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梳画还家

第31章


真当爷是要饭的啊?”
  李淙亦是焦躁至极,却不得发作,耐着性子一字一顿道:“请官爷明示。”
  “要求人,也拿点求人的样子出来!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等着爷爷给你让道呢?”萧弦缩在李淙怀里,被单遮着脸看不到外头,就听到王勇说了这么一句,不明用意,疑惑中,突地感到抱着自己的李淙浑身一僵,他担心地拨开被单一角往上望去,就见李淙敛着下颌,斧削般的薄唇紧紧抿着,眉头紧拧,仿佛忍着无比巨大的屈辱一般,面上神色复杂,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萧弦探出脑袋,眼睛往下瞥去,看清了下头的动作,原来是王勇抱着双臂,正好整以暇地一下下踢着李淙的膝盖。
  突然明白了那无赖衙役是什么意思,萧弦心头一紧,攥住李淙的衣襟摇了摇,颤着气息哽咽道:“不要,哥,不要……”
  只是李淙没有理会萧弦,只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废话,而后咬咬牙,膝弯一曲,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你这混蛋不要欺人太甚!”萧弦一阵挣动,掀开被物怒目嚷道。那是他哥啊!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罚他被一个无赖羞辱至此?!只因为无权无财无势,因为面上那个去不掉的印记,就活该被人轻贱么?
  王勇咧着满口黄牙,面目愈发丑恶,萧弦气得腹中又是一阵绞痛,抬高了声音狠狠骂道:“与人为恶,就不怕遭报应!”
  “闭嘴!”“应”字还未出口,李淙一声压抑低吼,打断萧弦。萧弦被骇了一跳,喉间一哽,忘了要出声,只愣愣地抬眼望着李淙,怒睁的眼圈已隐隐泛起微红。
  却是晚了。
  “报应?哼,老子会怕报应?”王勇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萧弦,猝不及防地朝着李淙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李淙头一偏,堪堪躲过秽物。萧弦斜眼瞪着王勇辱人的一举一动,指节攥得泛白,死死咬着牙关,见王勇此举未得逞,心下一松,颤抖着呼了口气,不想却惹来衙役更大的不快。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王勇抬起腿踩在李淙背上,低身下去欲扯萧弦的头发,李淙急急弯下脊梁护住萧弦,道:“弟弟年幼,口出无状,求官爷息怒!”
  “爷可是一向通情达理,呐,这好好一条大路不走,非要跪下来爬,那就爬过去吧,走啊,爷帮你一把,哈哈哈……”王勇听到李淙求饶,心下舒坦了些,大半夜的倦意上涌,钱财也到手了,懒得与他们耗着,于是抬起身来大笑着踢了李淙一脚,示意他可以滚了,但必须跪着走。
  李淙垂下头,时间本就紧急,费不得与无赖纠缠,于是默默地以膝着地,尽可能快地一步步往前行去。
  “爬,老子让你爬!听不懂什么叫爬是么,啊?”李淙跪行了两步,王勇盯着他仍旧挺得笔直的脊梁,突觉心头一股怒火窜出,跨前几步抬脚狠狠踹去,李淙一个不防备,被踹得趴倒在地,好在手掌及时撑住了地面,没让萧弦受伤,听到衙役这么说,索性也不起来了,就这样单手撑地,跪在地上慢慢爬着。
  王勇望着李淙伏跪在地,手膝并用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掂了掂腰间的钱袋,口中吐了一串脏话出来,边往城门处走边嘀咕道:“那小骚蹄子,若是个女的那就好了,嘿嘿……”
  清冷的街道一个人也无,萧弦抬手抹了一把脸,攀着李淙的脖子往后望去,强忍了哭腔,道:“哥,起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李淙的衣襟却湿了一片。
  李淙点头,无事人似地飞快站起身来,一瞬未停地抱稳起萧弦往城西奔去。
  守门的放了行,从城东到城西只花了片刻。李淙赶至回春堂隔壁赵儒秋的住处,跨上门阶抬手猛力敲门。
  宅子里没有旁人,奴仆亦无,只赵儒秋一个。躺在榻上安眠的赵儒秋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猜是急诊,赶忙披衣下地,匆匆点了盏油灯便出去应门。
  未想开门见到的居然是李淙,怀里抱着一人,血染了半身,衣裤脏污不堪,饶是见惯了生死场面的赵儒秋也不禁动容,惊慌道:“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八折 小产事白
  李淙见到赵儒秋,知萧弦有救,心下一松,却未急着应话,跨过门槛往里走。
  宅子虽不大,可平时诊病用,所以除了赵儒秋住的那间外,还安置了供病人休息的另外两间房,以备不时之需。
  “这边!”赵儒秋侧身让李淙进来,关上门把人往东处的一间厢房引。
  李淙将人小心抱至榻上,发觉萧弦又没了声息。原是方才萧弦见李淙受辱,气急攻心,身体本就不适,之后从城东匆匆赶来,路上一阵颠簸,腹中绞痛更甚,便觉心力交瘁,浑身热度滚烫,烧得他头昏脑胀,于是双眼一闭,又昏睡了去。此刻他眉头紧皱,似是堕入了梦魇之中,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只浑浑噩噩任人摆布。
  李淙见萧弦如此,眉头一紧,不过见赵儒秋在旁,暗忖有良医在此,定当没事,于是稍稍放宽了心。
  赵儒秋起先见李淙一身血地进门来,还当是他出了什么事,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又是这倌儿惹事,心中不禁烦闷,一把将萧弦身上染血的被单抽出扔到地上,替人把了脉,查看了一番,而后将萧弦随意披在身上的里衣一掀,伸了手就要去脱萧弦的裤子,哪知手还没碰着裤腰,啪地一声被人阻住了动作。
  赵儒秋转头,望了一眼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又抬头,皱着眉不悦地盯着李淙,看得李淙心下一顿,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偏过头讪讪地收回了手。
  赵儒秋哼了一声,索性停了手,取了快湿帕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而后指指萧弦,对着李淙吩咐道:“脱了裤子,然后把人翻过去。”
  李淙皱眉,但医者为大,未说什么,照着赵儒秋的吩咐做了。赵儒秋见李淙替萧弦除了衣裤,暗忖这倌儿一副好身段,确实有勾人的资本,面上不悦更甚。
  “可曾同房?”赵儒秋问。
  “没有。”李淙顿了顿,摇头。
  赵儒秋按了按萧弦□的腰身,道:“腰侧有淤青,日间做了何事?”
  李淙将打猎与萧弦回去后昏睡腹痛之事交代清楚,又说已喂过萧弦药吃,赵儒秋皱着眉静默了好一阵,忽然开口道:“明知犯夜是重罪,还敢夜半闯城?”
  “没被人瞧见。”李淙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盯着赵儒秋,还当萧弦的病有了结论,结果听他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思绪一岔,回想起方才的事,怕赵儒秋多话,于是省去了城门口那段,这般答道。又将萧弦伏趴着的脸转过来,心急地问:“他这病……碍事么?”
  赵儒秋不理他,面上一脸嫌恶,粗略查看了下就把人晾在了榻上,起身走开。李淙紧了紧拳,抱着萧弦翻了个身,又替他盖上被物,而后跟着赵儒秋一同出了屋子。
  赵儒秋自负医术了得,诊病时脾气尤其乖张,平时看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态度,便知人大致无碍了,可现下躺在榻上昏睡不醒的人是萧弦,李淙跟在赵儒秋后头,随他去隔壁药铺转了几圈都不见他开口说半个字,一时急得心慌,拦住赵儒秋口气有些冲撞地道:“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了,如何治?”
  赵儒秋被他这么一拽,手上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一柄似钳非钳的东西“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那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惹得赵儒秋眉头一皱,心中一阵烦乱。
  赵儒秋心道真是麻烦。自己对这些脏污的事素来厌恶得很,家中几代御医,何时替倌儿看过病。想来也是这倌儿不对,月前替他复诊,自个儿不把身体当回事,说了没事,难道当大夫的还硬要凑上去替他检查不成。如此看来,他那时对病情一定有所隐瞒,不然只是小产未净,还不会严重到这地步。再加上身体未好又在山上吹了风受了惊,之后那般跌撞,不出血发热就怪了。
  不过到底是医者,赵儒秋心中隐隐觉着有愧,脑子里边寻思着治疗之方,边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把实情与李淙明说。他本就烦躁着,见李淙这态度,火气上来,把人一推,斥道:“没事!让开点,别碍着抓药!”
  李淙被推得一愣,不敢再打扰,暗道万一搞错了药方可不得了。心下知了没事,但这般提心吊胆,着实难受,于是静默了一阵,又将方才的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赵儒秋想起李淙之前说给萧弦喂了药,暗叹浪费,不满地瞥了李淙一眼,心忖百万敌军压城都没见他如此着急过,气不过道:“千金一颗的东西都吃了下去,还能有什么事!没见着人都还喘着气吗?出点血发个热而已,死不了,急什么急!”
  李淙不是傻子,说吃坏肚子变成这样恐怕连萧弦都不会信,溺水落下病根更不至如此,而赵儒秋面上安静时一副讳莫如深、一问就跳脚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可还没等李淙细问,赵儒秋转身就去了里间药炉处,探身凑近辨认了一阵,提起一罐子药,探手摸摸还温着,取了碗倒了些许下来塞给李淙道:“先把这碗药给他喂下去。”
  “这是什么?”李淙不解。
  “镇痛汤药而已。一会儿还得清宫,必须喝,不然挨不住。”
  “什么?”赵儒秋声音不仅低,而且含含糊糊,李淙未听明白,盯着手里那碗半凉不温的黑漆漆的药汁,满腹狐疑。
  李淙心道这东西真能下肚?虽说自己与赵儒秋相交至深,可想到他对萧弦的态度,与他十几年的交情都有些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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