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曾识干戈

第58章


  “周毅,你看,你给我的离婚协议,”她举着那几张纸向周毅走过来:“我把它们撕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她一边说一边就动手撕。
  周毅冲上去抓住于兰沁的手腕,想把离婚协议夺过来,于兰沁死也不肯松手,两人拉扯起来。
  于兰沁头发凌乱,鼻涕眼泪横流,全无她往日端庄优雅的形象,只是歇斯底里地喊道:“周毅,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周毅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冲着于兰沁喊道:“是我该求你,我求你放过我吧,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过得什么日子,在你和你爸面前,我都不如一条狗,我每天假装和你恩爱,没有一天做过我自己,我受够了,你放过我吧,我求你放过我吧!”
  于兰沁被周毅的样子吓呆了,怔怔地松开手。
  周毅看着那几张纸上仍然只有他一个人的签字,恨恨地摔在地上。他喘了口气,冷冷看了跌坐在地上的于兰沁一眼,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去。
  于兰沁闭上双眼,泪水喷薄而出。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睁开双眼时,目光中已尽是决绝。
  周毅离开别墅上了自己的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他很少这样失控。
  刚才于兰沁摊在茶几上的那些照片,分外清晰的在他脑海中显现出来。他想起雅致刚刚回到C市时曾经被闫啸海逼得走投无路,想不到两年多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而这两年多的时间,正是他失去的和雅致在一起的时间。极度懊恼的情绪向他袭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让他日思夜想了多年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拨通雅致的电话,用他那永远温和的声音问道:“雅致,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电话那端略微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下来:“好,晚上见。”
  周毅把吃饭的地点选在一家幽静高雅的餐厅,临窗的座位与其他客人远远疏离,自成一国,桌上的花瓶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窈窕的女孩儿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拉着小提琴。
  刻意营造的浪漫场景让雅致有点儿不自在,她一边吃饭一边没话找话地问了一些恒威破产的情况以及周毅在C市的业务开展工作。周毅还是那样淡雅的温和态度,可是雅致心里却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曾经让她那样痴迷的温暖现在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我今天见过于兰沁,她在C市。”周毅忽然说。
  雅致一惊,不知如何接话。
  “她给我看了一些你最近的照片,可能是派人在跟踪你。”周毅继续说。
  雅致惊得几乎窒息,自己每天被人跟踪偷拍还浑然不觉,想想都可怕。她警觉地向四周看去,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才稍松了口气。
  “她……”雅致开口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可是话到口边忽然感到这么问实在多余,于兰沁一定是怀疑她和周毅有染,于是改成:“她大可不必这么做。”
  周毅无奈地笑笑:“怪我,是我处理得不好,如果给你带来不便,很抱歉。”
  “你可以跟她说清楚,我们之间没什么。”雅致低着头,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周毅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她。雅致听不到周毅的声音,疑惑之下一抬头,正对上周毅的眼神。
  周毅的眼中是绝望的凄迷,雅致一颗心直往下沉。
  “雅致,你对我太残忍了。”周毅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的,我为什么离婚,我为什么放弃恒威,我只想每天能看见你,现在,你却跟我说,我们之间没什么。”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这些,周毅,我现在……”雅致声音哽咽,要用尽全力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雅致,”周毅忽然伸手拉住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为你付出这么多,难道我在你心里都敌不过一个闫啸海吗?”
  雅致有些生气,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这是我的生活。”
  “你的生活里不应该有一个我吗?雅致,你一直是爱我的,不是吗?”周毅的语气近乎祈求。
  雅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那样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周毅。她心里一阵触痛,温声说道:“你一直都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人,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承认,我爱过你,爱到分分秒秒都在心痛,可是,真的太痛了,因为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在任何一个场合表达我对你的爱,你有家庭、有妻子,道德感和负罪感会杀了我,我也无法面对我去世的母亲,你知不知道,她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才自杀的。周毅,如果你离婚,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才这么做,我无法承担毁灭一个家庭的罪恶感。”
  说到后来,雅致已经泣不成声。
  周毅愣在那里,沉默了良久,才拿起纸巾为她擦去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71、为了爱
  自从与闫啸海一席谈话后,雅致花了一些时间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回到C市这两年多以来,她和方铸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见面都感觉到他日渐苍老。想起闫啸海说的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心里便一阵发紧。
  独自飘零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更渴望亲情,只是因为母亲的死横亘在她和父亲之间,迷住了她的双眼。难道我要一直活在仇恨里吗?雅致这样问自己。她努力抛开仇恨,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也许,从她决定回到C市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开始原谅方铸了。
  无论如何,绍康的事总要对方铸有所交待。
  雅致通过夏墨然约了方铸见面,当她到达见面的茶室时,见方铸和夏墨然已经等在那里。坐定之后,雅致仔细看了看方铸,见他虽然面带愁容,精神却不是很差,便稍稍放了心。
  “绍康的事,你知道了吧?”雅致试探地问。
  方铸点点头,随即叹一口气,说道:“当初想让他回到公司帮你分担一些,没想到闹到这个地步。”
  雅致想到绍康当初为了回到公司的处心积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方铸,她不想让他更加难过。
  “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霸住华拓,但是绍康现在这种情况,把华拓交给他,谁都不放心。”雅致说。
  方铸慈爱地看着雅致:“你和绍康都是我的儿女,如果你们能齐心协力经营华拓,当然是我最想看到的,但是眼下绍康执迷不悟,华拓的担子就都落在你的肩上,我对你的亏欠越来越多。”
  雅致有些动情,努力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吞回去:“何必还说这样的话,我作为姐姐,没有照顾好绍康,我有责任。”
  方铸动容:“哪里是你的责任,是我没把他教养好。”
  夏墨然见这父女二人能平心静气的说出心里话,自然是替他们高兴,但又担心方铸情绪激动起来影响他的病情,便接道:“绍康是成年人了,凡事有他自己的决定,眼下,我们还是要尽快跟他谈谈,让他能迷途知返,否则,对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方铸和雅致同时点头。
  在他们几人对绍康一筹莫展的时候,绍康却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去找了于兰沁。
  于兰沁对绍康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她将绍康请进别墅,笑道:“早知道你会来的。”
  绍康觉得这次见到于兰沁与上次在高速公路见面时很不一样,那一次,于兰沁留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养尊处优霸气十足的女人,而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决绝的火焰。
  “为什么?”绍康问。
  “因为,”于兰沁靠近他:“我们是一样的人,都不能容忍别人的掠夺。”绍康感受到于兰沁身上的气息向他袭来,她棕色的眼睛发出无比魅惑的神采。
  绍康离开公司后,雅致工厂工地两边顾,忙得不可开交。这天从工地回来已经傍晚时分,进到办公室后,她一眼看到立在门口的一幅画,乍一看上去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一想又觉得没见过。她走近前去,仔细看那幅画。画上是一片汪洋大海,静谧的蓝色下蕴藏着波涛滚滚,一艘帆船漂在海面上,船的上方盘旋着一只海鸟,似乎经过长途跋涉,疲累不堪,想落在船上歇歇脚,却又犹疑不定,害怕船上藏着危险。
  雅致看着那只海鸟,忽然一阵心酸,那只孤单疲惫的海鸟不正是自己吗?多年来,一路的艰辛无助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多想找个安稳的港湾歇歇脚啊!
  “方总?”刚刚去复印文件的秘书回到办公室,看到雅致正聚精会神盯着画。
  雅致收敛心神,问道:“这画哪里来的?”
  “是四海集团的闫总派人送来的。”
  “闫啸海?”雅致皱皱眉头,若有所思。
  快下班时分,雅致收到闫啸海的电话。
  “送你的画喜欢吗?”他在电话那端问。
  雅致是喜欢那幅画的,可是她不愿意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被闫啸海猜到。
  “你既然没有把握,怎么敢无端端送幅画上来?”
  闫啸海轻笑一声:“如果我说,我有把握你一定喜欢,你会不会又觉得我聪明得可怕?”
  雅致心里一动,她忽然明白了闫啸海送来这幅画的目的。闫啸海是想告诉她,他是真的懂她。
  “在听吗?”闫啸海听不到雅致的声音。
  “在听,”雅致答:“我在想,或许我可以选择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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