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界-我是一只鱼

第103章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是谁来了?”
  又一次面对面的枫和约翰似乎对对方丝毫印象也没有,倒是对少爷——伊智集雨璇表现出一副似曾相识的表情。
  “你的情人?”约翰揣着笑问。
  然后他同时遭遇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白眼。
  “哦哦,我知道了,不问了,不问了。”然后约翰又转向少爷,贼贼的眼珠子飞快的转着;“我原本应该在电话里就该说的,叶几个星期前刚回国,已经回到机关的岗位了。现在她当任你的助手,这不是一件大事,反正你们俩迟早会碰面——”
  “我明白了。”少爷冷冷的打断他,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我:“那么你现在是上班状态吧?过来帮忙,或许你能看出什么。”他朝我招了招手,并且把一件白大褂,一双手套以及一个口罩包在一起丢给我。接着他指向跟在我身后的枫,声音更冷了;“这个人就不要靠近了。”
  面团一样的围绕在杀人现场的人群不约而同的给我让开了一条小路,我这才看清楚人群里究竟在干什么——解剖——对,几乎是立刻的,仵作熟稔的把死者的肚子割开,把内脏全部瓶装起来,就像把一部车分解成零件那样,整个尸体全部散落成碎片。此外,更重要的是,那群白衣人正一丝不苟的检查雪地上的脚印,拍好了照片以后,更加小心翼翼的、原封不动的把死者附近的积雪封袋检查。
  有个摄影师把洗好的照片递给了我,然后又递给我一个放大镜。死者的形象可以说得上是糟糕,至少比起生前一落千里。血液被抽干了之后,死者的皮肤就变得又皱又黄,整个人就像被缩水了。他的眼珠正如泄了气的皮球,舌头平扁的像一张白纸,一个壮汉,转眼就成为了一具饿死的穷老男人的模样。
  所庆幸的是他也不什么善男信女,工作人员发现他刚刚抢劫了一家餐馆,身上的钱一分也不少,纸币上还透着油脂。
  “在丛林里。”我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枫假装若无其事的打量着我手上让人恶心到麻木的照片和报告,又重复了一遍;“我看见了那个小家伙,就在丛林里。”我发现他连嘴唇也没有动过,脸上还是保持着他特有的微笑。“往左看,他现在逃进你家的花园了。”他继续说着。
  我顺从左边的方向看了过去,雪地上诡异的陷下了无数个小洞,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动着。我家身后的那棵榕树引起了骚动,有些积雪掉落下来,最后砸在了青蛙雕像的头顶上。
  我沉默的别过头去继续我的工作,然后再也没有看我的房子一眼。
  不久,约翰的部队开始一点一点撤离了现场。直到最后一架救护车准备开走的时候,约翰递给我一叠文件,里面注明了机关的新基地以及我的分配工作表。少爷仅仅是口述了他新的工作电话号码,也上了车,在小路上一巅一巅的远离了视线。
  “我们要去看看那个小家伙么?他似乎还没有离开。”
  “不用了,”我叹了一口气;“那其实是恶魔。”
  假扮的。
                  
第一百零五章 车祸
  第二天深夜,我被一通电话扰醒。
  那是个没有月色的十二点,沉重的冰雹如子弹般倾盆而下,绽开破裂的声音。华盛顿红十字医院笼罩在雾气和荒凉之中,宛若一座死去的城堡。还闪着霓红的救护车已然变成了一座固体冰块,栖身在医院旁边的荒废一年的车位上,任流动的冰逐渐湮没了它。现在整条十字街唯一依稀可以看见亮着灯的地方就是医院一楼通到底的急诊室,门前那刺眼的红色不曾暗淡下来,说明里面正与生死挣扎的手术还没有个明确的结果。这时候在走廊里苦苦等待的,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俊朗少年。
  少年有着相当长的黑头发,瘦瘦的,很苍白,甚至连他如葱捣蒜的漂亮的手掌也洁白胜雪。异于这个模糊的夜晚,他的眼眸却异常的厉锐,有着洞察一切的灵敏。少年没有穿大衣,仅仅只有一件宽大的红色毛衣,一件普通的牛仔裤和一双黑色崭新的靴子——这也许是他没有血色的原因,但是他没有颤抖也没有往他的手心里呵气。少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条直达大门越来越暗的走廊,似乎有什么人即将要从终点处走出来。
  许久,手术灯还是亮着。就在漫长的等待中,医院的大门“吱”的一声便敞开了,苍白的少年匆忙的站起来,却发现来得不是他在等的人,于是他的表情恢复了正常,依然上前迎接快步走来的一家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急诊病人的母亲,蓝·瑞子,她有着一张慈祥而年轻的容颜,细细的柳眉,月牙弯的眼睛,秀小的鼻子以及高昂的下巴,是个标准的亚洲美人。可惜她现在的面部表情与她往常的面貌丝毫不符,几束如碳般乌黑的长发款款而落她的耳朵,看得出她是在焦急中赶过来的,因此显得失魂落魄极了。搀扶着她的是她的侄女,也可以算得上她的养女,风间·露,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子已经没有过去稚气的模样,看起来稳重了些。她依然有着粉红色的一头曲卷的头发,酒色的眼眸,笑起来如梨花般甜甜的。她的气质,从小时候燃烧的那团火焰蜕变成了人见人爱的阳光。
  蓝·瑞子完全赖在她的肩上,仿佛一松开就会像积木大厦那样无助得倒塌。
  走在最后面的就是蓝·瑞子的丈夫,风间一德,这个原本在研究院叱咤风云的著名科学家带着他一脸的倦容和黑眼袋,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医院里。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又长又湿,贴在他的脸上。沉重的眼镜歪歪的挂在他的耳朵上,耳朵垂了下来,两个脸颊都凹了进去,人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骨。身为这一家人的主人,这个憔悴的男人很绅士的身手和少年相握,冷静地询问情况:“伊智集先生……”尽管是这样,少也还是感到了他的恐惧,因为他的手其是在颤抖着。
  “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噢,上帝,不要再报应在他的身上。”风间夫人已经完全语无伦次的了,露露紧紧地抓着她,以防她完全崩溃。
  “噢,亲爱的,冷静点。会没事的。”她的丈夫带着疲惫的声音安慰她。
  少爷冷冷得看着这一家人,突然有了惋惜的冲动。他勉强的扬起头,尽可能显得安慰得说:“蓝是被人绑架,绑架人先是虐待他,鞭打他,再将他捆在了铁道上,任凭火车开了过去,把他碾得不成样子。医生说,他就算把命留住了,但是那双腿……”然后少爷就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风间夫人昏厥了,露露被吓出一脸泪痕。“医生说可能需要输血,所以就把你们叫来了。”他顿了顿,却意料之中看清楚了风间博士为难的更苍白的神色。
  少爷猜想他知道原因——这对夫妇明白蓝和他们是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然而尽管是这样,蓝依然获得了等同的亲情,否则这家人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夜雾茫茫,风间一家守着急诊室的门口沉默着。
  大概在一个小时半后,我才看见了十字医院的标记,车微微抖着,轮子不安的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风雪路上,但是过了不久便不再向前。我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用汽车了,于是使劲推开了车门以及门后的雪,迎面而来刺骨的凉意开始迅速的侵蚀我的所有感官。
  艰难的仰着头,我开始寻找着医院窗口微弱的灯。
  冰雹下得更狠了。
  我的身子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湿透了,冰雪固的融的不断向下滑去,喘着气,浑身打颤着,手指疼得动弹不得。少爷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忙褪下了他的围巾为我披上。我道了谢,意识下得向急诊室的方向望去,心里怀着沉重的罪恶感,疼得难以言喻,然后看穿了——玻璃后面的一片漆黑。
  一切都是沉寂而静止的,除了一声一声惨痛的呜咽声开始断断续续的穿进我的耳朵里。我想那肯定是风间夫人的哭声,如果有个选择的话,我宁愿这个声音发自我的喉咙,可以歇斯底里的被宣泄出来,然而它只在我的脑子里叫嚣,使我感到无比的疲惫和不安。
  “他——还……还好么?”我死气沉沉的问了一句,发现恐惧已经占据了我的内心。
  少爷只是摇了摇头,拉着我冰凉的手,向一个充满白色的病房走去。
  我只感觉步步艰辛,双脚仿佛被脚镣铐住了,每迈出一步都如此的无力。我无法承受,不能停止去想这些,心中的空洞被生生的扯开,而那双罪恶的手就属于蓝,是蓝的位置。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小心一点,发现了那瓶酒被下了实话实说的咒语,或许我们还呆在圣赫勒拿,在那里平静安详的过着人迹罕至的日子。如果我能够勇敢一点,打电话给他让他回家,可是偏偏我胆怯了,害怕去听他指责的声音,所以他现在躺在这里——这个荒凉的病床上。
  少爷推开了房门,我看见风间博士颓废的坐在沙发里,整个脸都泛着黑。而风间夫人伏在病床边上,她的声音都已经哭得沙哑,露露抱着她,显然也在流泪。最后,我随着雪色的帷幔,看见了令我崩溃的一幕——那张苍白的病床上,浑身都是瘀痕的蓝倒在枕头上,他的头无力的歪倒在一边,双唇干枯直至渗出紫红色的鲜血。一个月不见,他已经瘦的皮包骨,足以和现在的风间博士比拟。吊瓶打着点滴,连接着他露出来的白哲的右手手腕,他还戴着氧气罩,眉头紧皱着,仿佛正在痛苦里挣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