉路上…….等着她,这一次……我要……先遇见她……比任何人……都要先遇见她……”
    “父亲……”我扑了上去,这一次,我知道父亲是彻底的离开了。
    按照他的遗嘱,我把那幅画放在了他的棺木里,圣教教主因为全身带毒,是不能入土的,只能火化。看着烈火吞噬着他的衣角,我忽然悲从中来,从今往后,我没了父亲。
    教主一死,教中便又有人蠢蠢欲动了。我心底冷哼一声,看不起我吗,那我便让你们看看我的能力吧。待到那些个有所企图的人慢慢露出马脚,我这才大刀阔斧的动手了。
    二叔有点感慨的看着我,“你这个样子,倒是天生做圣教教主的人了,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外柔内刚。圣教在你手里,大约是能发扬光大的吧。”
    我没有做声。
    圣教的教务繁琐无比,我始终无法投入其中,便把繁杂的事务都扔给各个分堂的堂主,自己只处理一些大事。
    许久没有去迷雾谷了,听说父亲以前还在那里住过,我便有了兴趣一探究竟。迷雾山的空气始终清新如一,然而,此时此刻却多了一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影。
    我眯起双眼。
    一个女人,
    一个在迷雾山采药的女子,
    一个低头弯腰在迷雾谷采药的青衫女子。
    微风吹起她的衣摆,她似是要乘风而去。
    她似乎没有发现有人站在她身后。
    “你是什么人?”我缓缓开口。
    她似乎受了一惊,猛地站起身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我,而后微微一笑,“在下颜玥。”
    看到她的脸,我却呆住了,那正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脸庞吗?那个挂在父亲房中的女人,那个随着父亲灰飞烟灭的画像。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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