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争锋

PART75
    塞尔纳行星，距地表5000米。
    一个人影孤独地行走在宽大的甬道上，两边是排列整齐的青铜柱，如皇宫里的卫士般手执兵器，森严肃穆。
    杜克不急不慢地走着，他的皮鞋踩在坚实的铜砖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在静谧的黑暗里演奏着节奏单一的旋律。
    “你们沉睡了这么久，不会觉得孤独么？”男人停下脚步，嘴里轻吐低沉的咒语。
    下一刻地面的砖石都发出了“嗡嗡”的震动，两边的青铜柱开始莫名地摇晃，整个甬道如同地震一般颤动。
    男人继续前进，他身边的青铜柱摇晃的越来越厉害，铜柱表面逐渐产生了细微的裂痕，就好像受到了什么极强的内力作用。
    当杜克走了十几米后，几乎所有的铜柱发出了裂开的响声，清晰的裂纹在金属表面迅速扩大，然后青铜的碎片悉悉索索般如落叶般掉下来。
    杜克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整齐划一的声音。
    这时整个甬道已经被四散的光芒所照亮！原来这些柱子只是表面被青铜所包裹，而它的实质竟然是水晶！水晶所散发出来特有的光芒开始有规律的运动，所有的光线逐渐聚焦在一个方向，就是杜克的正前方。
    当初凯泽也同样来到过这个地方，他几乎消耗了体内大半的幽能，才将这里的黑暗驱除。而杜克则是直接通过对这里的水晶柱下达命令来进行照明，显然他对这里很熟悉。
    光线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明亮，远处的黑暗在逐渐地被光明替代。所有的水晶柱发出轻微的震动，就像是皇家卫士在帝王面前表示忠诚的拥护。
    “好久不见，”男人微笑着说，“请照亮我回家的路。”
    在万炮齐鸣般的轰响声中，所有的水晶柱散发出最夺目的炫光，所有的光线照射将最前方迷雾般的黑暗驱除殆尽。
    一座巨大的神庙横亘在甬道的尽头，没有什么人类语言能够形容它的宏伟，因为人们很难想象如此壮观的景象，无论是历史悠久的胡夫金字塔或是是气壮山河的山海关在这座神庙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
    水晶柱的光芒逐渐暗淡，晶体内幽能粒子的运转速度持续减缓，似乎已经失去了能量。
    与其说这是一场盛大的迎接仪式，不如说是一场祭祀，以所有水晶的幽能，来唤醒这座上古失落的神庙。
    杜克满意地抬头看着神庙，他回过头对甬道上已经黯淡无光的水晶柱微微点了下头，像是在表示自己的感谢。
    杜克转过身，目光里闪烁出难得一见的激动和兴奋，就像是一个即将拆开圣诞节礼盒的孩子。
    此时他的头脑正在高速运转，之前在维勒安记忆力的窃取到的神族秘文正被重新破译，对杜克来说翻译这些象形文字简直是驾轻就熟，千万年之前萨尔那加人创造了神族自己的语言并教授它们学习，而杜克便是当初的教导员之一，这些文字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即使千万年之后仍然能够作为保持鲜活的记忆被随时提取。
    杜克眼前浮现出整齐排列的神族文字，它们不断地重组、变序，这种高速的屏幕刷新对于普通人类会造成恶心眩晕的感觉，但杜克却若无其事地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文字的变化上。
    过了短短数秒钟，所有的文字都变化了自己的位置，原本毫无头绪的文字排列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图腾，破译工作宣告完成！
    杜克长舒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他等待了千万年，终于等到了所有机会齐聚在一个时间点。
    现在他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杜克带着十足的自信微笑踏进了神庙，整个建筑内的空气十分浑浊，轻微的风刮过每一处角落，类似低沉而又震撼的青铜撞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男人的脚印留在地面斑驳的砖石上，他像个游览的观光客一般饶有兴致地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慢地走着。
    直到他缓步来到神庙中央的祭坛前，才收敛起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祭坛中摆放的一块巨大的水晶。
    这块水晶没有一丝色泽，晶体里也没有流动的光彩，显然已经失去了活力。
    杜克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悲凉的意味，似乎有火焰在瞳孔里燃烧，他不再犹豫，将右手轻轻放在水晶上，低声说：“愿尊贵、权力、荣耀永远归于上帝和羔羊。”
    这时原本沉寂的水晶突然开始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就像是被某种特殊的魔法唤醒了一般。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祭坛上的水晶散发出幽深的荧光。忽然，神庙的四壁上出现了如同纪录片般的画面，快速变换的图像组成了一个虚幻的“真实世界”！
    在无数变化的图像中，画壁上显现出了高速播放的奇异景象：如同海洋般的Zerg飞行生物在外太空猛烈地攻击着一群未知种族的舰队，虫族毫无退意地一波波撞击在巨型飞船厚重的装甲上，很快舰队的防线就在虫群的冲击下被迅速突破，在剧烈的爆炸和耀眼的火光中，无数Zerg吞噬了整个舰队。。。。。。
    杜克的手缓缓离开水晶，画壁上的图像立即消失，整个神庙又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杜克眼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要跳出来，他的脑海里又重新浮现出千万年之前那场血腥残酷的灾难，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惨死于Zerg的攻击中，化作宇宙中纷扬的粒子。
    死里逃生的杜克将萨尔那加舰队中那块具有最强幽能的水晶——族人中最宝贵的珍品，或者是危险品，凯达林和亚格斯水晶的结合体带走了，然后他独自驾驶着小型飞船来到了塞尔纳行星，将它埋在了这个被神族废弃的神庙里。但是他只是知道这块水晶是族人最珍贵的财产，却不知道怎么来使用它。
    在数千万年的漂泊中，杜克逐渐知道了凯达林水晶和亚格斯水晶的结合体具有超常的能量，它们甚至可以制造出具有幽能力量并且有意识的幽能体！杜克花费大量的时间找到了一些碎片并且进行试验，结果无意间创造出了四个具有五阶幽能的幽能混合体，杜克将自己的意识赋予它们，并将其命名为“天启四骑士”。获得了成功的杜克大喜过望，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将那块巨大的水晶藏在了遥远星球的地下神庙里。等他匆匆赶去时，却发现经过了数百万年的地质作用后，原来的神庙的位置已经被强行改变，原来的出口被极为坚硬的岩石所封闭，无论杜克绞尽脑汁也无法进入。而就在杜克在地底转悠时，却发现天启公司的探险队也来到这里。杜克对这个种族能够凿穿岩壁的机器和科技很感兴趣，于是杀死了所有探险成员并且伪装成为天启公司的董事长，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当羔羊揭开第一印时，四异兽之一用雷鸣般的声音对我说：你来看!”杜克低声说，他按照神族文字里古老的神秘方法开始了这场盛大的复仇仪式。
    “我看见一个头戴王冠骑在白马上的人出现了，他手持弓箭，在战场上一次次地夺得了胜利。”
    话音刚落，祭坛上的水晶光彩四射，整个神庙流光溢彩，炫目迷离。一道光束照在神庙的右上方的角落，那块空地上幻化出了大片白色的幽灵般的人影，他们头戴皇冠，手持弓箭，身体透明虚空，漂浮聚集在一起，就好像鬼魂的聚会！
    杜克惊喜地看着远处那群白色的人影，他的目光里充斥着兴奋与激动，等待了漫长的千万年之后，他终于有了能够实现梦想的机会！
    只是这群白色的幽灵并不像之前的天启四骑士那样神灵活现，他们静静地伫立着，像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杜克似乎并不着急，他继续低声念着：“第二印被揭开时，又一个异兽对我说：你来看!我看见一个骑红马的人出现了，手持一把大刀，搅动天下的人互相残杀。”
    这时水晶的光芒稍微暗淡了一些，神庙的右下方出现了一大片红色的人影，他们手上握着巨大的刀刃，如地狱的罗刹般凶残可怖。血红色的光影围绕着他们虚幻的身体，一股杀虐之气隐隐从每个人影体内散发。
    随后杜克的音量逐渐提高，就像是一首悲壮交响曲的旋律从低沉逐渐奏向最*！
    “第三印被揭开的时候，第三个异兽对我说：“你来看!”我看见一个骑黑马的人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天平。我隐约听到有个异兽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油和酒不可糟蹋。”
    黑色的幽灵群在神庙左上角出现，他们身材矮小，手持天平，就像是一群奸商的聚会。
    “第四个印被揭开了，第四个异兽对我说：你来看!我急忙去看，只见“死亡”骑在一匹灰马上。世上到处是饥饿和瘟疫，人类的四分之一死掉了。”
    伴随着杜克高昂的声调，最后一处空旷的神庙左下方也幻化出了一群绿色的人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幽绿色的鬼火般阴森可怖。
    杜克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说之前出现的天启四骑士只是被他无意间创造出来的护卫，那么现在这几乎有近千人的骑士则是被他精心打造出的魔鬼军团，审判日即将随着骑士群的复苏而到来，到时候杜克能够指挥着这群幽能达到五阶的军队横扫宇内，将神族、虫族以及他认为没有存在必要的种族彻底消灭。即使他的军队在战斗中有所损失，他也能够凭借着这块上古遗留下来的水晶再次恢复军队数量！
    杜克想到这里不禁欣喜若狂，他此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用最高的音量喊出了接下来关键的咒语：
    “第五个印被揭开来。我看到祭坛下边为了信仰上帝而被残害了性命的人的灵魂在呼唤：“神圣的主啊！您什么时候才审判世人，为我们伸冤呢?”他们立刻被赐给了洁白的长袍，有声音对他们说：“你们稍等一下，还有人要同你们一起充当上帝的仆人。”
    杜克的音量达到最高点，那几乎不再是热切的吟诵而是癫狂的嚎叫，刺耳得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这时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来，原先死气沉沉僵住不动的幽灵们竟然开始了轻微的肢体活动，它们痛苦地*着，不稳定的幽能震荡自神庙中向外辐射而去。
    “第六印揭开时，山崩地裂。太阳像灰布片，月亮红似血，众星纷纷落地。天空扭曲，山海移位。地上的人不分君王、宰相、将军、富豪、平民、奴隶纷纷躲藏。有个天使从东方日出之地飞升而来，对站在大地四极的要毁灭世界的四大天使说：“等一下，让我给上帝忠诚的仆人做上标记，你们再动手不迟。”
    伴随着高昂的吟唱，所有的幽能体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它们在此刻解除了古老的禁忌，意识与灵魂被注入血肉中，天底下最恐怖最强大的恶魔军团即将复苏！
    杜克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幽能震荡波，那是幽灵骑士们在争先恐后地通过意识来向自己表达作为奴仆的忠诚，它们咆哮着，扭动着，狰狞的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欲望，一时间狂热的氛围笼罩在了巨大而又拥挤的神庙里。但是他们却似乎还缺少了最后挣脱枷锁的力量，魔鬼还处于禁锢的状态中，等待着主人的解放。
    此时站在权力巅峰的杜克激动地扫视着眼前忠心耿耿的军队，这是一支能够凭借强大的幽能力量横扫宇内的精锐，任何形式的抵抗在骑士们的冲锋中都显得不堪一击！而手握权杖的杜克则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首领，他手指向的地方将会成为幽灵们毁灭的目标，如果指向神族，它们就毁灭神族，如果指向虫族，它们就毁灭虫族，只要他想，几乎任何生物都很难在骑士大军的铁蹄下幸存！
    现在只差一步，最后一道封印——第七印！
    杜克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目光虔诚地凝视着眼前光芒逐渐暗淡下来的水晶，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敬意，似乎是在感慨千万年之前的族人。
    然而就在杜克即将吐出最后的咒语时，他发现神庙门外传来了刺眼的光亮，这种事情显然在深达地表5000米的地方显得十分诡异，所以杜克处于谨慎的考虑停止了最后的吟诵，他决定去外面一探究竟。
    杜克踏出了神庙大门，他惊讶地发现甬道被很大的雾气所遮盖，在弥漫的大雾中，道路两旁的水晶柱竟然再次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杜克睁大了眼睛，显然这种景象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这种水晶柱如果没有自己的召唤，根本不可能再照明第二次，并且他根本没有探测到神庙外有任何幽能波动的迹象！
    杜克猛地停住了脚步，他死死地盯着眼前大雾弥漫的甬道出口，发现有个身影在雾气中隐隐出现。
    “你好啊，杜克中尉。”一个模糊的声音从缭绕的大雾中传出来。
    “你好。。。。。。”杜克竟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也许是很多年伪装成元帅助理养成的礼貌，又或许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不禁思索的回答，这让他话音刚落后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雾气中传来冷冽的笑声，像是嘲讽。
    “杀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感觉怎么样？”一个少年的身影在大雾中若隐若现，他的声音平静且温和，不带任何感*彩，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这个女孩跟你不一样，她还很年轻呢，年轻得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很多心愿都没完成。。。。。。。”
    少年轻声说：“她还没有把自己的初吻交给心爱的男孩；还没有一起和他头挨着头拍过照片，哪怕一张；也还没有和他一起遨游星河，然后在每一颗路过行星的制高点搭一座教堂然后举办婚礼。可是人生就是这么遗憾啊，美好的计划总在变化中被打乱，对么？”
    杜克站在原地没有回答，此时他有千万种方法能够将面前的人类撕扯成碎片，但是他却出于某种畏惧而不敢动手。这种畏惧感来源于心底的原始意识，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的声音有点熟悉。
    少年从雾气中走出来站在甬道的出口，如同中世纪潇洒帅气的刺客从容地伫立在皇城的大门前。
    “而你的计划又是什么呢？蛰伏了千万年之后精心导演了一场三族的混战，数以亿计的生灵在你的操纵下化为炮灰。而现在你又来到这里召唤出地狱的恶魔军团，大军所向之处皆灰飞烟灭。手握权杖站在权力最巅峰的感觉应该很好吧，是不是有种高处不胜寒的骄傲，杜克，或者我该称呼你的神名——洛基？”
    “你是谁！”杜克沉声对着百米之外的少年说：“让我杀死你之前起码知道你的名字！”
    “我是谁并不重要。”少年淡淡地说，“重要的是你犯了一个错误，因此你将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错误？”杜克的音调提高了一点，似乎装作很好奇地样子，实际上他的手心里已经凝聚了一大团的幽能。
    “是的，你不该杀死那个无辜的女孩，这让我的哥哥很难过，”少年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惋惜，“所以我哥哥付出了很大的牺牲，用来交换一个请求。他说要我杀了你，然后还要把脚踩在你脸上。”
    杜克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脸上摆满了不屑和嘲讽，似乎在极力地挑衅。
    少年并没有被激怒，他继续轻声说：“我知道你的幽能达到了六阶，这让我都自愧不如。但是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杀死你，我只是在告诉你——在这个剧本中你必须死，这是被安排好的，谁也无法改变，包括你自己。”
    “让你的剧本见鬼去吧！”杜克边咆哮边伸出了背在背后的右手，一道强烈的光芒直刺少年的双眼，同时蓄能完毕的幽能冲击波从杜克手中射出，六阶离子幽能，无从逃避！
    老谋深算的杜克从一开始就在寻找出手的机会，他并没有探测出这个人类的真正实力，所以心里也怀有一丝忌惮。他故意装出认真和面前这个少年谈话的样子，实际上他一直在积蓄手中的幽能蓄势待发，现在终于等到了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刻！
    少年任凭强光直射在脸上，换做普通人会马上出现暴盲的症状，但是他却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甚至带有几分欣赏的神色。
    “Noglues。”少年打了个响指，瞳孔里水波流动，像是夜空的星星在闪烁。
    这个英文的意思是星际争霸里的作弊码，输入后敌方单位将不能施放魔法，是个很贱的作弊招式。
    龙卷风暴般呼啸而来的幽能冲击波在短短一秒内消散了，这种六阶魔法的威力足可以将满状态的凯泽大帝直接击飞，但它现在居然在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秀少年面前偃旗息鼓了。
    “这不可能！”杜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画面，他准备再次释放更为强大的幽能攻击，但发现自己体内的能量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死死被禁锢在了牢笼里。
    “你究竟是谁！”杜克瞪着猩红的双眼，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你不可能禁锢我的幽能！”
    “一个问题提两次是很愚蠢的，”少年稍稍抬起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用宠物小精灵里的动漫腔调说，“但是你既然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的名字是霍德尔，仔细想想吧，洛基，可能你还有点儿印象。”
    “我根本不认识你！”杜克的脑海里拼命搜索着这个古怪的名字，他的记忆系统像一个超级硬盘般高速运转，却始终找不到有关这三个字的任何信息。
    “你和我哥哥很相像啊，”少年挑了挑眉毛，“同样是经过了千万年轮回的神，你还没有苏醒，我哥哥也一样。但是你们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而我哥哥只想守护他的女孩和朋友。所以我当然要站在我哥哥这边啊，无论是从道义，还是感情上来说。我以前对他说过，如果他想要来守护这个世界，那么守护他的人——一定是我。”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了！”杜克在洞穴阴冷的风中狂笑，他用最高昂的音量喊出了最后的咒语，只要第七印被揭开，那么他的亡魂军团将完全挣脱地狱的枷锁，然后无所畏惧地冲锋陷阵，到那个时候，连神也阻止不了它们，因为它们的使命——就是屠神！
    “羔羊揭开了第七印。天上一片沉寂，大约有两刻钟的光景。我紧张地看着，只见上帝面前的七位天使各自手拿号角！”
    杜克的咆哮声回荡着，整个神庙内外的空气似乎都伴随着他的怒吼而凝结。
    杜克喘着粗气回过头，他期待下一秒钟大批的幽灵骑士将会如海浪般涌出神庙，然后淹没站在甬道出口的少年，冲出地下世界！
    地狱军团，即将在黑暗中复苏！
    然而杜克等待了几乎数秒钟，却依然没有见到任何幽灵的影子，他只感觉到神庙中的骑士们仍然在痛苦地挣扎着，他们的枷锁并没有随着第七印的揭开而落下。
    杜克猛地回过头，看到的是负手而立的霍德尔。
    “不好意思，可能让你失望了，”霍德尔挠了挠头，“我的禁忌魔法比你的更有优先级，所以你刚才只是在乱喊乱叫而已。只差一点点就能唤醒恶魔了，很失望，对么？”
    杜克没有回话，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类的面孔，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是畏惧。但是现在他离最终的权力只差一步了，只要让这个碍事的对手消失，他就能够率领幽灵铁骑横扫宇内，在浩瀚星河中飘扬的大旗将会沾满异族的鲜血，任何反抗者都将灰飞烟灭。就像是即将登上黄金打造的帝王宝座，沾满鲜血与灰尘的双手就要碰到象征巅峰力量的权杖，但是登基的道路上铺满了锋利的刀剑，一不小心就会被丧命于冰冷而锋利的金属下。但是这柄权杖的诱惑实在太大，杜克已经等待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时间，现在他又怎么会因为潜在的一点危险而罢手呢？
    “世界上没有任何绝对静止的东西，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比如说这块小小的碎片，”少年蹲下来捡起一小块从水晶柱上崩落的青铜，然后缓缓朝着杜克走来，“它相对于我来说是静止的，但是在你眼里它正在运动。所以说单纯的一个物体无所谓运动还是静止，运动和静止必然要有参考物，当你选择不同的参考物的时候，对于一个物体的静止和运动的描述就可能不同。”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杜克勃然大怒地吼道，他看着少年逐渐逼近的身影，一股巨大的压力正在上升，
    “没文化还真是可怕，中学物理不懂么？”少年扶着额头说，“好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活得太久啦。数千万年的时间足够将你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老化，器官也会随之衰竭，新陈代谢逐步地减缓，每一口呼吸都越来越沉重，即使你是神，神也有老去的一天呐。你不觉得你已经很老了么，老得——早就应该死去了。可是你仍然活到了现在，是什么在支撑着你的意志和身体，洛基？也许是复仇的力量，强大的动力往往能够让人在痛苦中坚持下去，而你坚持了千万年，有时不觉得累么？那个女孩还很年轻，可她却在最美好的年纪死掉了，而你，老得就像夕阳下苟延残喘的一条连摇尾巴都没力气的老狗，却还活着，世界上总会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情，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
    沉默了许久的杜克此时笑出声来，如铜钟般厚重而古怪的笑声回荡着。
    “你说得对，我确实很老了，老得不应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杜克目光灼灼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但是每个人总会有些理由继续活着，无论以怎样的方式。这千万年来的每一个夜晚，当我闭上双眼的时候那场灾难从头到尾都会在脑海里放映一遍，我看到的是漫天的虫群、破碎的飞船和燃烧的火光，听到的是异形的嘶吼和族人的哭泣，感受到的。。。。。。”杜克把手轻轻按在胸口，“是心里剧烈的疼痛。没能和同伴们一起战死是一种耻辱，所以我必要用复仇的方式来洗刷自己的愧疚感，这也是千万年支撑着我漂流在星河各处的原动力。现在我离梦想只差一步，你没有必要挡在我面前与我为敌，也没有必要守护这个丑陋的、肮脏的世界！”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是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我不怨恨你当初欺骗我，也懒得管你是不是要把这个世界燃烧得一干二净。我只是答应过我哥哥的一个请求，尽管我说过这个请求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但他为了那个女孩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之前提到过你犯了个错误，记得么？你欺负弱小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弱小，根本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在你眼里弱者就如同蝼蚁般毫无存在的价值，所以你选择还不犹豫地抹掉他们。”少年把手里把玩着的青铜碎片扔在地上，金属掉在铜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继续说：“可是弱者也有弱者的尊严，就好像一个碌碌无为的园丁养了一朵毫不起眼的花，他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奉献给了自己的作品，可你现在却把脆弱的花给踩死了，所以园丁当然要拿着铲子来找你拼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为什么你一定要帮他？”杜克的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他只希望眼前这个魔鬼能赶紧改变想法离开这里。
    少年笑出声来，他嘴里吐出的音符如沉重的钟声惊涛裂岸：“笨蛋，因为他是我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