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禁忌

第一百零九章 攫取记忆


老约翰被绑在实验台上,身上贴满了传感器,嘴里还插着呼吸管,尽管处境艰难,可两条腿还是拼命挣扎,他希望自己能在挣扎的过程中,力竭而昏迷,最好昏死过去,这样就能彻彻底底失去意识,如此一来,就不会给周英南一伙人可乘之机。
    刚才的经历就好像一场噩梦,那些卡在他脖子上的钢针让他上半身无法动弹,如果稍微动一下,就会引来钻心的疼痛,神经互相连接,如网状遍布身体的,正因如此,那种牵连性的疼痛会让他全身都感觉如同触了电一样,兀自痉挛不已。
    在头顶,那三根金属探针深深进入他的脑袋,在针头旋转着刚刚扎进来的时候,感觉天旋地转般的眩晕,但是当探针固定在头部深处的某个位置之后,取而代之的确是一种冰凉的感觉,就像是发烧的时候,在脑门上放一块冰,不时还会感到一种令人愉悦的酥麻感觉,他不知道,那是探针的针头在向大脑放电,微弱的电流刺激着某些神经中枢,让人飘飘欲仙,耳畔听到有人说话,声音仿佛沿着一根细细的管子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飘忽不定。
    “老师,我想知道,美国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他们邀请你回去,让你看到了什么?”这是周英南的声音。
    老约翰翻了翻白眼,听到周英南的问题,他开始不自觉地回想当时费曼迎接他的场景,尽管不愿意说,但他还是想了,这就是泽崇贺所说的,人类的思维本能。
    那些场景不经意间,在他脑海里匆匆滑过,就是那一瞬间,泽崇贺看着闪烁的仪器,笑了,老约翰的脉搏,呼吸包括体温发生了一系列微小的波动,在他脖子上的神经干路把该死的电信号传导出来,而后他听到马达的转动的声音沿着他的颅骨直接传递到脑子里,那三根金属探针又开始转动了。关于这种检测手段,其实后来一直都在用,就在一年后,美国人里德发明了测谎仪,所用的原理和“人”字号部队的这台机器是一样的,只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美国人不可能把活人切成片作为分析仪器,所以他们的测谎仪只能用来简单判断一个人是否撒谎,而不能刺探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英南提过问题后,就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他身后的那一大排机器,现在他成了这些机器的信徒,看着那些小灯闪个不停,心里就一直在默念“成功”这个词,和刚才一样,悬臂在切片之间摇摆,在另一边,探针也已经开始钻花野由子的脑袋了,此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由于钻头带来的痛楚,花野由子的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她两眼上翻,嘴角喷出白色的泡沫,这些泡沫顺着呼吸机的管道流出来,为了不让泡沫堵塞她的气管,铃木洋子拿起一个吸管,不停地把这些涎液从她的喉咙里往外抽吸,花野由子用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洋子有些心疼地看着躺在台上的由子,用恳请的语调请求泽崇贺给她打一针麻药。
    “不行!”这个请求遭到了泽崇贺的断然拒绝,“麻药会在大脑中产生幻觉,这样会影响试验的结果,为了帝国的利益,请洋子小姐摒弃私人情感。”他是这么跟铃木洋子解释的。
    花野由子的喉咙抽搐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两下,接着费劲地吐出一个英文单词,铃木洋子抓住她的手,趴在她身边,听出这个词是“曼哈顿”,她一连说了好几遍,之后又开始咳嗽。
    “石井君,‘曼哈顿’是什么意思?”铃木洋子问道。
    周英南转了转眼珠子,他也不清楚这个单词到底代表了什么,他知道老约翰在美国就定居在曼哈顿,这是不是说明老头此时想家了?可是自己刚才明明问他的是一个关于军事机密的问题,他再怎么想,也不能扯到自己家吧?
    “你这台机器真的很准吗?”周英南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泽崇贺。
    泽崇贺自信地说:“准不准刚才你不是亲眼看到了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怀疑了?”
    “可老头只吐出一个词来,而且让人一头雾水,你说他会不会疯了?”
    “由子都被扎成那样了,还没疯呢,他一个男人,怎么能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呢?”泽崇贺不以为然。
    “那你知道曼哈顿代表了什么吗?”周英南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问起泽崇贺来。
    日本军医耸耸肩膀,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他坚定地说:“你刚才问他的时候,老头肯定会想到关于这些秘密的见闻,这个词可能会是一个代号,就像是我们‘人’字号部队一样,如果这时有人把我绑在那个实验台上,问到我这些秘密研究的时候,我可能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人’字。”
    周英南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因此他再次来到老约翰旁边,凑近老头的耳朵,用英语低声问道:“老师,你刚才说的‘曼哈顿’,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约翰痛苦地挣扎了一下,他紧闭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的思维逃离这个陷阱,他拼命去想一些别的事情,可在这个当口,大脑却一片空白,往日那些让人失眠,令人烦躁不安的垃圾记忆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的思路令人失望地又回到了“曼哈顿”这个单词上面,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不停地回想着当时和费曼见面的细节,那些谈话,那些名词,甚至还有一些示意图,在他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格一格地浮现,他真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杀,可惜嘴里套着呼吸管,他无助地连给自己了断的机会都没有。
    当这些念头闪过一遍之后,老头绝望地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暗想:这下全完了,自己成了国家的罪人。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麻木地任凭探针在自己的头上钻出一个个细小的窟窿,这些针头如同吸血的虫子,正一点点攫取自己的记忆,此时的约翰教授,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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