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复仇计划

第76章


这一切自然都是本公主的手笔,为了迫崔伯言主动和离之用。唯有和崔伯言结缡七年、恩爱五载的我才知道,书信中要如何措词,才能最大限度的激怒崔伯言。昨夜恩爱之时故意叫错了人,便如同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沉沉压在崔伯言身上心上,逼得他不能呼吸,事到如此,岂有不和离的道理?
  陈文昊这个怂货,明明觊觎本公主的美色,垂涎三尺求之不得便如百爪挠心,偏偏被世间虚名所误,不肯弃世间道义理法、流言蜚语于不顾,直接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只因一个崔家妇的身份,便不敢轻举妄动,任由本公主被他小妾陷害而作壁上观。还迫于压力要送本公主去什么玄都观,妄想不给任何名分不负任何责任便两全其美,简直是岂有此理!若是往日,似这等渣男,本公主非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可,但为了灭了天师道,绝了他天下之人望,只好自个想法设法,宁可辜负崔伯言,也要扫除障碍,想来何其可悲?
  我正浑浑噩噩想着心事,冷不防崔伯言叫道:“夕月,你怎地哭了?“
  我一惊,忙回过神来,这才察觉,不知道何时,脸颊两侧竟有泪水流下。
  “你……难道你不愿和离?”崔伯言直直向前一步,“我……我也不是非和离不可,只是……我守着你这么多年,你始终拿我当别人。我……我可以继续等,只是……你总要……总要给我点信心。”
  我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向他勉强一笑道:“你自是知道我的。平素里便喜欢流泪。哪怕什么事情做错了,只要哭上一哭,闹上一闹,你……你自会反过来百般赔不是,迁就于我。是以在你面前哭,已是本能,无关对错。此时此刻,你……你又何必再管我?”
  崔伯言抬头想为我拭泪,我却轻盈的避开了。他望着我愣了半晌,方苦笑道:“你……你到底要怎样?是想继续拿我当别人,还是……还是要我允你同楚少铭一道厮混?你……你总要开口说出来,否则,若我会错了意,你……你岂不是哭的更凶?”
  本公主的泪腺一定是坏掉了,因为听了他的话,我居然哭的更凶了。我猜想这一定是长久以来拿眼泪当作武器的后遗症,武器用的久了,又不注意维护保养,再锋利无匹的武器,也是会生锈失控的,不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方平复了情绪,拭干了眼泪抬头看时,见崔伯言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目光里却满是期待,仿佛希望我给他一点保证似的,就仿佛只要给他一点些许的保证,他就毫不介意食言而肥,会乖乖的学习一个替身的自我修养,或者学习如何做一个当家主夫,同更为年轻鲜嫩的小鲜肉和平共处一般。
  “我……我去磨墨。”我低声说道。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在那一瞬间,崔伯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子,他眼中的光彩也一下子熄灭了。
  “我懂了。”他轻笑着说道。
  算起来这是我为他的第二次磨墨。第一次磨墨是在新婚燕尔之时,要他为我代写感谢父皇新赐两千封邑的奏章。那时的一颦一笑皆是小儿女之间的情态,他的奏章亦是酣畅淋漓,龙飞凤舞,字字珠玑,而如今……
  他拿毛笔的手都在颤抖,悬腕半日竟写不出一个字来。
  “你……你且等我一日。我……我从未想过,我竟会写这等东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措词。”崔伯言朝我勉强一笑。
  然而第二日清早,我从噩梦中醒来,被浅薇催促着梳洗完毕,便看到桌子上那份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依然是龙飞凤舞,字字珠玑。
  “崔相公……驸马在衙门里等着公主。说若要和离书有效,速速到官府中备案才可。”浅薇轻声说道。
  事实上,和离之事,岂止是官府备案,还要双方亲友认可了才算。如今崔伯言已经出族,崔卓清和周子夫联袂而来,见证之余,周子夫便约着崔伯言同上青楼,要庆祝重获自由身,崔卓清则是毫不顾忌,一招手,足足有十几个官媒私媒齐齐涌入堂中,直言要为崔伯言说亲。
  本公主这边……本公主从无朋友,唯有名义上的弟弟萧非凡一人,听说那边周子夫要上青楼,便舔着脸也要跟去,丝毫不顾忌双方身份之尴尬。此时此刻,本公主连阉了他的心都有了。
  “夕月。”怅然走出衙门,正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筹谋,我突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回头望时,见楚少铭就守在衙门外头,策马而立。
  萧非凡和崔伯言、周子夫一道去青楼喝花酒了,崔卓清催促着官媒私媒们在后头跟着。众目睽睽之下,楚少铭成为本公主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我又惊又喜,连浅薇半夏两个丫鬟也顾不上招呼,直接跳上他的马,一路朝着城外奔去。烟尘四起,众人为之侧目,倒也比众星捧月之下的崔伯言,多抢到了一些风头。
  
☆、进身之阶
  马是西域进贡的骏马,人是无数京城贵妇梦寐以求的情人。
  被楚少铭拥在怀中招摇过市的时候,本公主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就仿佛拥有一件华丽无双的衣服,一定要穿出去炫耀一番那样。
  骏马在大街上飞驰而过,瞬间便到了城门处,有守城的官兵正欲阻挡,楚少铭却早拿起一块牌子亮了一亮,趁着官兵诚惶诚恐跪地问候之时,早冲出城门外去了。
  “你想做什么?”我忍不住问楚少铭道。
  “私奔。”楚少铭轻轻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他的气息纯净而澄澈,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定,若是他再不开口说话的话,想来哪怕是本公主,都要暂时陶醉其间了。然而他却看了我一眼,低低笑着开口说道:“原来你真的喜欢私奔。崔伯言没有说错。”
  他胆敢在这个时候提起别人来,自然是大煞风景,更何况提起的是崔伯言。我整个人一下子便冷静下来,开始理智的分析其中的利弊。
  “想不到崔伯言却是个好人。我得了你的禁令,不敢出来寻你,却整日听闻他的消息,心便如同在火里油里煎熬着,只恐你……他……他却肯成全你我……”楚少铭继续喋喋不休说道。
  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他昨夜去寻你,所以你今日才能及时出现?”
  楚少铭更加抱紧了我:“是。他说他只给我这一次机会,带你远走高飞。他要我想清楚,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你重要。我自然没甚么好说的,直接便答应了。”
  答应?就这般便答应了?本公主不由得胸闷心塞直欲吐血。楚少铭这孩子,实在是太实诚,太好骗了,简直是被人卖了还数钱!本公主就不信了,崔伯言当真会为楚少铭全心全意打算,和盘托出,别的不说,崔伯言前天晚上还和本公主一同做那种事情,我就不信崔伯言会说出来。
  “我先前只道他奸诈狡猾,却不知道,他竟是如此急公好义……”想是崔伯言主动放手的行为在楚少铭看来,实在是太过震撼,是以久别重逢之下,他竟然不忙着同本公主一叙相思之苦,只顾着忏悔他当年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是……够了!
  楚少铭还在喋喋不休,意欲将忏悔进行到底,我却冷不丁转身,抱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直接拿唇堵住他的嘴。楚少铭一愣,一个急刹,挽住缰绳,骏马长嘶声里,他抱着我跳下马来。
  流水汤汤,夕阳西下,天边翻腾着瑰丽多彩的晚霞。河堤旁的一排柳树在和煦的微风中摇摆着纤细的枝条,我们便在柳树下热烈的拥吻。那匹西域的骏马郁郁在旁啃着草皮,用蹄子翻检了一阵子,竟在如茵的草地上卧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少铭才回过神来,挽住我细细问之后的打算。当下我们便谎称是出城秋游的新婚夫妇,借宿在一处农家,约定次日一同赶赴山中,去和那两万私兵会合,索性扯起大旗,明目张胆的以前朝皇裔的名义,讨伐陈文昊和大周朝。
  楚少铭欣喜若狂,喃喃抱着本公主说,原本早该如此,他不愿靠取悦陈幼瑛苟延残喘,更不愿本公主以色侍人,搞那些挑拨离间的勾当。他是宁可和陈文昊决一死战,哪怕不敌而死,至少问心无愧。
  他却不知道,本公主对于结果的重视程度,远较过程高上许多。为了结果,宁可不择手段。
  是以在等他沉沉入睡之后,本公主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将一只精巧的竹筒射入天空。
  顿时,漫天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久久不散。
  ——临出宫之时,陈文昊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什么不测,可射出这一筒烟花,他看到了自然知悉,自会率人来救。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待到第二日,清晨的露水打湿鞋子的时候,这座农舍已经被陈文昊的黑甲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不知道崔伯言要楚少铭和本公主远走高飞,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可是我知道,单凭楚少铭一己之力,以及本公主苦心孤诣攒下的两万私兵,想对付陈文昊和庞大的陈家势力,无疑是痴人说梦。就算再加上个独孤伤,要他超水平发挥,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了陈文昊的性命,陈家班底自然还会将陈文昊的庶弟推上皇位。要想让陈家班底分崩离析,陈文昊这把刀仍旧是必不可少。
  楚少铭睡眼惺忪的从被窝中爬起来,呼吸中似乎还有迷药的气息。听到外面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他便要拿起手中的长枪,摇摇晃晃的走出门去,我一把抱住了他,心中愧疚得无以复加。
  想方设法将他纳入裙下的人是我,视他为伙伴邀他共谋大业的人也是我,和他热情相拥共诉离别之情的人还是我,然而,我会在他的茶水之中洒下迷药,要他沉沉入梦,我会在他睡梦正酣之时,偷偷给陈文昊通风报信,我会在药力尚存的时候摇醒他,逼他出门去战斗,尽管在我的苦心操纵之下,这场战斗注定以他的惨败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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