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拐出去庙里的那段路后,顺着山谷一旁的一条窄不盈尺、坡度很陡的茅封草壅的路,艰难地向上爬。幸好山上的树木砍光了,月亮没遮拦地垂照,险峻的悬崖一览无余,仄足夜行,不会失足,处险不惊,尤瑜倒觉得很有几分诗意。尤瑜想向梁大力说出这层意思,不过觉得说“诗意”一词梁大力不甚理解,便改作了“快意”。梁大力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停步指着两山之间的陡坡说:
“‘快意’?我的大书记呀!这是你们城里人吃腻了鱼肉,偶尔尝一尝山冲里的野菌的新鲜的感觉,我们祖祖辈辈呆在大山里的人,却只觉得苦!这山叫做蟠龙岭,其实哪有龙。要说有龙,那就是这山两边弯弯曲曲、盘旋而上的路。我家在山那边,这边上山四五里,那边上山三四里,走起来步步如登天。如今树木砍光了,月光劈头盖脑照下来,有如朗朗晴天。可是,原来两边的大树的枝柯层层覆盖着这条路,人在这路上攀登,正午见不着太阳,仿佛走进幽暗的山洞里;晚上举着火把,却辨不清路的高低,踩虚一脚,摔下悬崖,就会粉身碎骨。间或老虎经过这里,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两束绿色的光柱射来,即便是数九寒冬,你也会吓得汗透棉袄,尿湿裤子!解放前,我和梁大胆吃尽了这路的苦头,嘿嘿,哪有什么快意的感觉?”
尤瑜没料到“快意”一词,竟引出梁大力这么多的辛酸,惯于在街上数麻石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新奇的感受!不过,更使他感兴趣的是,他与梁大胆解放前既然一道吃苦,应该是苦瓜加黄连的苦命的兄弟,今天梁大力怎么会忍心出卖他,让他遭受“火烧中游”的巨大灾难?这事今晚定要查过水落石出。于是尤瑜故作惊讶,惊愕地问他:
“大力哥,这路虽很陡峭,今晚我们走起来不是也很舒服,你怎么说‘吃尽苦头’?”
“尤鹏弟弟,你既然叫哥,我呼你弟,你不见怪吗?”
尤瑜见他称自己为弟弟,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便十分高兴地说:
“我们党视父老乡亲为父母,时刻教育干部和群众打成一片,你愿意做我的哥哥,我们就是一家人,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呢?我还想告诉你,梁大胆曾和我一起破过一桩奇案,抓住了地区悬赏捉拿的地痞、**、恶霸‘穿山甲’,此后我们也成了好兄弟。今天又遇上你,真是亲上加亲,我们是身处桃园但尚未结义的刘关张呀!”
“你与梁大胆抓‘穿山甲’的事,梁大胆曾告诉过我,这事我们山冲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正因为你还在学生阶段,就有如此作为,因此我特别崇拜你,前年给你扛树,才那么卖力。你是书记,愿意将我们的关系定为刘关张,我高攀了,我真的十分感激你!”梁大力回过头来握住我的手,非常激动地说。
“是亲戚不说见外的话,是兄弟不喝两盅茶。大力兄,大胆同志,当年帮我破了案,可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这次重逢,却在‘火烧中游’的现场会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折磨,我的心真如刀割。可地委书记、县长都在,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对不起大胆兄弟,也对不起你!”尤瑜也紧紧握住梁大力的手,很有些惭愧地说。
“刚才我说过,解放前我与梁大胆在这山路上受尽了苦,其间的原因你不知道。”梁大力反身继续往前走,又悠悠说起来当年的事,“解放前,我们大山区山多田少,靠山吃山,我们的生计全靠卖柴烧炭。春夏一担丁柴,秋冬一肩木炭,百多里送到昆阳,回头粮油、日用品又满满挑一担。百几十斤的重担压弯了腰,还得咬紧牙关、一步一喘,爬这如楼梯一般陡峭的山,那痛苦的滋味,真如下油锅、上刀山!一次不小心我摔下山崖,大胆哥咬紧牙关绕着陡峭的悬崖,攀着带刺的灌木,将我从山沟里背上来,送回我家,又来回几趟,将我们挑的货物运回去,每当我想起这些,想说说不出,欲哭没眼泪。梁大胆呀,他真是我的好哥哥。他与我是堂兄弟,按农村习惯,族里用辈分命名,他唤梁达南,我叫梁达利,他比我大三天,他是我的哥。我的个子大,力气大,别人习惯称我梁大力,他个子小,胆子却大,大家叫他梁大胆。我们从十四岁开始,就跟着父兄百多里来往昆阳,老老实实做牛马,大胆哥就一直是我的知冷知热、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当年,恶霸地主曹百万的二儿子来他家逼债,梁大胆砍断了曹家二儿子的坐骑的马脚,曹家的狗腿子‘穿山甲’赶来捉拿他,还是我凭着一股牛力气挡了几下,梁大胆才得以逃脱,事后我挨了一顿毒打才算了结。那次要是‘穿山甲’抓住了他,曹百万的儿子说要赔偿马腿,也要被打断他一条腿。他跑了,他爸爸代他受罪,被绑在吊马的那棵树上,还是打断了一条腿。
“不过背时有时也能变为好运。大胆哥哥逃到国民党的军队里当了兵,在东北战场上,他们的部队起义,他当上了解放军。他作战勇敢,入了党,当了排长,又学了文化。解放上海时不幸腿受伤,治愈后转业,原来组织上决定他留上海,可他觉得父亲腿断了,行走不便,他无论如何要回昆阳照顾父亲。又认为大仇未报,坚决要求转业到公安部门,他要亲手将在逃的曹百万父子抓回来。可是曹百万一家已逃亡香港,抓不着,他常深深懊恼。因此对你为他抓到曹百万的狗腿子穿山甲,他十分感激,他每次碰到我,总要夸奖你!现在,我们能成为兄弟,真让我万分高兴。不过你们都是干部,而且你是大书记,我虽然也入了党,但是没有文化,为革命贡献不大,还是个普通农民,你与我称兄道弟,岂不有辱你书记的名声?”
“共产党视劳动人民为父母,每个共产党员应以自己是劳动人民的儿子为光荣,为骄傲。我经常怕我这个‘儿子’不能好好‘孝敬’‘父母’,使父母感到羞辱。梁大胆是你的哥哥,他有错,你也严厉地批评他,今晚,我说了些错话,你也毫不客气地指出来。我以能交上你这样的刚正不阿、毫无私心的好兄弟而引以为光荣!”
开始,尤瑜走在陡窄的山道上,小心翼翼,后来听到梁大力娓娓说起梁大胆的离奇的故事,放松了警惕,不留意踩着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子一偏,滑到山崖边缘,是梁大力一把拉住他,他才没有摔下去。而那块石头,哐啷哐啷,滚了好久,才滚到见不到底的山谷里,像雷声一样,不断传来阵阵令人恐怖的回声。梁大力也心有余悸地说:
“幸好这山沟里的树木砍光了,不然,这块石头滚下去,惊起满山树上的鸟儿,万千种怪叫声音,如**,似鬼哭狼嚎,将人的魂魄都要勾去,那才真正的恐怖呢。尤鹏老弟,现在不能再说话了,要小心看着路,千万不要发生意外!”
此后,两人放慢了脚步,都不说话。尤鹏还弯下腰,攀着路旁的灌木,好似寻找什么细小的东西。山势越来越高,两山间的沟谷渐渐消失,似乎一座接天的高坝横在眼前。尤瑜与梁大力行进的距离,应该还有一米多,可尤瑜的鼻子有时竟碰到了梁大力的脚跟。以往读诗,尤瑜总是囫囵吞枣,此刻,他才真正领悟到杜老的“山从人面起”这句诗的精确的含义。他们气喘吁吁爬上了“高坝”,两座壁立的巅峰之间,确实还有块似一个篮球场宽窄的如堤坝表面的平地。尤瑜很想在这儿喘口气,可是没想到,山下没有一丝儿风,这儿却如海上刮起了台风。山顶没有树木,仅存的劲草,顽强地抓住坚硬的土,身子顺着风势弯下腰,犹如驯顺的臣下列队在恭迎威严的帝皇一般。古语“疾风知劲草”,看来也说得不甚准确,精确地情境应该是“劲草顺疾风”。尤瑜不是“劲草”,当然敌不过“疾风”,在这隆冬苦寒的地方,他哪里还敢停留。他以百米赛冲刺的速度,超越梁大力,一溜烟跑过了“堤坝”,走到另一面“堤坡”下。
说“堤坡”,是说这边山坡像堤坡。顺着南坡的蜿蜒的路,比来路平缓得多,他们又恢复了刚才很不平缓的谈话。梁大力指着山下远处的一个山窝窝,十分动情地说:
“尤鹏老弟,那里就是我与梁大胆的家。我们祖祖辈辈住在那里,都不想离开。土改时,我们两家都是土改根子,农会将地主的大瓦屋分给我们,我们的父母都不要。照梁大胆的爸爸说法,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们就把应该属自己的大瓦屋让给了别人。为了支援钢铁元帅上马,现在我们的‘狗窝’给拆了,这建造‘狗窝’用的土砖,用作建造炼铁炉的材料,叫花子的破棉袄,变成了元帅的战袍,我感到很荣耀。现在我们家又搬到了那原来地主住的瓦屋——现在的人民公社的食堂里去了,上下三代、一家六口挤在间半房子里。不过不要紧,旧的矮塌塌的土砖房拆了,新的高楼大厦将来定会修起来,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才是社会主义新生活!”
他说话时望着前方,仿佛他的高楼大厦就在山那边,今晚他就要走过去,住进去。不过有了前一段谈话的教训,尤瑜也不敢再说社会主义还在遥远的未来的话。还是小心翼翼、试探着问梁大力:
“大力哥,你思想境界高,你着眼未来,但不知梁大胆是不是也如你一样,能够牺牲眼前的小利,忍受暂时不便,拆掉自己的旧房,为建设理想的社会主义社会贡献自己的一切?”
“解放前,梁大胆和我一道与地主斗,解放后,我们努力为人民工作,我们一直是手拉手、肩并肩的好兄弟。可是就在最近,我们却分道了,对立了。这次建炼铁炉,上级布置拆土砖房,用土砖建炉子,群众思想一时不通,我们干部当然只能带头。我拆了自家的房子之后,接着想拆他家的房子,大胆兄的爸爸不同意。任务紧迫,我没有来得及征求在昆阳工作的大胆哥的意见,就拆他的房子。那天我因工作没有在家。拆房子的外县劳动力,将又骂又打的大胆他爸,绑在屋旁的一个树桩上。而个树桩碰巧正是从前曹百万的二儿子吊过马、又绑过大胆兄的爸爸,并打断了他爸腿的那棵杉树。这件事竟成了我们兄弟反目成仇的导火线。”说着说着,我们走下了山坡,梁大力领着尤瑜偏左走进一个屋场。这屋场也呈座椅状,屋场四面均有两尺来高的大树桩,它们向人诉说着这里原来长满了参天树。好像经历了一场兵燹,断壁残垣都荡然无存,场地一片狼籍,真让人伤心落泪。梁大力指着左侧的一个树桩,十分惋惜地说,“这就是绑了大胆哥爸爸的那个树桩!外县的那些人就这么让大胆哥的爸爸哭喊着,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把房子推倒。俗话说,旧的不烂,新的不来。为了建设社会主义的高楼大厦,就必须清理地基,根据大跃进的精神,房子是应该拆的。可是,他爸拖着一条腿,披星戴月,拼死拼活地干了一世,才建起座茅屋,真不容易啊。一朝让人拆了,他怎么会不发疯?是我没有做好工作,致使我们两家就成了仇敌,我真该死。”
“事已如此,大力兄自责也没有用。不过,大胆兄的爸爸的工作做不通,你可以做大胆哥哥的工作。他是国家干部,会识大体,配合你化除两家矛盾的。这是一着好棋,你怎么不用呢?”尤瑜也很惋惜地说。
“尤鹏兄说得对,是我大意了,是我大意了,才将事情弄得这么糟!”梁大力背过身子说话,声音似秋风中的树叶那般战栗,我感到他在深深地歉疚。一会,他霍地转个脸对着尤瑜,一双眼睛明晃晃地闪光,原来这样一位硬汉子居然也哭泣了,“开始我也是你这么想的,我觉得大胆兄是党员干部,是解放军战士,曾转战长城内外、大江南北,见识比我广,觉悟应该比我高。地区决定在我们这里建炼铁炉的时候,他还托人传话给我,‘这次大炼钢铁,家乡建起炼铁炉,日后发展成钢铁厂,我们这里会跑步走进社会主义,要我好好干。这次如果争取回乡,我一定要像牯牛背犁,拼命干,把家乡建设得更美好!’我觉得他的思想境界比我高得多,怎么还会要我去做工作?可是,他回到家乡,看到自家的房子给推倒了,耕牛被牵走了,两千斤粮食给挑去了,房前屋后他栽的树被砍光了,他爸爸也被人绑了、打了,这样,他的牛脾气又犯了。他像当年砍曹百万家的马腿那样,他回乡的第一件事,就是扛着锄头,冲进了拆他家房子的外县人的食堂,打伤了他们的人,砸烂了他们的锅灶。我闻讯前来劝阻他,他不由分说,红着眼睛,举起锄头就劈头盖脑打过来。严厉斥责我,‘还在解放前,我们就相约栽树,准备将来建座比地主的庄园还漂亮的楼房,现在你却把我的树全砍光,又将我和爸爸辛辛苦苦建起的茅屋推倒,让我无家可归;田里的稻谷你们不去收割,却将我家储备用来建新楼的粮食抢走。你,你,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谈什么建设社会主义!今天我要打死你,打死你这害群之马!’幸好他腿脚有点不灵便,追不上我,我才有幸得以逃脱。后来又由于外县人对他群起攻之,他寡不敌众,又被绑在那棵曾吊过曹百万的马、绑过他爸爸的树桩上。此后,他便以此为奇耻大辱,从此怨声载道,怪话连篇。说什么大炼钢铁,民穷财尽,民不聊生;用泥砖砌炼铁炉,是小孩子过家家,是发高烧的病人在说胡话、干蠢事。还说他家的房子地主老财不曾拆,却被自家的兄弟推倒了;几千年来,我们祖先培植的茂密的树林,不到两个月,就被我们砍光了。说我们是败家子,在做过去国民党也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我知道他的牛脾气,自知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我就去找地委书记高达。因为土改时,高书记曾带领工作队进驻我们村,我爸爸、大胆哥哥的爸爸都是土改根子,高书记就住在我家里。我希望他能个别做思想工作,或者开个什么批判会,使大胆兄认识自己的错误,让我们还能做好兄弟。可是没想到姚令闻竟为高书记出了这么个‘火烧中游’的馊主意,还胡说这是新时期有效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好办法,是马列主义的新的发展。结果把事情弄得这么糟,使我无法再面对自己的好兄弟。”
“既然这事你曾向高书记汇报过,那晚你为什么没有参加现场会?如果你能参加会议,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糟。”尤瑜觉得事情由梁大力汇报引起的,而开现场会却没要他参加,觉得十分奇怪,因而惊疑地问。
“高书记说,‘“火烧中游”的现场会是个什么什么新鲜事物,先由干部试点,取得经验再推广,今后还会开一系列这种会,到群众开会批判梁大胆时,你再参加。’高书记还说我能大义灭亲,真正站稳了无产阶级立场。书记还说,这次不过是整一整浮头鱼,今后小鱼、大鱼,还会一批一批地整。没想到第一个整浮头鱼‘火烧中游’现场会才开头,梁大胆就晕过去了。要是没有成县长出面阻止现场会继续开下去,梁大胆早就没了命。其实,我只是想坚持‘大义’,请高书记教育他,我怎么会想‘灭亲’,要大胆哥的命!我真是鬼摸了脑壳昏了头,险险害死自己的好兄弟。我真该死,真该死!”说着,他竟像个受了委屈、不由分说的孩子,捶着脑袋哭起来了。
“大力兄,第一个‘火烧中游’的现场会过去已有半个月了,谁也没有听到要再开这种会的消息,看来‘火烧中游’不只烧了别人,也烧着了他们自己。这种会还未生出来就断了气,是成不了气候的‘短命鬼’,以后大概不会再开了,你也不用担心有自己要与兄长面对面斗争的尴尬的事出现。因此你不必这般紧张,也不必这么伤心。”尤瑜听着梁大力伤情的自责,也十分同情梁大力的处境,就设法为他排揎心中的苦闷。同时他也知道,对梁大力这种好心坚持错误的人,不能碰硬批判,只能小心诱导,“大力同志,人是容易犯错误的,有时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就犯了错误,大胆兄、我与你,都一样。比如这次走山路,我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几乎摔下山崖,要不是你拉住了我,我不是没了命,就是摔断胳膊跌折腿。这样的错误难道是我有意犯的吗?大胆哥犯错误的情况应该与这种情形相类似,我们应该好心劝告,而不能用‘火烧中游’的办法刻意整他。大力哥,不知你是不是有时也在不知不觉中犯错误?”
“尤鹏老弟,在不知不觉中犯错误的情况,我也多得很。我也是你这么想的,只想对犯错误的人进行教育,但高书记却不这么想。这次现场会加深了我与我哥的矛盾,这就是我好心办坏了事,无意中犯的错误。‘火烧中游’这种会今后开不开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恐怕这一生一世,我们也无法和好如初。何况我哥确实中了资本主义思想邪,他的脾气犟,即使要砍他的脑壳,他也不一定会回头。而我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决心决不会动摇,愿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献出自己的一切,也不能容忍他的错误。现在我们相背跑车,今后恐怕永远跑到一块来。”梁大力还是忧心忡忡地说。
“大力同志,你是我的好哥哥,梁大胆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尚未结义的桃园三兄弟。两位哥哥目前有摩擦,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应该做润滑剂。不过,你既要坚持真理,但也得顾及大胆哥的面子,我看你们各退让一步,我再好好开导他,保管你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大力哥,大胆哥的家在哪里,今晚我就去与他说说看。”尤瑜见梁大力还为损伤兄弟旧情痛心不已,就想从中磨合。并找这个借口,去看梁大胆。
“大胆哥的家也在生产队的食堂旁,也只有一间屋,怎么还能住病号?何况他皮肤烧伤的面积大,医务所的医疗条件差,成县长漏夜把他送进了县医院,我也没有见到他。”他苦笑着拍了一下尤瑜的肩膀,说,“尤鹏老弟,这事只能以后再说,今晚不早了,还是到各大队催送土砖要紧。”
接着梁大力领着尤瑜走了好几个大队,把大队支书或大队长从热被窝里拖出来,打个钉子覆个眼,将第二天送砖的任务一一落实了。尤瑜回到工地住所的时候,雄鸡已高唱了三遍。他真庆幸不虚此行,它既磨合了与“普通群众”的思想裂痕,免除了他的告密,使自己逃脱了“火烧”的厄运;又因为梁大力的帮助,建炉子的材料能及时送到,加快了炼铁炉建造的进度,工作提升到了上等。一箭双雕,都是这位可敬而又可怕的“普通群众”的功劳。
尤瑜的工作干好了,鸡蛋无缝,苍蝇没处叮。书记又怕他有成大山撑腰,与梁大胆更会一唱一和,亦步亦趋,他又多一重难越的关山。于是就要县里通知尤瑜回县抓深耕。他这惊弓之鸟,才有幸诚惶诚恐地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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