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上场李娜自传

第33章


可他们却都是如此和善,如此温暖。
我猜想他们关心我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是亚洲人、中国人。他们觉得一个中国女性能打到这个层次,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作为这个圈子里举足轻重的前辈,他们对待新人的态度如此友善、充满鼓励,这让我更加尊敬他们,也更加热爱这个圈子。
除了见到“偶像”,我在哈纳斯的运动中心还结交了一群“病友”,大家一起训练,所有人都认得。有个小姑娘,是在拜仁练足球的,还是个十足的孩子。我们一起训练,有时我带着她玩,关系很不错。
我还曾在这里遇到过一个俄罗斯的花样滑冰欧洲冠军。他在俄罗斯做完手术后一直康复不了,之后找到帮我做手术的艾瑞克。艾瑞克看了他的片子后告诉他:如果这个手术是我在德国做的,那我得进监狱。
可能在德国,与医疗相关的法律约束得更严一点吧,花样滑冰冠军的手术做得很失败,算得上医疗事故了,后来他在哈纳斯这里做康复做了很长时间。
受益于哈纳斯给我的良好的康复训练,我的身体终于不再碍手碍脚了,2009年底,我首度打进世界前15名,并以这个排名结束了这个赛季。
25 避风港
到慕尼黑时间长了。我发现这里的宠物狗都很有教养,姜山也纳闷,还问我:“怎么这儿的狗都不爱叫呢?”
慕尼黑是我的一个避风港。这里有风景优美、硬件优秀的训练场地,当我需要从纷繁的琐事中跳出来,专心沉浸在网球世界中时,就会来到这里。这里有我信任的医生和体能教练,当我的伤病不允许我再作战或者需要放松、调整的时候,也会来到这里。
再加上欧洲是网球运动的摇篮,每年我几乎都要在欧洲打两个多月的比赛,慕尼黑也就渐渐变成了我在欧洲的据点。我的医生、治疗师、体能教练都在此地,我们合作也有四年多了,已经成为一支成熟的团队。
每当我有比较充裕的时间休息时,往往会先回国内调整几天,再到慕尼黑训练。有时在这里一调整就是两三个星期——看看医生、练练体能,年底赛季结束的时候还来慕尼黑进行冬训。每年澳网结束,我会去一趟慕尼黑,打完迪拜、多哈再来一次。打完印第安维尔斯、迈阿密后回国待几天,然后再来慕尼黑,因为这边正好是红土赛季的开始。等到法网打完,回慕尼黑调整一下,再去征战温网。温网结束后,我会赶回武汉看看家人和朋友,然后回慕尼黑,再从慕尼黑飞美国打美网。
细算一下,在慕尼黑待的时间比在国内待的时间都要多。
我很喜欢慕尼黑,这里环境非常好,气候湿润,是座安静而美丽的城市。我2007年底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2008年3月到6月份一直在这里养伤,伤势见好的同时,正赶上慕尼黑的春天来临,冬天的积雪消融之后,露出地面的草还是鲜绿的。整个城市都非常安静,居民大多温文有礼。据说这里是欧洲人均阅读量最高的城市之一,这一点只是听说,没有证实,但我在健身房看到的人身体素质普遍比较好是真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比较简单纯粹,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慕尼黑的城市建设很有特色,它是座古城,历史可以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现在的居民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慕尼黑作为原巴伐利亚王国都城的那种古朴风情,慕尼黑因此被称为“百万人的村庄”。城市基础设施和交通系统都设计得精密严格,所有的公交车、地铁都有准确的时刻表,提示乘客你等的车会在几分钟以后到。在任何一个车站,想要从地铁转公交的话都很便捷。
我特别喜欢这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看起来都非常健康,走路飞快。
之前我们住在靠近慕尼黑市郊的地方,2010年初,才搬到了慕尼黑“英国花园”边上的训练中心酒店居住。这个训练中心主要是网球和马术,室内、室外的网球场地都有好几块,非常专业。“英国花园”是一个很大的公园,比纽约的中央公园都大,在欧洲很有名,这个公园据说是仿照18世纪英式庭院的风格建造,并因此得名的。但我一次也没去过——在慕尼黑这么多年,除了新天鹅堡去过一趟,别的哪儿都没去,因为平时都忙着训练,非常劳累,一到休息日就想在家睡懒觉,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我的训练计划一般是这样的:每天7点起,8点开始训练,一直打到10点,然后回来洗个澡。10点40分,就得到体能训练中心,先按摩治疗40分钟,再跟体能教练一起训练,这样一直练到中午1点钟。
训练结束后吃午饭,下午3点到5点继续体能训练,然后回来,6点到7点,打一个小时的球。晚上10点休息。
每天都这么训练,确实很辛苦。我每周日会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状态。我是资深宅女,对景点不是特别感兴趣。只偶尔陪姜山出去逛逛——星期天的时候我们偶尔去马林广场那里的圣诞集市逛逛,还可以在那附近吃顿中餐,我能去的主要动力也就是这顿中餐了。
和慕尼黑人的交往改变了我们许多生活习惯,中医说要喝热牛奶,我们从来不热,早上起来就抱着凉牛奶瓶子喝。
慕尼黑人引以为荣的啤酒我也很喜欢,我和姜山在不忙的时候,也会小酌一下。
我喜欢狗,尤其喜欢哈士奇。有一次在地铁上,看到有人带着自己的哈士奇坐地铁,那条狗很大,毛是白色的,头上有点灰。主人坐在一边看书,并没有牵着它,哈士奇自己很神气地坐在地上。地铁到站时门自动打开,大狗忽然自己趴了下去,这时一群学生走进地铁,正好经过大狗原来坐的那个地方,原来它是怕自己会挡路!等到孩子们走过去,大狗又很神气地坐直了。一路上每次地铁到站,它都是如此,而且从始至终一直乖乖地待在那儿,不叫也不闹。我觉得这狗太乖了,一直盯着它看。
到慕尼黑时间长了,我发现这里的宠物狗都很有教养,姜山也纳闷,还问我:“怎么这儿的狗都不爱叫呢?”我们经常见到主人带着狗出门,到了超市门口,主人把它放到那儿,连拴都不拴就进超市了。小狗就一动不动地等着,主人在里面逛两个小时,它就乖乖地等两个小时。
我询问德国朋友,他说他们的狗在“礼仪学校”学习过,在德国城市中,违反养狗规定处罚很严。如果狗狗在街上大便后主人不清理就溜走,很有可能会接到“秩序警察”开出的罚单,这些罚单可能高达几百欧元。如果狗狗在家里不停地叫,邻居可以报警,还可几个人签名要求养狗人搬家。为了让狗不乱叫,主人必须把狗送到培训学校训练。
在德国,养一只狗的麻烦几乎要赶上养个孩子了,你要送它到宠物医院进行全身检查,打预防针。如果要带狗旅行,必须给狗狗办理一本“宠物护照”。宠物护照除了宠物的名字、出生年月、种类、性别及毛的颜色,还有宠物健康情况和每次旅行注射疫苗的记录。除了警犬和导盲犬,饲养其他所有品种的狗狗都必须交狗税,每户家庭最多可养两只狗。由于狗可能对人造成危害,所以必须为狗上最高赔偿额达100万欧元的狗保险。这种保险是强制保险,越危险的狗保费越高。
因为我很喜欢狗,加上对德国狗狗受到的“礼仪训练”大为好奇,我立刻向姜山申请:“我们养只狗吧!”
姜山马上否决了我的提案。他不喜欢狗,嫌养动物家里会有怪味,还要收拾掉下来的狗毛,任我软磨硬泡,他也不肯松口,“除非你自己照顾它”。
狗与比赛不可兼得,短时间内,我估计自己只能看看别人家的狗过瘾了。等到以后我有时间再说吧!
26 蹦极
往下跳的那一刻,我觉得死亡一点也不可怕,比起这段等待的时间来简直算不得一回事。我在心里默默念着“为了我的网球成绩更好”,大叫了一声,就跳下去了。
2010年1月份,我前往奥克兰站参加比赛时膝盖再度开始水肿,那种感觉跟第一次做手术之后的感觉类似:有一点点不舒服,想尽力却力不从心,身体跟不上节奏,总之完全没有恢复到自己的竞技状态。
第一场比赛,我稀里哗啦地就输了,输完比赛,我心情很压抑,特别想做一件能够刺激自己、挑战自己的事情。
做什么好呢?我琢磨了好几天,最后,我在新西兰挑战了大桥蹦极。
我一直就想做件超越自己极限的事情,但从来没能做到。现在奥克兰海港大桥(Auckland Bridge)蹦极台就在眼前,那就去蹦极吧。
奥克兰海港大桥上的蹦极台是全世界第一个建立在海港大桥上的蹦极跳台,有40米高,不过从远处看去,似乎也没有多高。我其实是有恐高症的,但在桥下看的时候也不觉得这有多么恐怖,便放心地去桥下的指定地点量体重、戴帽子,等到装备完毕,我们就排队从桥下走到桥上去。
上桥的路非常窄,栏杆又很低,海风极大,感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我们摇摇晃晃地走了将近15分钟,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托马斯不见了!我们这一拨总共有七个人,托马斯、体能教练、治疗师开始都跟着我,还有一个陌生的外国小男孩也在我们的队伍里,但这时候托马斯不见了。我问他们:“托马斯人呢?”回答是:“他觉得头晕,回去了。”
上桥的路很窄,坡度很高,从金属台阶的间隙看得到桥下荡漾的海水,越往上走越觉得心惊肉跳,我紧紧抓着栏杆的手越来越凉,心里说:谁说要蹦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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