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好的。”李敏说完就要出去，雅致叫住她：“对了，你把这个拿给绍康，”她把企业家峰会论坛的请柬和议程递给李敏：“告诉他得来不易，要珍惜这次机会。”
  自从股东会上绍康投出反对票后，他就很少与雅致见面。按照雅致的要求，他每个星期要向雅致汇报一次文化街工程的进度，最近几个星期，他都是给雅致发一份报告，人却不肯露面。雅致住院的时候，他也只是让秘书送去一篮水果。
作者有话要说：  
  ☆、58、夜宴
  华灯初上，炫彩霓虹，整个城市如一颗璀璨的宝石，在夜的掩映下发出魅惑的光芒。
  企业家峰会论坛开幕式晚宴在C市人民大礼堂宴会厅举行，市政府主要领导悉数到场，热情款待从全国各地受邀而来的数百名企业家。C市市长做了开场发言，介绍了C市的市情市况和招商引资政策。其实，C市之所以极力争取到承办这次企业家峰会论坛的机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促进本市的招商引资工作。
  在人多的场合，除了知名人士倍受瞩目外，外表美丽的人同样会吸引众人的眼球。方家姐弟无疑是通过后一种方式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雅致穿一件香奈儿水粉色长裙，妆容华贵，顾盼生辉，与她并肩走在一起的绍康，一身白色阿玛尼西装，玉树临风，帅气夺目，犹如刚从偶像剧里走出的男主角。
  宴会采用的是自助酒会的形式，市长讲话结束后，人们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互相引见，探讨经济话题。
  雅致请人引见了几位做实业的企业家，向他们请教电子产品制造业的经验。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叹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想赚快钱，一门心思想着做地产、做金融，难得方小姐愿意跟机器打交道。”
  “哪里，”雅致客气道：“我们华拓是做制造业起家，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何况我本人也看好电子制造业的前景。”
  绍康站在一旁，表情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雅致正与众人谈得投机，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对雅致和绍康低声说道：“两位方总，商委的刘主任请二位过去一下。”
  雅致和绍康与众人打过招呼，跟随着那名工作人员向一间单独的会客厅走去。
  “刘主任有什么安排吗？”雅致边走边问。
  “哦，是这样，”那名工作人员答道：“有几位外省来的老总，刘主任想介绍我们本市的企业家跟他们认识一下，方便今后开展合作。”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会客厅门口，那名工作人员轻轻敲了两下门，待听到里面应答的声音，慢慢推开门。
  雅致顺着向前推开的门步入屋内，一抬眼，却整个人突然僵在那里。
  她做梦也没想到，此时此刻正坐在她对面的，竟然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周毅，真的是你吗？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静得如一潭幽深的泉。
  “方总来了，快请坐。”刘主任招呼道。
  雅致怔怔的，竟像完全没有听见刘主任说的话。
  绍康走在雅致身边，觉察出雅致的反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不会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吓怕了吧？
  屋里约有一二十人，建生银行因是协办单位，程兆晖陪同行长参加了这次会面。他坐在门口最末排的座位上，见雅致怔住，他站起身拉住雅致的手：“雅致，到这边坐。”
  在他拉住雅致的一刹那，周毅那潭水一般深沉的眼中，似乎忽然泛起一丝波澜，只是这波澜那么的转瞬即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闫啸海坐在侧面，从雅致进屋起，他的目光就一直牢牢地停留在方雅致的身上，没有放过她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刚开始，他见雅致进屋时忽然愣住，不由得皱了皱眉，心想方雅致不是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待看到她看向周毅的眼神，心中忽然一动，眼前浮现出在CICI酒吧的那个晚上，方雅致在凄婉的乐曲声中，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再抬起头时流下满眼的泪水。
  他将目光转向周毅，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难道，是他？
  程兆晖过来拉住雅致的时候，雅致已经警醒过来。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挣脱，任由程兆晖拉着，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绍康坐到她旁边。
  刘主任继续说道：“这几位老总都是从B市来的，今后我们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刚才有人说起方总以前在B市工作，对那边的情况熟悉，我就赶紧把方总请过来了，哈哈哈。大家多交流交流。”
  雅致环顾屋里众人，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一一点头致意。待看到闫啸海时，见闫啸海正用一双审视的眼睛看着她，雅致被他看得不舒服，索性不理他。一转头，正对上于兰沁的目光。
  于兰沁穿一身红裙，坐在周毅身边，见雅致看过来，轻声慢语道：“方总，别来无恙。”
  雅致挤出一个笑容：“有劳于总挂心。”
  于兰沁看向旁边的绍康：“想必这位就是方副总了吧？”
  “是我弟弟，方绍康。”雅致向众人介绍。
  绍康微微欠身致意。
  雅致明白于兰沁忽然提起绍康的用意，无非是让她记住她们之间曾经有过的交易。她的心被刺痛了一下，与于兰沁的对话结束后，眼神便一直躲着那个方向。
  在刘主任的主持下，众人又寒暄客套了一阵儿，刘主任说还有其他安排，大家便散了。
  雅致早以如坐针毡，刘主任“各位今晚一定要尽兴”的话音还没落，她已经快步走出会客厅。
  大厅里人声鼎沸，雅致心乱如麻，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
  “你没事吧？”绍康跟在她后面问道。
  “没事，你去应酬一下，我想休息一会儿。”
  绍康走开后，雅致跟服务生要了一杯酒，独自走到阳台，暂时远离身后的喧嚣，一仰头将酒喝下。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看到周毅的一刹那，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方雅致，你真是个无能的女人。
  夜凉如水，那个雪夜留下的寒冷和绝望再一次向她袭来，杯中的酒已经喝干，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她驱散那寒冷。
  “方雅致。”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雅致回头，见是于兰沁。
  “于总，有何指教？”雅致的声音冷得如坚冰一般。
  于兰沁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一步三摇地向雅致走近。
  “我想提醒你，不要以为现在方绍康没事了，你就能无所忌惮。”
  “我一直遵守跟你的约定，从未做过越界的事。”雅致正视着于兰沁。
  “哼，”于兰沁冷笑一声：“那就最好，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她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还有，我今晚不想在这里再看见你。”
  于兰沁的身影消失，雅致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光，她想挪动脚步，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身后突然伸出的一条臂膀扶住了她。
  雅致抬头，见扶住她的人竟是闫啸海。她没有说话，推开闫啸海，自己提着裙子一步步向前走，然而，她浑身都在止不住地战抖，迈出的每一步都那样艰难，似乎拖着千钧重担。
  闫啸海追上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雅致肩上，拉起她的手，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拉得太紧，雅致没有力气挣脱，只能跟着他走。
  一路上，闫啸海一言不发地开车，雅致靠在座椅上，眼神迷离地看着窗外，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
  刚才，雅致从会客厅一出来，闫啸海就紧随其后，见她拿了酒去了阳台，对她很不放心，正准备追过去，却被一个熟人拉住说了几句话，再赶过去时，正看到于兰沁和雅致对话的一幕。
  在会客厅时，闫啸海已经看出雅致和周毅的关系绝不是曾经的上下级那么简单，再听到于兰沁的话和雅致的反应，他已经彻底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早看出雅致心中藏了一个人，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有妇之夫。等红灯时，他看着眼神凄迷的雅致，不知是该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
  汽车驶入澜景苑，在雅致楼下停住。
  “上去吧，洗个热水澡，早点儿休息。”闫啸海看着雅致说。
  雅致一直保持着那个看着窗外的姿势没变，声音似乎从遥远的空间传来：“我觉得好冷，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闫啸海脸色一变，正色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愿意就算了，”雅致仍然是那种幽幽的口气：“我找程兆晖。”她拉开手包的拉链，从里面摸出手机。
  闫啸海无奈地叹口气，从雅致手里拿过手机，重新帮她放进手包里。
  “即便我留下来，只能暖你的身体，却不能暖你的心。过了今天晚上，你只会更加痛苦。雅致，”闫啸海握住雅致的手，那种冰冷的柔软使他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暖你的心，我会愿意留下来。”
  雅致一直处于半麻木的状态，不知是闫啸海手掌传递的温暖还是闫啸海的话，使她的神经稍微活跃了一些。
  她慢慢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闫啸海。
  “或许我现在不该跟你说这些话，”闫啸海继续说道：“但是无论如何，请你珍惜自己，也珍惜爱你的人。”
  雅致的知觉慢慢复原，她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正面临着一个复杂的情况：一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向她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