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小强一样活着（一个街头骗子的自述）

不过等会儿四毛受的侮辱我会帮他讨回来。
  我趁江经理外出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打电话过去，我有意压低嗓子，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老点，接电话果然是一个说话没好气的年轻人。
  我问他：“喂，老刘在吧？”
  对方放缓音调，明显客气了很多，敢这样叫他领导老刘的人一定来头不小，至少和他上司关系不浅，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请问您是哪位，找刘处长有什么事情？”
  我继续大声说：“你是小王吧？老刘的号码我存在手机里了，我没有带手机出来，你告诉我一下他的号码。”
  我用着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他只是微微一下犹豫，就把刘处长的号码告诉我了。对他而言，这个刘领导的朋友既然连他的姓都叫了出来，可见对他们处的了解是比较深的，他也不太好意思问我来历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像天平，你高他就低，如果想要俯视别人，你就必须要站得足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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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终于收到小宝那边传来的消息，他告诉我，李阳上午会去拜访刘处长，我又要外出，贸然出去又要被江经理骂，只有去找林小欣帮忙，我来到她办公室，她正在整理大堆文件。
  我走进屋子，站在她办公桌前，对她说：“小欣姐姐，我要外出办点私事，你能帮我给我们经理打个招呼吗？”
  她笑着说：“好呀！你又要出去偷懒呀，小心我告发你。”
  她拿起电话帮我请假，对江经理说要借用我一上午，江经理当然卖她面子，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摊开手，轻松地摆了个Pose，笑着对我说：“搞定了！”
  我看着她翻阅的文件，问她：“小欣姐姐，还在筹备慈善义卖的事情吗？”
  她回答我：“是呀，最近有了很大进展，找到几家企业愿意与我们合办，这样可以资源整合，节省了很多人力物力，还多了不少宣传途径，如果顺利的话，这次活动就可以帮助城市里很多流浪乞讨人员安全过冬了。”
  她开心地向我讲述着如果钱筹到后打算怎么样安排，我有点为她自豪，因为我有一个姐姐是好人。我们同父同母所生，只是我是一个狡诈的小骗子，姐姐却是一个单纯心善的好人。可是如果姐姐也自幼和我们在街上行骗，也许现在也还和小翠一样。
  每个人都是变色龙，会被动地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
  这个世界也许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灰色的人，躲在阴暗中的人看起来颜色深一点，被阳光照耀的那些人看起来浅一些。当正午的阳光直射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大家差别不大。
  我、小翠和小月赶到市政府门口，而四毛则守在一个李阳汽车必经的路口等待她，一旦她过来，就向我们通报。
  我对小翠说：“等会儿四毛一旦看到李阳经过路口，我们就用电话把刘处长引出来，制造一个刘处长和小翠同时在的场景让李阳看到，然后就要看你怎么发挥，让李阳误会你和刘处长很熟悉。”
  小翠笑道：“这个没有问题的。”
  四毛这几天观察过刘处长出门的规律，他一般出门不用公车，那么计算他的出门时间就更容易了。四毛的电话终于来了，告诉我们李阳已经经过了路口，这个路程我计算过，如果现在通知刘处长出门，那么差不多他到市政府门口的时候，李阳也差不多赶到了。
  我对小月说：“小月，你打个电话给刘处长，就说他家里有事，让他快回家。”
  小月想了想说：“小强哥，那我通知他，他家水管坏了，水漏到楼下了怎么样？”
  我回答她：“这个理由不好，你还是通知他，他家楼上邻居的水管坏了，水漏到他家里了吧！”
如果用小月想的理由，说不定刘处长磨蹭个半个小时再下来也有可能，不过现在水漏到他家里，那就一刻也不能停了。我前天打听过刘处长家的住址，并不是顶楼，所以这个谎话应该还算合情合理。
  李阳的车很快开到了，她从车上下来，小月立即迎上前去和李阳询问货款的事情，她当然不是真正的讨债，我们只是要把她暂时拖住。
  我和小翠往政府大门口的值班室走去，假意去那边问路。
  一会儿工夫，刘处长匆匆地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我和小翠赶快一起跟了出去，如果从李阳的方向看来，我们仿佛和刘处长一起从市政府大院出来。
  我们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刘处长，他约莫五十来岁，看起来还算比较儒雅，也没有太大的架子。不过眼睛能看到的东西，永远是表面的。
  我们凑上前去，小翠细声地问刘处长：“请问一下，文华大道应该怎么走呀？”
  她声音又细又小，刘处长几乎没有听清，他把头凑了过来，问小翠说什么，远处看来，两个人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小翠加大了点声音又问了一遍，他终于听清了，开始向小翠叙述走法。
  我看到远方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就轻轻把他招过来。
  李阳已经看到了刘处长，她想奔过来和刘处长打招呼，却被小月死死缠住。
  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刘处长上了车，我们向他挥手告别兼道谢。刘处长显然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客气，也礼貌地和我们道别。
  小月放开了李阳，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们慢慢向她们走近，到了小月跟前时，小月假装意外地问：“表姐、表姐夫，你们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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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翠淡淡地说：“我刚才有点事情来找爸爸。”
  小月故意问到：“舅舅刚才去哪里了？”
  小翠依然冷淡地回答：“他有点事情回家了。”
  我偷眼打量李阳的反应，刚才还嚣张的她，此刻也安静了，在一旁悄悄地注视着小翠和小月。
  我想她一定在思索我们和刘处长之间的关系了，我轻轻地扯扯小翠，示意可以走了，我们又和小月寒暄了几句，便继续朝前方走去。
  我轻轻地笑了，这个时候李阳一定心如猫抓，我们若无其事地走了，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拉住我们，因为这样一个接近刘处长的好机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这时候我们就会给她点脸色看看，像看低等人一样藐视她，这种脸色我们一定可以做得很传神，因为平时给我们看这种脸色的人太多了，这样她才会觉得我们很有背景，这就叫欲擒故纵。
  我边走边忍不住要笑，可是这个李阳为什么始终没有叫住我们呢？我和小翠放慢了脚步等着她，但是背后的声音始终没有响起，这个小月也够不专业的，即使李阳不叫我们，她也可以叫住我们呀！我们越走越远，就快要离开李阳的视线了。
  小翠偷偷问我：“小强，我们怎么办？”
  我回答她：“只好说东西掉了，然后自己找个理由走回去了。”
  小翠说：“那么丢人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即使是领导亲属，随便摆谱的市场也不大。
  我刚准备转身，忽然听见后面远远地传来李阳的声音：“刘小姐，你等一下可以吗？”
  我和小翠偷偷对视一眼，开心地转过身去，冷漠又回到我们脸上，不过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小翠顾做不解地停下来看着李阳，李阳满脸堆欢地跑了过来，她的司机开着小车缓缓地跟着她，小月也随着她走了过来。
  她温和地笑着，就在十分钟前，她还声嘶力竭地骂小月呢！她问小翠：“请问，刘小姐和刘处长什么关系？”
  小翠没好气地对她说：“他是我父亲。”
  她的眼波更温柔了，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呈了过来，小翠伸手接了过来，用眼睛瞟了眼上面的字，然后对她说：“我家不打算装修房子。”
  李阳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今天本来就是打算去拜会令尊的，不过他出门了，刘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就替我们引见一下吧！”她一脸谄媚。
小翠没好气地回答她：“再说吧！”
  李阳讨好地问小翠：“刘小姐，方便留一下电话吗？”
  小翠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不方便，我不喜欢别人打扰我。”
  李阳脸色微微变得有点难看，估计平日给她白眼的人并不多。
  小翠转过身拉着我一起离开，这次我们是真正离开了，做事情不可以太急，太急着做事有时候反而容易被人看出破绽，镇定是第一位的。要让李阳完全感觉不到你的目标其实是她。
  李阳怔怔的看着我们离去，小月也快速跟了上来，李阳想拉住她，却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出手，我们三人一边走一边偷笑。过了街道转角的地方，我们终于笑出声来。
  小月大笑：“小翠姐，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像极了那些纨绔子弟，看到李阳的怪样子，我这些天受的气，全部都解了。”
  小月又对我说：“小强哥，我们就这样走了，下面应该怎么办？”
  我告诉她：“李阳一时之间一定再想办法搭上我们的，我想她应该知道你的电话，我们就等上几天，李阳应该会联系你，到时候我们再装腔作势地同意帮她搭上刘处长，不过前提是她必须先还你钱。”
  小月开心地说：“小强哥，你真行，居然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小翠在旁边插话说：“怎么只表扬他，难道我不行？”她假装生气。
  小月急着辩解：“没有没有，小翠姐也很行的。”
  我笑道：“小月，以后记住表扬人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如果需要答谢的人太多，至少也要用个‘等等’，这样就不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