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大饭店

(12)


潘玉龙真的病了,力不能支。他踉跄着走进楼层工作间,喘了口气,刚刚吩咐一个服务员赶快给318房间上饮料,另一个服务员又上来请示:“潘经理,313房要结账。他说一定要在房间里结,不愿意到前台去结。”
    潘玉龙气虚力弱,给服务员指示:“你再找客人说服一下,实在不行看能不能叫结账员上来一趟。”
    又一位服务员进来,请示道:“潘经理,318的客人非要喝什么喜力啤酒,咱们这儿没有,怎么办?”
    潘玉龙焦头烂额,正想开口,一个领班跑了进来:“潘经理,这是你的药。”潘玉龙一面接过药,一面对服务员吩咐:“你就跟客人说没有。”
    潘玉龙拿着药,弯下腰去够水壶。领班见他吃力的样子,连忙把水壶拎起来,替他倒了杯热水,看到吞下药片。
    领班说:“潘经理,光吃退烧药不行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县城有个医院,我陪你去看看吧。”
    潘玉龙摇摇头:“没事。”领班还想说什么,潘玉龙问:“几点了?”
    领班看了看表:“十点多了,要不你早点回宿舍休息吧,捂着被子发发汗,也许就会好了……”
    潘玉龙点点头。让领班扶他走出了工作间。
    他们走出工作间后蓦然止步,忽然听到走廊上不知多少人齐声喧哗,潘玉龙还没听清那些吼叫的内容,就看到大批公安人员与武警士兵出现在前方。几个在走廊上走动的客人返身逃窜,警察们快速追上,冲进各个房间,高声的喝令此起彼伏:
    “不要动!”
    “不要碰桌上的钱!”
    “蹲下!双手抱头!蹲这儿来!”
    潘玉龙和领班站在工作间的门口,惊得目瞪口呆。
    ……
    玉海大酒店的门前警车密集,仍有不少警察源源不断地拥入饭店,几个民警冲进饭店总经理室,把正要门出的总经理堵在了门口。
    警察封锁了酒店的各个出口,餐饮部经理正在宿舍洗脸,涂了一脸白花花的肥皂被警察按住,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边。几个正在吃饭的客人被冲进门的警察吓得面如土色。客房层里,每个房间都有人陆续双手抱头被警察押出,成排成队地在走廊上低头蹲下。
    公安人员将掩面遮颜的赌徒们成群结队地押出饭店大门,押上了几辆破旧的大客车。总经理、餐饮部经理和潘玉龙也从楼上被押了下来。
    总经理追着一位公安头头不停地解释:“同志,民警同志,我们是这儿的投资商聘请来的,是来承担经营工作的,我们不是……”
    民警大声呵斥:“你们不是什么,你们是不是这儿的经营人员?我们抓的就是赌场的经营人员!”总经理很是惊讶:“赌场?”警察厉声道:“你们这儿不是赌场是什么?啊!”餐饮部经理吓得口齿不清:“不是不是,我们这儿是饭店呀……”
    警察厉声道:“饭店?你们银海的饭店是这样的吗!你们银海的万乘大酒店我都进去过,是这样的吗?”餐饮部经理还想申辩:“这儿的人不是没什么娱乐吗,他们是过来打打牌,打打牌,娱乐娱乐……”警察:“娱乐娱乐?桌上有钱看见没有!你进过房没有!没进过房你经营什么饭店!”
    只有潘玉龙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动话。他的脸上流着虚脱的冷汗,任由公安人员推搡着,和总经理、餐饮部经理一起,出门上了汽车。
    两个厨师也被押出来了,冤枉地喊道:“我们是厨师,我们就是做饭的。我们不知道客人来干什么,我们就是做饭的……”
    警察还是把厨师押上了汽车:“走走,先走!到局里再说!”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进来吗?”
    “我们就是经营人员,我们是被聘来的。我们确实没有参与赌博……”总经理神情沮丧,万般委屈。
    “告诉你啊,你们是以营利为目的,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03条的规定,你知道你们这个事要判的话能判多少年吗?”
    “我确实不是组织者,我是打工……”
    “你是不是总经理?”
    “是,可是我……”
    “总经理不是组织者是什么!”
    “我们才来不到一个月,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这个酒店……”
    公安打断他:“开设赌场、聚众赌博,或者以赌博为业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以罚金!”
    另外一间屋子里,潘玉龙也在接受审讯,他似乎发起了高烧,打着摆子,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公安人员显然以为他是吓坏了:“发什么抖呀?害怕啦,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你叫什么名字?”
    “……潘玉龙。”
    公安头都不抬,边问边记:“哪儿人啊?”
    “淮岭市人……”
    “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我记不清了,一个月前吧。”
    “来干什么?”
    “来玉海大酒店工作。”
    “担任什么职务?”
    “客房部经理。”
    “谁派你来的?”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
    “万成饭店管理公司在哪儿啊?”
    “在银海。”
    “在银海哪儿?街道,门牌号,具体说清楚。”
    “银海市……新,新丰大道,宏源小区,十三号楼。”
    “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吗?”
    经过一夜的审讯,潘玉龙被释放出监,他踉踉跄跄地走进一家门脸简陋的小诊所,躺在一张肮脏窄小的床上,医生摸完他的肚子,坐回桌前,先问:“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啊?”潘玉龙吃力地从床上下来:“还有……一百多块。”医生皱皱眉头说:“噢,那你先拿点药吧,先回去休息,把药吃了再看看吧。”潘玉龙看着医生在处方单上潦草地写下药名。
    “真实”组合的舞蹈训练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汤豆豆双手优美地举起,她的手腕上带了一只绣着兰花的护腕。强烈的音乐随即奏响,“真实”组合的男孩女孩舞蹈起来,舞步整齐,配合默契。五个少年将双手高高举起,手的造型优美动人。
    阿鹏依旧每天排练后送汤豆豆回家。摩托车的引擎声自远而近,在小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汤豆豆下车走进小院,阿鹏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才驾着摩托轰隆离去。
    汤豆豆走上楼梯,身心怅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回廊,她在自己的门前站了一会儿,没有进房。她走到潘玉龙小屋的门前,靠着门坐了下来,仰望天上的星斗,陷入默想遐思。
    而此时的潘玉龙正满面病容走在一条肮脏的街道上,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残破灯箱,上写“旅社”二字,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潘玉龙病倒在这家异乡的小旅馆里。
    七八人合住的一间客房,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肮脏的棉被,面无血色,口唇焦破。
    一个服务员走进屋来给他倒水,事务性地问道:“你好点吗?喝点水吧。”
    潘玉龙双目紧闭,没有声音。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要吃的话,拿钱我帮你去买。”
    潘玉龙双眼微开,但无力出声。
    “你们家在哪儿啊?你们家人知道你在这儿生病了吗?”
    潘玉龙微微摇头,喉咙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我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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