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强一样活着（一个街头骗子的自述）

  我忽然听到小宝说：“今天老板去拜访市政府的刘处长了，我们才可以正常时间下班。”
  我问他：“李老板为什么去拜访这个处长呀？”
  他回答我：“政府最近有个城市改建项目在招标，是一个非常大的项目，以我们公司的实力是很难做下来的，所以她们想通过一些非正常渠道拿下项目，但是据说那个刘处长固执得很，现在老板也发愁不能和他拉上关系。”
  他小声笑着对我说：“其实老板拉不到生意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可以不用太忙了。”
我心中忽然有个念头，既然李阳想结识那个处长，我们就冒充处长的亲戚，而小月又恰巧和处长亲戚很熟悉，如果骗李阳相信通过小月是可以和处长搭上线的话，要她还钱就不是件难事了。
  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内线帮忙，总不能每次都守在大楼门口等李阳出来吧。我试探地问小宝愿不愿意帮忙通报一下李阳的行踪。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来也是，如果是我也不愿意管这个闲事。
  哀愁笼罩在我的脸上，我仰着头，尽是无助的悲伤。
  小宝同情地看着我说：“小强，虽然我不能帮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坚强，事事都有转机的。”
  我看着小宝说：“小宝兄，其实我一看到你就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你长得非常像我镇上一个朋友，我和他关系非同一般呀！”
  小宝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他毕竟是一个采购员，似我这种和他套近乎的行为他见得多了，以他的定力已经不为所动了。
  “可是，可是……”我难过得说不出话了，小宝也好奇起来，这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到底怎么啦？
  他问我：“他怎么啦？”
  我沉痛地说：“他有一次因为在背后说老板的坏话，结果被一个无耻的小人告发后被老板炒了鱿鱼。”
  59
  小宝的脸色开始阴沉起来。
  我继续说：“他失业以后，女朋友也和他分手了，现在连饭都吃不饱，到处去朋友家里蹭饭吃，现在连朋友也对他爱理不理了。”
  小宝脸色越发难看了，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来，索性趴在桌上嚎啕起来。
  小月已经快要忍不住笑了，我赶快从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她强行忍住。
  我趴着继续说：“他老板还有黑社会背景，找了一些小流氓打断了他的腿，他现在真的好可怜，经常在路边一边爬一边乞讨，经常饿得要吃饭店里倒掉的泔水。”
  我一边干嚎一边拍桌子大喊说：“真是太可怜了！”
  小宝那边仿佛没了动静，良久我听他干涩地说：“小强。”
  我抬起头看他，他面如死灰，头上大颗的汗珠往下流，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小强，做人要厚道。”
  大叔说，逼人还钱的时候，他们都会找一堆理由来搪塞你，那么抓住他，把他拉到窗口，作势要把他推下楼，这时不要给他提条件，让他置身在恐惧中时间长一点，等他足够怕了，把他拉回房间，这时再要他还钱，通常就会乖乖就犯了。
  所以威胁人也是一项技术含量极高的技术活，要刚柔并济，张弛有度。
  我开始安慰小宝说：“还好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你的朋友，所以不要担心会有人出卖你。”
  小宝略微放宽了心，我继续问他：“朋友都是应该互相帮助的，对吧，小宝兄？”
  他沉重地点着头。
  我开心地拍着他肩膀说：“小宝兄，那么现在让我们来歌颂友谊吧！”
  小宝已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对他说：“小宝兄，你帮我打听一下，你们老板对刘处长了解多少。”
  他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小强，我只是小采购员，很难打听到呀！”
  我笑着说：“呵呵，那就要靠小宝兄的魅力了，可以向秘书打听打听，我也不要太详细的资料，重要的是打听一下刘处长有些什么亲属。”
  小宝有些疑惑，不知道我卖的什么药。
  我拉着小月和他道别，以后有个朋友做内应办事情就方便多了。
  到了晚上小宝就打了电话来，他告诉我刘处长在本市有一些远房亲戚，他还有一个独生女儿，在本市工作，大概二十多岁，据说是一个公务员。
  我心念一动，既然要冒充，远房亲属可能作用不大，不如赌一赌让小翠冒充刘处长的女儿，如果她见过刘处长的女儿，我们一开始就被识破了，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那么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可是李阳如果没有见过她女儿，我们就可以用帮她赢得招标的诱惑让她还钱，只是一旦还钱以后，我们反而要小心她的黑社会背景，要设想一些退路，比如到外地躲一段时间，这笔钱对李阳来说毕竟不是大钱，她应该不会太大动干戈地找我们算账。
我把我的新方案简略地向小月、小翠和四毛讲述了一下。
  小翠低头不语，我问她：“小翠，怎么啦？”
  小翠说：“小强，我是扮过不少角色，有家庭贫困的女大学生，有离家出走的小姑娘，还有被丈夫抛弃的少妇，但是这个干部子女我还没有体验，我怕我演得不像呀！”
  我笑道：“这个你一点都不用担心，其他那么有难度的角色你都扮好了，干部子女就更简单了。你记住，做到以下几点就可以了，第一：样子要高傲，神情要冷漠，看人的时候，不要正眼看，斜眼用余光扫视他的脸就可以。第二：别人对你说话的时候要爱理不理的，他们问你十句话，你最多只回答他三句，其中两句还是用鼻子哼出一个“嗯”。第三，别人说话刚说了一半的时候，随时打断他，不管他说的对或不对，都要找点毛病来反驳他。做到这三点，别人不相信你有背景都难呀！”
  其中第二点尤其重要，因为我们对刘处长的背景也不是很了解。小翠和李阳说的越少越不容易被发觉。
  小翠疑惑地说：“就这么简单吗？”
  我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但是记住李阳是来求你爸爸办事的，所以做到随时随地摆出一副晚娘面孔对她就可以了。关于那些见到大领导以后应该怎么做，难度就大多了，我们一时之间也用不着。”
  小翠疑虑尽去，她笑道：“那我就有信心了。”
  “不过，”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连忙嘱咐她，“无论李阳要求你做多大点的屁事，你记住都要回答她‘这个怕不好办吧’就可以了。”
  小翠领悟地笑了，当然光了解了这些内在的东西还是不够的，我还要找小月借一套漂亮的衣服给小翠换上，这样的话，除了心灵以外，我们就和他们一样了。
  60
  小月带着我们去她家里，虽然遭遇了经济危机，不过看得出她家以前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至少和我们比是天壤之别。小月翻开她的衣柜，帮小翠选衣服，小翠开心地换着衣服，一套一套地试着，得意地在镜子前盘旋。小翠平时为了工作需要常常穿得很破旧，现在穿上光鲜的衣服，漂亮得让人意外。
  小月有些羡慕地夸她：“小翠姐姐，你好漂亮。”
  她好似有些伤感，我低声安慰她：“小月，其实外在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小月笑着说：“小强哥，你不要安慰我了，外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美，这些话只是用来说说而已，真正能看到你内心的人少之又少。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我只能接受，我会在意我的长相，但不会太在意。所以，你不需要安慰我，也不要太小看我，平凡的小月信心十足地要嫁个心地好又有才华的大帅哥。”
  她呵呵的笑着，我有些对她另眼相看了，小月比我想像中坚强很多，我由衷替她高兴，也替自己高兴，因为小月说要嫁一个“心地好”的大帅哥，虽然我挺有才华，和四毛比起来还算是个帅哥，但我心地不好，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我。我开心地笑得合不拢嘴。
  小月甜蜜地对我说：“当然，像小强哥这种有特殊才能的人，我是可以适当放宽要求的。”
  我的笑容停滞在半空中，无奈地对她说：“做人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要随便降低要求，这是关乎世界观的大问题呀！”
  小月说：“这个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我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个布局还有不少事情要做，要弄到刘处长的联系方式，这样必要的时候可以更方便了解他的动向。小宝那边却提供不出刘处长的手机号，他只是从网站中找了一张刘处长的照片给我。
  现在只有我自己打电话过去问了，但是一般来说政府的人都不会轻易把私人手机号提供给其他人，只有艺术点把他号码套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我让四毛去政府门口蹲点，一旦刘处长离开了办公楼就通知我，而我这些天由于动不动就外出后很长时间不回来，已经引起来了江经理的不满，只好老实地在办公室里待着，我看到她穿了一件款式很老气的套装，就不经意地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她虽然还是有许多不满，但是也不好发泄出来了。我心不在焉地工作，四毛终于打电话告诉我，刘处长已经出来了。我打114问出了刘处长他们处里的电话。
我让四毛现在打电话去找刘处长，我嘱咐他记得要随意地问一下接电话的人姓什么。
  过了一会儿，四毛打电话来，没好气地告诉我说有一个姓王的小子接了电话，那个姓王的一副债主的样子，问这问那，把他当贼审问。
  这个误会大了，我们四毛怎么可能当贼呢，他一般都是用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