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界-我是一只鱼

第107章


小翼也吃得很快,中国传统早餐看起来极合他的胃口,因此他吃了平时的一倍。茶饱饭足后,我就把他带到了正在舞狮的庙宇前,周围到处都是人群,无论专业与不专业的狮子们都乱舞一通,最小的那头狮子居然还是个五六岁的德国小男孩。就这样一头狮子换一头,于是群众久久都没有散去,反而迎来更多的加盟。
  就当我们向另一边正祭天的古董店走去的时候,小翼突然问到:“我记得你不喜欢热闹的,每年这样的表演你也有去看么?”
  “其实每年逢年过节的我的养亲都会叫家里人回去聚在一起,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要硬撑下去。一直到几年前我的养亲去世了,这种形式也就跟着消失了。”我有些惋惜的说,那些哄闹的情景再次闪过我的脑海,犹如一场还没有演完的黑白电影;北京天安门连绵万里的长城上点燃了无数的烽火台,整座山上都看不见头——当然并不是每个新年都会这样的,中国政府还没有疯狂到想尝试烧掉自己的山头。
  似乎想起了什么,小翼又问:“精灵们也有自己的新年吗?”
  “当然有,”我立刻回答道:“那是温蒂尼成立水精灵之国的纪念日,事实上整个精灵界的国度创始之日都是同样的,但是那又有另外统一的纪念日。这道理和中国的两个新年是一样的,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温蒂尼神树会洒下祝福的水晶,然后祭典就算正式开始了。”
  “不过这些……”我顿了顿:“等你记起来就知道了。”
  小翼似乎没有什么被动的表情,一路上他都是心事重重的,想起什么问什么,由于他总是坐着,所以连看路的烦恼都省去了。
  老半天,他终于又说:“帮我买一杯水好么?”
  然后象征性的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我想起附近有一家便利店,也就是一条街那么远,于是我把他停在石狮子的旁边,并且嘱咐他不要到处乱跑,然后快步朝另一条街走去。转身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以为我看到了小翼的身体变得有点模糊。不过我仍然相信这完全是幻象,尽管我的眼皮剧烈的抽了一下。
  可惜我的第六感从来不会骗人——因为,当我提着两瓶温热的矿泉水回到原地以后——我只看到那个空荡荡的角落,以及那头咧着嘴笑的大狮子。
  那一瞬间我感觉什么东西重重的——摔下了我的肚子里。
  有整整一分钟我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一阵涌向太阳的乌云在我的上方纷飞了一场安静的雪。那场鹅毛大雪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云里雾里,一条街看起来有一条彩虹那么长,我昏头昏脑的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人间蒸发了?瞬间移动了?被人拐走了?各种各样的疑虑开始在我的脑子里窜。我感觉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了一半,冻得我浑身发抖,仿若身处在冰块里。
  然后我开始在附近的两条街来来回回地走,皑皑的白色越下越大,落满了我的肩头。
  我意识到自己的耐心被磨光了,我的脚步越来越急促,我开始崩溃,疯了似的向人群们问着是否看到一个坐轮椅穿蓝色外套的男孩子。然后我又去了那家茶馆,还有那个停车场,甚至回到了那个加油站,但整整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收获。
  小翼是自己走的?他有意要逃走的??他叫我去买水……然后消失了……?但是他能去哪里?会回来吗?
  第一次和小翼分开的那段记忆又慢慢浮现上来,恐惧、无错、无助、绝望。他拼命的往前跑着,没有回头,然后一消失就是十年。甚至十五年以后,我还是没有能听到他再喊我姐姐。他的气息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存在在这个地球表面。
  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绊了一下。“哎哟!”然后我身后就立即传出了一声相当大的叫唤。
  我浑浑噩噩得倒了歉,依然缓慢的向前行走着。
  “流血啦!”那个声音又喊道。
  我只好被迫回头去看那个被我绊了一下得可怜人——那是个相当瘦的老头子,一张脸又乱又脏,看起来有好几天没有洗过了。他正心疼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努力的叫唤着。我俯身仔细的察看了他所谓的伤口,由于他穿得很少,最好的衣裳上布丁也有上百个,裤子上到处都是洞,所以腿相当的冷硬,经我那么一踢,鲜血就像没关上的水龙头那般流了出来。我突然感到十分愧疚,不假思索就摘下了手套,给伤口施了治愈术。他的膝盖瞬间就像新的一样好。
  那个老人如期露出了一个见了鬼的表情。
  “姑娘,谢谢你的钱。”愣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
  我这才想起来他就是方才小巷子里面得到小翼施舍其中一个乞丐,他的声音宏亮,很容易就认出来。“先生,请问你看到过那个给你钱的男孩子么?”
  但是老人露出迷惘的表情,他伸出手,指向了我的身后。
  我只感觉上天突然仁慈的收回了大雪,湿漉漉的感觉暂时停止了,于是我抬头一看,一把乌黑的大伞正撑在我的头顶上。毫不被我发觉的情况下,小翼正努力的伸直着身子,试图做到他能够站着的那样的高度撑着那把伞。他的身上都落满了二月的雪白,然后像雨水一样渗入了衣裳。
  “擦干它,”我利索的从抽屉里翻出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把其中黄色的一条递给了翼,他闷闷的回答了一声,没有看我,而是默默地擦起了他的头发。
  “最好再把你的大衣换一套。”我加了一句,“还要吃点感冒药。”
  翼的回答依然是同一个低沉的音节,仿佛压根没有听见我在和他说话。
  几乎被这种压迫性的沉默给激怒了,我又问:
  “你有什么要向我交代的么?”
  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的抬起头,这时我发现住院时他眼睛里面的阴雾已经消失了,现在他的眼神就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子,清澈的如同一汪泉水。“可以抱一下我么?”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栗,似乎害怕着会被拒绝。
  我犹豫着,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最终还是伸出双手将这副身心俱伤的身体抱在怀里。小翼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双臂箍得很紧,就像是抱着他的娃娃,接着我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液体再次湿透了我的衣裳。就在这一瞬间,我肚子里准备的所有指责的话语都突然烟消云散,我轻轻的回抱着他。只听见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压抑的呜咽开始起伏不断,他在我耳边断断续续的说着,哭着,把这几天受过的委屈都如倒豆子般倾泻了出来。
  “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自从亚雅文消失以后,我就知道我已经什么都失去了,我变回了一个普通人,懦弱无能,连那三个小混混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收拾了我。他们说要用豆浆机一点一点柞调我的手,要用锤子把我扁成肉酱,如果不是顾忌到我父亲,我现在可能是个全残。后来他们把我放到了铁路上,我至今无法忘记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轮子一个接一个碾了过来,我的腿就在吱嘎吱嘎声里……变成了烂泥……”
  “那一刻我恨你;原本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是个普通的学生……但是你凭什么出现,将我所有的幸福都带走了……”他又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许离开,不许抛弃我,不许背叛我……所以我开始折磨你,我找了个借口支开你,看你会不会来找我,还是会永远的抛弃我这个残废……”
  “不过,既然你还是选择了找回我,”他轻轻地说:“那么从此以后我们的命运就永远的绑在一起了。”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猛地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第一百零八章 独角兽
  回到工作岗位上的生活并不好过;近日以来机关的工作人员无一幸免的被笼罩在约翰的暴风雨下,总是人心惶惶不得终日,加上二月本来就没有什么假期,所以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通宵。因为令我们这位总理气愤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为首的是在我半忽悠的态度下独角兽的案子丝毫没有进展,反而就在上个星期有一所音乐学院留校出演的学生们——整整一百一十七人——其中还包括这几年正当红的一个男明星——一夜之间被吸光了血。于是当电视荧幕里警察拉开序幕的时候,一排整齐而完整的尸体就呈现在偌大的舞台上,我可以听到那瞬间惨厉的哭声响彻了这个寂静的城市。为此我连续整整一个星期遭受着约翰的责骂。
  所庆幸的是,现在我逃脱了约翰烦恼的第一件事情的范围之内,相对来说,他所烦恼的第二件事情显得容易多了。二零一一年年底美国前任总统去世,在二零一二年美国总统重新复选,像往年那样,最后由两个票数最高的候选人竞争。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那在时候发生了——用压倒性票数站上最后席位的乔治·泽洛(某种意义上算是我的同胞兄长),原本在每个人都认为他赢得了这场选举的时候,却突然退出了,不仅如此,他还辞去了在机关的职位。约翰几乎被这件事情气得进了医院,然而事实只是证明他这一年为泽洛做的事全都成了徒劳。
  我很清楚地明白到我这位哥哥的决定是明智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或许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惨,就好比说前几个月连番三个地方的政治家,一个被杀,还有两个相继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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