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棺材铺

“叔，不怪你，怪我自己没本事。”
    “什么有本事没本事，嫁闺女又不是卖东西，只要你肯对她好，她这辈子就有福了，要那么有钱的干啥，是绢子这个孩子看走了眼，她也是该......”
    “怎么，他没来看看绢子？”男人惊愕地抬起头。
    老李头摇摇头，仍然蹲在棺材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这畜牲......”男人怒了，呼的一下站起来，提起雨衣就要往外走。
    “哪儿去......”老李头慌了手脚。
    “找那个王八蛋算帐去......”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你个臭小子不许去。”老李头一把拽住了男人的雨衣。
    “叔，你怎么......”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我们李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点儿骨气。”
    “怎地说他都是绢子以后的男人，绢子出了事他怎么能连个面都不露。”
    “怪不得人家，”老李头叹了口气道：“绢子毕竟没过门，就不算他家的人，他家也是为了避避晦气。”
    “老子我就咽不下这口气......”男人一把扯下身上的雨衣，狠狠甩在地上。
    “咽不下去你也得给我咽，不然你就永远别进我这个死老头子的家门。”
    男人一愣，一下子泄了气。
    烛火跳动着，照的两口冷冰冰的棺材冒着寒光。
    棺材前是两根粗粗的白蜡烛，蜡烛中间有一个破旧的香炉，香炉后摆了四碟小菜。
    四根香快要燃尽的时候，男人又从纸袋里抽出四根香点上，拨了拨蜡烛的捻。
    “他们家说要我把礼金退回去。”
    男人的手一哆嗦，险些把蜡烛捅灭，他慌忙把捻子从蜡油里拨出来，用两只手捧住。蜡烛熄灭，是丧事中的大忌，这两根白蜡烛是专门为死人照明的，让他们能看清脚下的路，平安的走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烛火跳动了几下，又燃了起来。
    “叔，他们也太不是东西了，绢子刚死，他们就......”
    “世态炎凉啊！”老李头最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锅里的烟叶燃尽了。
    一个东西突然从男人的脚边闪了过去，男人没留心，被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
    “叔，好像有个东西窜到棺材那儿了......”男人大惊失色。
    老李头也慌了神儿，守灵的时候最怕活物从死人旁边经过，要是让死人借了地气，保不准他会从棺材里蹦出来惹出什么大事。
    两个男人围着棺材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活物，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男人坐下来，老李头又往烟锅里添了些烟叶，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那个混账小矿主怎么样了？”男人说。
    “还能怎么样，那个挨千刀的，他昨儿个来过，说要给我两万块钱，让我闭嘴。我不干，我的一对儿女都不在了，他就那么两万块钱就买了我两个孩子的命，后来他突然凶起来，说即便去城里告他，即便告到中央，也就这么两万块钱，说不准还不够路费的......”
    “您老最后怎么说的？”
    “接了。”老李头无奈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