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鸟物语

第23章


他立刻反弹。 
  果然!我竟连笑也懒得笑了,不再看他。喃喃地念: 
  “If you want something badly enough, 
  You must let it go free 
  If it comes back to you 
  Its yours 
  If doesn’t 
  You really never had it anyway。” 
  “不,”他冲过来攫住我双肩,“我不能放你。放了你,你就不会回来了,我不能冒险。” 
  “let it go free,let it go free,let it go free…… 
  “不,不,不――”他疯狂地摇晃我,几乎摇散了我的骨架。 
  我感到腹部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湿湿粘粘的液体从我下体流出,我虚弱地抓着他道:“曲凌风、叫医生。” 
  我听到他惊恐地狂喊:“医生,医生――”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 
  急救室门外永远紧张,永远焦虑,永远聚集着无奈的只能等待的人们。韩梅偎依在曲离怀里不停垂泪,天娇抱着凌云,不时看一眼门上的红灯,曲凌风坐在长椅上,十指揪紧头发,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像一具石膏像。 
  凌云看着焦虑紧张的大人们,小小的身子靠紧天娇,怯怯地问:“二姐,大姐会不会死?” 
  “不会!”曲凌风猛然从椅子上跳起,恶狠狠地盯着他,大吼:“不准你咒她。” 
  凌云吓得瞪大眼睛。扁了扁嘴,却不敢哭。曲离看着曲凌风几乎疯狂的神情,嘴边的责骂吞了回去,把凌云抱到自己和韩梅中间。曲凌风慢慢坐下。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门开了,护士走出来焦急地道:“病人血流不止,需要大量输血,你们谁是她的嫡系亲人?” 
  “我!”韩梅和天娇同时回答。 
  凌云小声道:“还有我。” 
  “好,跟我去验血。” 
  曲凌风冲过来道:“我也去。” 
  一个声音突然道:“你留下。”胡文举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护士疑惑道:“胡医生?” 
  胡文举看着曲凌风道:“我刚听说天籁进了急救室。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她。可能会需要你。” 
  曲凌风一把抓住他衣领,“你要救她,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拿我的命来换。” 
  胡文举什么也没说,推开他,戴上口罩,走进急救室。 
  天娇和韩梅同时被推进急救室,片刻,胡文举出来,对曲凌风道:“跟我去换衣服。” 
  曲凌风急道:“她怎么样?” 
  胡文举冷冷地看他一眼:“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做。” 
  曲凌风乖乖照做,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听话过。胡文举帮他系好无菌衣的带子,突然照他下巴狠狠地挥了一拳。曲凌风被打地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胡文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仍然没有表情,淡淡地道:“这一拳是告诉你,进去之后该说什么。她现在根本就是一心求死,你应该知道怎样唤回她的生存意 
  曲凌风摇晃着站起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居然没有还手也没有还口,只是默默地洗净了手,戴上手套。 
  急救室里充满仪器的运作声和工作人员的说话声。“血压,心律,脉搏,充氧气,准备输血,病人没有心跳了。电击,快。” 
  天籁躺在中间,韩梅和天娇分别躺在她两侧,输血的仪器准备好,两个亲人的血同时输进她的体内。韩梅含着泪祈祷:“上帝呀,请你保佑我女儿,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请允许我来承担。” 
  天娇定定地看着殷红的血液在管子里流动,眼泪无声地下滑,喃喃道:“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恨过你。我想恨,可是办不到,因为你是那样爱我、我们是同胞姐妹,你的生命也有我的一部分,所以,请你为我珍惜它。我知道,你最舍不得我伤心了、是不是?” 
  曲凌风一步一步地走到天籁近前,看着她苍白的面孔,紧闭的双眼,平静的神色,静止的呼吸。 
  电击仪器放在她洁白的胸口上,砰、砰、砰几下,护士喊:“有心跳了!” 
  医生的手在她胸口用力按压,“血压在上升!” 
  医生道:“停止电击。脉搏,心律,血压。” 
  另一个医生喊:“仍然无法止血。” 
  曲凌风傻傻地站着,眼眸中一片沉静悲哀。 
  护士喊道:“心跳又停止了。” 
  医生道:“准备电击。” 
  他像突然惊醒,上前两步,推开挡住他视线的护士,倾身在天籁额头上一吻,举起右手、咬紧牙关道:“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走了,我会追你到地府。” 
  牙龈渗出的血和着冰凉的泪水一起滴到天籁唇际。 
  护士道:“心跳恢复,血压在上升。”医生道:“血流减缓。” 
  胡文举闭上眼睛,仰脸望天,心中叹道:“谢天谢地。”睁开眼,他被曲凌风脸上斑驳的泪痕惊呆了。怎样的心痛才能让这个狂妄霸道的男人肆无忌惮地流泪?他的泪。比他的血还珍贵啊! 
  曲凌风颤抖的手前伸,在碰到天籁的脸颊之前停住了,顿了好久,缓缓收回,放在身侧握拳,额头的青筋根根突出蹦跳,整张脸扭曲变形。 
  护士喊:“心跳血压恢复正常。” 
  医生道:“血止住了。” 
  急救室内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韩梅和天娇在泪花中互望,会心地微笑。 
  曲凌风缓缓转身,动作僵硬得像破败的机器,他走过胡文举身侧,嘶哑无力地道:“告诉她,我真的爱她,所以,我放她自由。” 
  曲离惊诧地看到曲凌风一阵风般地冲出急救室,一路狂奔出去,到底不放心,放下凌云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你哥哥。”他追到楼下,已经不见了曲凌风的踪影,直接到停车场,曲凌风的车还在,人却不在车里。他焦急地四下张望,突然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他转过车身,看到曲凌风跪坐在地,倚着车身。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颤抖哭泣。 
  曲离缓缓蹲下,双手伸了几次,终于揽过他的头,让他埋在自己怀抱里哽咽。这孩子完全承袭了他母亲乖张暴戾的个性,很小就有着独特刻意的叛逆,那时候他忙于事业。与妻子感情又不合,常常几个星期不回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到他母亲因酗酒而死之后,他才发现那女人教育出一个怎样嚣张霸道、目空一切的孩子,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记得凌风搬出家门时,曾昂首挺胸,轻蔑鄙夷地对他说:“你没资格管我!”是他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他疼爱天娇,宠爱凌云,想要弥补些什么,但是凌风却离他越来越远。在他的印象中,他甚至不曾抱过他,安慰过他,这是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第十章 
  我终于知道父亲和那个小女孩为什么要用责备和伤心的眼光看我,因为那是我的孩子,而我失去了她。我没有勇气生下她,所以她自行离去来惩罚我这个懦弱的母亲。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已经抓住了父亲的手,但是一股强大约力量把我的魂魄拉回身体里。醒来之后,我的神志一直处在恍您状态,母亲把我接到家中,所有人都用着小心到几乎卑微的态度照顾我,而我对他们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我的心空了,神空了,魂空了,只剩一具躯壳留在这世上苟延残喘,直到胡文举的到来。 
  “嗨!美女!”他脸上还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虽然我很想见你,但是实在不想以心理医生的身份见你。” 
  我对他,居然还可以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真是神奇。 
  “哦,”他夸张地低呼,“我真的受宠若惊。你母亲告诉我,你除了发呆,没有任何表情,看来我对你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我缓缓开口,竟觉得对语言都有些生疏,“我只是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他微笑了,走过来坐到我床头,语重心长地道:“知道吗?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了由一个人掌控你的生活和情绪,就会渐渐遗忘如何自己处理空白时间。所以,当这种掌控消失时,你就变成了一个无根的游魂。” 
  “你在暗示什么?” 
  “唉!”他叹道,“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病人,怎么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医生的意图?”我不语,只是看着他。他摊了摊手道:“我暗示什么你心里明白,有个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报头道:“我不想听。” 
  他扳过我的下巴,“面对事实,不再逃避,是心理治疗的第一步。他叫我告诉你:他真的爱你,所以放你自由。” 
  我浑身一颤,脸色在他古铜色手指的映衬下更显苍白。 
  他继续道:“你本来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是他的话激励了你。他说:‘只要你醒来,我就放你自由;如果你走了,我会追你到地府。’他哭了,那一刻,我真正见识到一个男人被迫放开他心爱的女人的痛苦。我们俩一向看彼此不顺眼,但是现在,我敬佩他。他在不懂爱的时候的确可恶,但是懂得了之后,他能够做到‘爱她就放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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