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电青霜录

第二十六章 (下) 退路


过了许久,金正已是浑身大汗,头上白气环绕,疲惫至极。耶律珍虽然呼吸逐渐平稳,但仍无醒来之兆,常明白自知功力不高,不敢托大,示意吴世清换下金正。
    金正走到一边,坐下调息。吴世清右掌托住耶律珍后背,双目微合,将自身真力渡入,带动耶律珍自身之力,运行几周天。耶律珍身体一震,往前一倾,一口血狂喷而出,血呈紫黑。李芷在旁,微有喜色,道:“瘀血已出,这就无碍了。”果然,吴世清觉得手上一轻,耶律珍体内真气流转已无阻滞散乱之感,松手下床。
    片刻之后,耶律珍双眼缓缓睁开,扫视周围众人,见是吴世清、李芷等,知道这些人虽是敌手,但这次定然是他们从达休手下将自己救出,又见金正在旁,正自调息,而自己体内真气流转,内伤已好了许多,可见定是这些人不惜耗费自身功力,救助自己。心中顿生感激,双手一撑,翻身要站来致谢,那知不动则已,一动之下,不仅浑身无力,而且左腿疾痛非常,不禁“哎呀”一声。
    李芷忙扶住耶律珍,道:“姑娘内力耗费过巨,又受了内伤,还是不动吧。”耶律珍低声回道:“各位救命之恩,以后定当有报。”说话之间,脸上痛苦之色掩饰不住,尽露于外。
    李芷问道:“姑娘可是还有伤处吗?”耶律珍点点头,道:“左腿疼痛的很,想必是摔坏了。”
    李芷挥挥手,让吴世清等人退到外间,自己一伸手,拉住耶律珍的裤管,怕翻起来时又碰到伤处,索性撤开,一看之下,也不由花容变色,只见耶律珍的小腿骨从外面已很明显看出断为两段,错开的骨茬将肉皮都撑起老高。
    耶律珍见李芷脸色,知道情况不好,探头一看,自己也吓一跳,更觉疼痛难忍,*连声不断,李芷忙将耶律珍扶着躺下,说道:“姑娘莫怕,我到外边,叫他们给你接上,静养些日子当可无事。”说罢转身欲出。
    耶律珍伸手一拉,低声道:“李姑娘不会接驳之术吗?”
    李芷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家师曾经教过,只是而今看到姑娘伤口,,我心中也有点慌突突乱跳,如何接驳,忘得一干二净。再说万一把握不住,按歪了,岂不害郡主一生吗?”
    耶律珍脸上也是红红的道:“但姑娘你看如何能让他们动手。”李芷一想也是,耶律珍的伤处,接近膝盖,裤子被自己撕开,露出半段白如美玉的大腿。当时礼教流行与世,最讲究所谓“贞节”“男女授受不亲”流行甚广,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毕竟也受此影响,况且接驳断骨,需要拉扯捏摸,耶律珍虽然豪爽,却也不肯让男子触及自己的大腿。
    李芷知其心意,但又无办法可想,只得劝道:“郡主,事急从权,担耽下去,恐怕要坏大事,还是让他们快治的好。”耶律珍自己想想,也无良策,只得点点头,双目紧闭,不再说话。
    李芷来到外边,吴世清三人已听到里面对话,知道伤在尴尬之处,因而都打了让别人去的主意,故而李芷一问:“你们谁来把断骨接上?”
    吴世清忙道:“我不会”,而金常两人则全是用手指着吴世清道:“让他去。”
    李芷微微一乐,吴世清说不会,那是谁也不信,练武之人,伤病难免,那有不习接驳断肢之术的,而金正、常明白一齐推给吴世清则一是脱身,二则不约而同打个不算盘,心道万一耶律姑娘自觉肌肤相接,无脸再嫁他人,而以身相许,自己都是年纪老大的人,岂不是自找倒霉。而吴世清年纪又轻,武功也不错,两人成一段烟缘,倒算是一件美事。
    吴、李两人那料得到这两位长辈一时之间居然转了这许多念头。李芷笑道:“既然两位前辈不肯援手,吴大哥还是你来吧!”
    吴世清平时虽然豪爽,此时却迟疑起来,常明白转到吴世清背后,轻轻一推,道:“小老弟,又不是让你虎口拨牙,有什么好犹豫的。”吴世清无奈,随一推之势,跟李芷来到内房,此时耶律珍知道来者是吴世清,心中害羞,更不肯睁眼,吴世清双眼一扫,看耶律珍眉目如画,面如桃花,艳丽至极,心中也是一荡,忙收摄心神,低头看耶律珍伤处,李芷在旁,听候吴世清吩咐。
    吴世清此时,心无杂念,略一观察,已知接驳之法,他让李芷到床上,按住耶律珍小腿上中,自己左手抓住耶律珍的踝骨,说声:“姑娘忍住。”左手一拉一送,右手则疾快地往中间一捏,耶律珍哼了一声,吴世清已将断骨对上,然后告诉李芷勿动,自己左手探出,将床尾镶板抓下两块,略一比试,斩成长短一致的三块,夹在断骨之处,李芷又送过撒开的布条,吴世清三下两下包扎完毕。
    吴世清轻出一口气,道:“好了”李芷将被子扯过,给耶律珍盖上,这断骨接驳,未接时骨支皮肉,甚是疼痛,接驳之时,需将断骨接开对正再合上,更是疼的厉害,但一经接上,皮肉回到原来位置,则疼痛大减。
    耶律珍睁开紧闭的双眼,低声道:“多谢吴少侠。”吴世清将手一摇,道:“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挂在心上,新伤初接,姑娘十数日内,是不能动了。记得姑娘身边曾有萧老头随从,不知他在何处,请姑娘告知,我们好去接来,让他照顾姑娘。”
    吴世清不提萧达畏,耶律珍没顾上想,他一提,耶律珍反问道:“四位救我之时,难道未见到我师伯吗?”
    吴世清轻笑,道:“姑娘说笑了,若遇到令师伯,姑娘哪会由我们带到此处。”耶律珍一听,心中明白了,想必自己昏迷之后,萧达畏并未逃出,故而吴世清等人没有见到,双眼之中泪水忍不住滚滚而下。
    吴世清不明所以,用眼看李芷,李芷掏出手帕,轻轻为耶律珍擦去泪水,柔声道:“耶律姑娘,这是为什么呀,有什么苦处,你说出来,心里会痛快些。”
    耶律珍哽咽开口道:“我与师伯共闯王府,师伯见形势不利,舍命断后,让我逃出,既未见到我师伯,想必三大高手环伺之下,我师伯已是决无生路了。”说着,泪水又出,只是强忍住,没有放声痛哭而已。
    李芷见耶律珍,悲痛甚深,心一软,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但毕竟萧达畏以前是敌非友,现在也没什么交情,片刻之后,已然无泪可流,柔声细语,劝慰耶律珍。
    耶律珍哭了多时,渐渐止住泪水,但考虑眼下处境,幽州城中,不仅举目无亲,而且走投无路。尤其是父王处必须赶紧回报消息,不由常嘘短叹。
    李芷察言观色,知道耶律珍心中必有万难之事,无法措手。因此温语款款,百般劝解。耶律珍感念几人救命之恩,又是万般无奈,只此一条生路。只得将开平王耶律飞手中兵力不足,定下坐山观虎斗之计托盘说出。
    李芷听耶律珍说的明白,辽国这边,楚王已无退路。心中暗喜,仍不露声色,反而责备耶律珍道:“耶律姑娘,昨日我已明白姑娘,令尊之谋已泄,姑娘不听,反冒险夜闯开平王府,送了令师伯一条性命,这是何苦,若早回涿州,岂不大好。”
    耶律珍苦笑道:“李姑娘,我父王虽反判大辽皇上,却决无割土奉宋之意,但有一条生路,我父王岂肯背判国家,因此我才夜探王府,想挥听开平王的布置,也好应变。
    李芷道:“那么现在以姑娘看,今尊该当如何呢?”
    耶律珍道:“我本想回转涿州,告知父王一切,如今父王前有大兵压境,后有耶律飞张网以待,也恐怕只有降宋这一条路了。只是我腿一断,无法行动。父王得不到消息,将来涿州城破,恐怕还会会自投罗网。”说完,心中愁极,不由痛哭失声。
    李芷一边替她擦泪,一边柔声说道:“姑娘不必发愁,送信之事,我等愿差人代劳。”耶律珍一听,泪眼朦胧,问道:“李姑娘说这话可是真的。”
    李芷正色道:“姑娘,你想令尊虽然是败军之师,毕竟涿州城中还有不少军队,虽不经打,但若攻城,也定有死伤,若令尊能弃辽归宋,对我军也是好事一桩,送信之举,不仅对姑娘有利,对我们也好,何乐而不为呢?只是空口白话,令尊定然不信,倒是难为的很。”
    耶律珍用手擦去眼泪,道:“这个无妨,我头上珠花,乃是在我十八岁生日时,父王亲手所赠,除了我母妃,无人知晓其来由,可以此为证,我再写几个字,我父王定然相信无疑。”
    李芷大喜过望,立刻从桌上取过纸张笔墨,扶耶律珍坐起来,耶律珍勉强提笔,写下二十个字:“计已泄,后有罗网,唯有归宋。儿腿伤,有友护卫,珍。”伤后笔划软弱无力,但字形仍然极为清秀。又从头上取下珠花,递与李芷,郑重说道:“我父王性命就交在姑娘手中了。”
    李芷点头接过,扶耶律珍躺下,将被拉过,替她盖上,外屋金正、常明白两人已走进屋来。刚才二人对话,大家全听得清清楚楚,下一步,就该商量谁回去送信了。显而易见,耶律珍受伤颇重,需人在身边照料,如今耶律珍欲劝父归降,已然是友非敌,不能不管,李芷自不能离开,而幽州城中,仍是敌境,若敌人全城搜捕,有吴世清在,他易容化妆之术精妙至极,众人掩盖行藏极易,他最好不去,故而算来算去,决定由金正携信回涿州大营,再进城劝降。
    耶律珍再三托付,金正慨然应允,将书信珠花贴身藏好,又将房中点心,收为一包,带在身上连夜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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