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赵昌明引着雅致上楼。
  “哪里，是我突然过来，太冒昧了。”雅致客气道。
  闫啸海的办公室位于四海大厦顶层，整体设计极富空间感，一面的落地玻璃上拉着半面百叶窗，阳光照进来，落在地上和书架上，光影交错，梦幻迷离。赵昌明轻敲了两下门后推开，对里面说道：“闫总，方总到了。”说完，将雅致让进屋里，自己则关好门走开了。
  闫啸海从自己的办公桌后绕出来走到雅致跟前，叹道：“稀客啊！”他穿一件纯白色衬衫，没系领带，敞着领子。雅致发觉原来闫啸海也算是个十分受看的男人。
  “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我过来看看你，也没什么稀奇吧。”雅致眼波流转，半开玩笑地说道。
  闫啸海做了个手势请雅致坐下，笑道：“我早想请你过来看看，只怕请不动呢。”
  雅致没有答话，心里暗想：如果不是有求于你，你还真是请不动我。
  闫啸海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雅致，自己斜靠在办公桌上，双腿交叉站着，微微低头俯视着她。
  闫啸海身材本就高大，雅致又是坐着，自己觉得比他矮了一大截儿，跟他对话都要采取仰视的姿态。她不喜欢这种对话的方式，索性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四海大厦是市中心数得上的高层建筑。雅致此刻站在顶楼，整个C市尽收眼底，一直能看到遥远的蓝色海岸线，美不胜收。
  “C市是个美丽的城市。”雅致轻声说。
  闫啸海跟着雅致走到窗边，听到这句话时，他抬眼看向雅致，竟然发现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哀伤之色。
  闫啸海心中一动，眼神便被雅致的面孔牢牢牵住，几乎想走上前去拥住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雅致已经恢复常态，看着闫啸海问道。
  闫啸海赶紧收敛心神，转过头看向窗外：“我知道，不过很抱歉，我一向不接受电视采访。”
  雅致微侧着头，调侃地笑道：“怎么？对自己的外形没有信心吗？”
  闫啸海哭笑不得，干脆顺着雅致说：“没错，我担心自己不够上镜。”
  雅致知道闫啸海敷衍她，这样说下去解决不了问题，收敛笑容正色说道：“算我欠你的。”
  闫啸海并不买账：“你有什么可以还我？”
  “将来你总有用得着我的时候。”雅致语气坚定。
  闫啸海眯起眼睛看着雅致。雅致已经注意到每次闫啸海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这样看着她。她觉得有点不自在，走回刚才的座位上端起水喝，避开闫啸海的视线。
  闫啸海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录制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下午，闫啸海自己开车从四海大厦前往电视台。从始至终他对这件事都有抵触心理，只不过当日方雅致亲自上来找他，又郑重其事地许下一个承诺，他看得出她对这件事非常重视。面对方雅致，他难以开口说不，这么多年来，大概只有这个女子让他破了例。
  转过一个弯，电视台大门已在不远处，这时他看到一辆车从对面方向开过来停在电视台门口。方雅致与程兆晖同时从车上下来。闫啸海感到诧异，程兆晖怎么会和方雅致同时出现？他脚踩刹车，停在路边远远地看着。
  程兆晖上前拥住雅致，吻在她的额头，又拉住她的手说了几句话。雅致满脸笑容与程兆晖道别后，自己转身进了电视台大门。闫啸海远远地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眼神中原有的喜悦一点点退去，最终变得如利剑般冰冷。他调转车头驶离电视台。
  雅致化好妆后等在演播厅，已经过了约定时间，闫啸海还没有出现。节目编导过来催促雅致与闫啸海联系，其实在他过来催促之前雅致已经打过几个电话给闫啸海，开始是无人接听，到后来竟然关机了。雅致怎么也没想到闫啸海临阵变卦，这个时候放她鸽子，简直气愤至极。她让李敏与四海集团联系，看能不能找到闫啸海，得到的回复是闫总已经去电视台录节目了。
  雅致在演播厅走来走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闫啸海的踪影。节目编导沉着一张脸过来对雅致说：“方总，演播厅接下来还有其他节目要录，对于这次的录制事故，我们很失望。”
  雅致虽然自己已经心乱如麻，却还要压着脾气陪笑脸：“真的很抱歉，闫总可能临时有事，希望我们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节目编导不置可否，招呼自己的灯光师摄像师收拾家伙离去。
  雅致脚步匆匆地从演播厅往电视台门口走，边走边想能到哪里找到闫啸海。待走出电视台大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她脑中灵光一现，脱口而出一个地方：“诺丁堡画廊。”
  下了出租车后，雅致直冲进诺丁堡画廊，迎面正撞上师雯雯。雯雯见雅致一脸怒色，吓了一跳：“雅致姐，你，你怎么了？”
  雅致见雯雯的表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她稍微平复了一下，问道：“闫啸海有没有来过？”
  “他在二楼……帮师母裱画。”雯雯战战兢兢地答道，同时想起来刚才闫啸海进来时阴沉着一张脸，跟平时很不一样。
  雯雯话音刚落，雅致已直奔二楼而去。
  付思韵新收了几幅名作，闫啸海过来时她正在亲自动手装裱。她见闫啸海面色阴沉，却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也就不多问，索性叫他过来帮忙裱画。闫啸海正一腔无名之火无处释放，也想找点事情缓解一下情绪，就过来给付思韵打下手。
  雅致怒气冲冲找上来时，闫啸海正穿着工作服帮付思韵绷画布，他看了一眼雅致，仍然继续手上的工作。
  付思韵见雅致突然冲上楼，大吃一惊，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问道：“方总，您怎么过来了？”
  雅致没有回答付思韵的问题，眼睛直盯着闫啸海：“闫啸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付思韵看了看闫啸海，又看了看方雅致，知道两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闫啸海刚才阴沉着脸，想必也是因为方雅致。
  闫啸海将手中的画布绷好，不紧不慢地说道：“以你方总的本事，难道录个节目还非要靠我不成？”
  “这是你亲口答应的，你是个商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信用？”雅致咄咄逼人。
  “哼，”闫啸海冷笑：“我有没有信用还轮不到你来问，不过我要告诉你，我，闫啸海，”他指着自己说道：“不是随随便便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
  “你！”雅致气得说不出话，狠狠甩下一句：“算我看错了你！”说完后，怒冲冲拂袖而去。
  雅致下楼后，闫啸海解下工作服，团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颓然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付思韵捡起闫啸海丢在地上的衣服放在一边，轻声问道：“要不要下去喝杯茶？”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闫啸海闭着眼睛说。
  付思韵没有说话，转身也下了楼，临走前深深地看了闫啸海一眼。
  雅致被闫啸海气得几乎窒息，她快步走出诺丁堡画廊，走了很远才发现雯雯一直跟在她后面。
  “雅致姐。”雯雯见雅致停住脚步，怯生生地叫道。
  雅致闭上眼睛深呼吸，平息了自己的怒气，转过身温声对雯雯说道：“雯雯，我没事，你回去吧。”
  “你和闫总……？”雯雯听见刚才雅致和闫啸海在画廊二楼吵得很凶。
  “我们工作上有一些矛盾，我会处理的。”雅致答道。
  “嗯。”雯雯点头，随即继续说道：“雅致姐，绍康的事，谢谢你。我知道绍康是你的弟弟，我这么跟你说很奇怪，不过，我心里真的非常感激你。”
  雅致心里一惊，难道雯雯知道什么？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雯雯，你为什么这么说？”
  “绍康说，他这次能出来，多亏你帮忙。”雯雯一脸天真。
  雅致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雯雯，我没有做过什么。你要记住，绍康之所以没事，是因为他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法律是公正的，不会放过有罪的人，也不会冤枉无辜。”
  雯雯一脸困惑，想不明白自己的思路是哪里出错了。
  正巧这时，雅致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程兆晖。她才想起来跟程兆晖说好录完节目他到电视台接她。刚才因为闫啸海爽约而气愤，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和雯雯挥手道别，在电话里和程兆晖约定在常去的那家西餐厅见面。
  两人见面后，雅致仍然气愤难平。程兆晖听说闫啸海临时失约，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闫啸海这个人虽然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却不至于这么不守信，是不是你们沟通上出了什么问题？”
  程兆晖不说倒好，一句话又把雅致的火激起来：“怎么可能？我到他办公室，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他也满口答应，现在突然临阵变卦，他是诚心想看华拓的笑话。”
  程兆晖见雅致越说越气，想劝她消消气，婉言说道：“算了算了，你也不要生气了，不就是录个节目嘛！”
  雅致却不领情，愤愤然说道：“录个节目？！你知道华拓现在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多不容易吗？就这么毁了，我要多花多少广告费才能弥补。”
  程兆晖说一句错一句，索性闭了嘴不再说话，看着雅致把盘子里的食物都戳碎。
作者有话要说：  
  ☆、无间
  方绍康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