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雅致回到办公室，百思不得其解。她打电话给李敏，想让她找人打听一下对方变卦的原因。祸不单行，接起电话的李敏却告诉雅致另一个坏消息，他们原本约定明天去谈判的一家餐饮集团，也打电话来取消了谈判。
  放下电话，雅致知道，出事了。如她所料，原本预约的几个谈判很快都被对方取消了。
  李敏已经外出打探消息，雅致站在办公室的落地大窗前，开始仔细思考问题有可能出在哪里？在她刚刚回到华拓的时候，华拓正陷于一朝将倾的境地，因为总经理方绍康涉案，华拓元器件设备厂停工，业界普遍对华拓失去信心。可是经过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和翠宇华厦项目的成功销售，公司正沿着前进的轨道渐入佳境，外界对华拓的前景普遍看好，这也是她为什么决定通过招商来为文化街二期工程融资的原因。
  为何会风云突变？原本都表现出强烈合作意向的企业为什么集体变卦？雅致思前想后，最后得出结论：有人对华拓下手。可是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这么做？自古兵戎相见，最忌敌在暗，我在明。雅致深知自己这次遇到的对手不简单。然而，经过多年来的商场磨砺，她早已遇强则强，遇硬更硬，丝毫不惧怕劲敌。雅致站在高处，俯视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眼神变得更加凌厉。
  李敏回到公司，告诉雅致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政府要收回华拓的文化街开发权，因为当初的审批程序不合法。
  “无风不起浪，是不是政府那边有人流露过这方面的意向？”雅致问道。
  “不可能。”李敏回答的很坚定，“原来的方总经理刚涉案时，政府为了稳定民心，曾经声明过不会牵连华拓已经取得的项目，更不可能这个时候翻旧账。”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雅致陷入沉思。
  李敏也皱着眉头仔细琢磨。
  雅致想了片刻，开口道：“散播谣言的人目的是让我们不能顺利招商，进而，我们的二期工程也就不能开工，他这么做，有什么获益呢？”
  雅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她眼睛一亮，看着李敏，李敏也是极聪明伶俐的，听雅致问出问题，也与雅致想到一处，脱口而出：“四海集团？”
  “替我约一下闫啸海。”雅致语调平静，却隐含杀气。
  李敏点头出去办事，不一会儿便进来回话：“四海那边说，闫总今晚十点会在CICI酒吧等您。”
  “CICI酒吧？”雅致听到这个地点有点儿发愣。
  李敏以为雅致不喜欢，建议道：“你不喜欢的话，我跟那边说换个地方。”
  “不用了，就那里吧。”雅致淡淡地。
  自上次在CICI酒吧醉酒后，雅致再没有去过那里。那天晚上，她因为思念周毅而在闫啸海面前落泪，闫啸海怜爱的眼神使她一时之间忘记了他应该是个敌人。她不愿意再去CICI酒吧，总觉得在那里自己会变得脆弱，变得敏感，这是她不愿意在自己身上看到的缺点。可是如果今天她拒绝去CICI酒吧，闫啸海会不会以为她欲盖弥彰呢？雅致心里一阵烦乱，索性丢开不再去想。
  晚上，程兆晖过来接雅致外出吃饭。雅致因为一会儿要去见闫啸海，一心盘算着怎么对付他，有些心不在焉。
  程兆晖以为雅致因为招商工作不顺利而担心，宽慰她道：“我跟我们行长提过，让他再考虑一下你们的贷款，争取能让你们先开工。”
  雅致轻叹：“我们的资产负债率本来就高，现在又谣言满天飞，我是银行也不会贷款给这样的企业。”
  程兆晖知道雅致说的是实情，低下头来，他不是没努力过，只是银行有银行的制度，他实在无能为力。
  雅致自己麻烦缠身，却不愿意看到别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反过来安慰程兆晖：“困难只是暂时的，谣言都有不攻自破的一天，我们只要能撑过这阵子就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被打倒的。”程兆晖受了鼓舞，声音轻快起来。
  雅致微笑不语。程兆晖喜欢雅致的笑容，可他却很少能看出雅致笑容中的苦涩。
  程兆晖送雅致回到粤都酒店，雅致见时间还早，便先回房间洗澡换衣服，接近十点的时候下楼到CICI酒吧。
  闫啸海独自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他的助理赵昌明正在吧台潇洒地挥舞调酒瓶，不时引来客人的喝彩。
  雅致自己到吧台买了一杯酒，捧着酒杯坐到闫啸海对面。
  闫啸海兴致不错，面带微笑眯着眼睛看雅致。雅致穿一件棉质T恤，亚麻裤子，头发没有打理，松蓬蓬的，虽然面沉似水，在闫啸海眼中却怎样都是可爱。
  闫啸海端起自己的酒杯碰在雅致的杯子上，然后举杯喝下一口。雅致无动于衷，既不喝酒，也不说话。
  “这么不给面子啊？”闫啸海自我解嘲地笑道。
  雅致扫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哈哈哈！”闫啸海发出爽朗的笑声：“怪不得经常看你喝醉，想灌你酒还真容易。”
  雅致想起那晚醉酒流泪的情形，心里很不自在，几乎想躲着闫啸海的眼神，嘴上却不认输：“我若没这个量，自然不会喝你的酒。”
  “那好，难得你主动邀我一次，今晚一定喝个痛快。”闫啸海仍然满面笑容，抬手唤服务生：“把我存的酒拿过来。”
  “酒可以喝，不过喝酒之前一定要把话说清楚。”雅致正色道。
  闫啸海早知雅致不会无缘无故约他。外界盛传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已经料想到雅致找他应与此事有关。
  “洗耳恭听。”闫啸海并不主动挑起话题。
  雅致也不想绕圈子，开门见山问道：“是不是你放出来的消息？”
  这句话倒是把闫啸海问蒙了：“什么消息？”
  “现在外面都在传政府要收回华拓对文化街的开发权，我原本在谈的几个招商项目都不了了之。除了你，我想不出其他人还会有动机。”雅致冷冷道。
  闫啸海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面色变得冰冷。他靠着沙发，脊背却挺得笔直，眉毛微挑，眼神如利剑般射过来，缓缓说道：“你怀疑我？”
  “你不是一直想注资吗？我招商失败，你是最大的受益者。”雅致不喜欢闫啸海那种暧昧的眼神，但是这种强者之间的交锋她丝毫不惧。“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热衷于趁人之危，现在看来，背后放箭也是你的拿手好戏。”
  近几年，闫啸海已称得上是C市的商界巨贾，走到哪里都有几分面子，这样被人当着面损的滋味可是很久没尝过了，偏偏这话又是出自雅致口中，他尤其觉得脸上很挂不住。
  闫啸海目光冷峻，轻轻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劝你一句，浪高滩险，你若水性不好，趁早爬上岸去。至于注资，起先的确是我想，但是过了今晚可就不一定了，哪天华拓被文化街这个半死不活的项目拖垮，你再来找我时可要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了。”
  “谢谢你的奉劝，不过你等不到那一天。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你最好趁早收手，不要再打华拓的主意，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雅致声音不大，却已听得出是气极，说完一推酒杯，离座而去。
  服务生端了闫啸海的酒过来：“闫总，您的酒。”
  闫啸海正在气头上，一摆手：“不喝了。”
  服务生赶紧闪到一旁。
  赵昌明在吧台已经看到这边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见方雅致走了，赶紧快步过来。
  “啸哥，出什么事了？”
  闫啸海皱着眉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查一查，看是谁放出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39、得逞
  雅致自打与闫啸海在CICI酒吧吵完一架后，心情一直不爽。在恒威效力那些年，她遭遇过不少强劲的对手，虽然有周毅的帮衬，不过她的表现一向不失冷静机智。只是面对这个闫啸海时，她已不止一次乱了方寸。她有些恼恨自己。
  当然，心情不好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文化街招商工作的不顺利。文化街是政府项目，主管部门是市旅游局。目前外界疯传的谣言是说政府要收回开发权。雅致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旅游局出来辟谣，将会是最有效力的反驳。然而，她回到C市的时日尚短，虽然在人脉经营上一直煞费苦心，但毕竟河水深不过井水，比不得别人深耕细作多年。她几次三番想约见主管此项工作的官员，起初秘书一直以领导在忙，领导在开会等借口推脱，雅致契而不舍，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找上门去，官架子十足的秘书却淡淡地说：“领导出国考察去了，刚上飞机。”
  雅致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愣在那里回不过神儿来。原来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即便此刻你急死了，人家还是该开会就开会，该考察就考察。
  回去的路上，雅致冷静下来，看来请旅游局出来辟谣的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工程已经停了几天，这样下去必然会拖延工期，唯今之计还是得尽快启动招商，只要谈到一两家企业，就能使谣言不攻自破，也能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雅致将在恒威时积累的老客户名单都找出来，挨个打电话联络感情，可是企业的决策需要过程，即便有些公司愿意帮忙，但投入项目需要市场调查，董事会表决等前期工作，仓促之间很难快速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