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风云

“请问右五兄，何为‘理’、‘化’也？”程大位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理，即万物之内在规律。”说着郭右五端起酒杯，道：“诸位，假如杯中是一杯水，在此时室温下这就是水，水是液体。如在寒冬腊月，是不是就成了冰块了？就是那固体了。如在火炉上烧，顷刻，便烧成了气体袅袅而上，这杯水不就成了气体了吗？呵呵，万物都有其本质的，这就是‘理’！”
“化者也，通俗点说，朗朗乾坤都是由物质组成的，‘化’则是用以认识和改造物质的主要方法和手段，‘化’是一门历史悠久而又神奇的学问，它的成就是社会文明的重要标志。制陶、冶炼是‘化’，粮食酿酒是‘化’，古有炼丹师，炼出了火药也为‘化’，木铁布纸，时日久远便会腐烂，也是‘化’也！”
一语终了，众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学问、学问，这个看上去大咧咧的一个普通小官居然对万物变化有这般深刻的解释，众人俱惊呆了。当然，何时又曾有人对他们这些‘杂家’推崇备至，而且道出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他们这些家人和世人眼中的‘败家子’到了此人口中都成了巨人，成了有开疆辟土之功的功臣，连他们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马一龙不客气的问道：“右五兄，不知你这番热心能有何回报？”
这句话相当的打击人，郭右五正身、正色，道：“诸位，有一种人生下来肩膀上就担有一种责任，在下正是这样的人，责任是一个人为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做出贡献所应具备的本领和才能，在下不才，在下这方面的能力相当地强，不知诸位有没有这种责任？”
马一龙脸色微红，应是有点羞愧自己妒右五兄的君子之风了。王文素他们不敢反驳，郭右五在王文素心目中不及他父亲那么推崇，在王林口中郭大人就如神一般的人物，此刻王文素不禁佩服起郭右五来了，不管后事如何，能这么推心置腹的和他们聊到一块都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毕竟世人没有几个人能够正眼看他们的。
郭右五怀着打铁趁热的劲头，又道：“诸位大家，你等穷极一生做出学问有何用意呢？”
“啊....”是啊，有何意义？几人不知怎么回答他。
郭右五继续道：“流芳百世是必须的吧，最次也要造福一方啊。有了在下的相助，你们的理想就能实现。诸位大家想想，在下把你们聚到一起，做学问重要的是环境，我能提供你们想要的任何环境，起码是不用诸位为了穿衣吃饭担忧。二来，在下有要求，一是著书刊印，诸位的成就不能仅仅留在史册上，还得让诸位的成就传播于世，造福后人。再则，就是诸位得带学生，诸位都乃学术界的高人，有条件的话诸位每人亲自带几个学生，众人拾柴火焰高，诸位百年后，还能留有数十衣钵弟子，继续诸位的学问探究之路，善莫大焉。孔圣人还有七十二弟子呢，是吧。”
席上一片寂静，众人冥思不语，郭右五见了知道话多必失，起身行礼，道：“诸位大家，在下先走一步，失陪了，在下刚刚说的乃肺腑之言，诸位不妨考虑一番，在下的书屋静待诸位的光临，如能为诸位的求学之路做出一点贡献，在下此生无憾。”
说罢也不待他们回礼，转身而去，林卯紧跟着朝众人施了个礼，二人潇洒的出去了。下得楼来，林卯轻轻的说：“五爷，你乃大人物，林卯跟你学了不少东西，哎，也是我林卯祖上积福了。”
郭右五大笑：“什么祖上积福，五爷我也就一俗人，倒是楼上的几位乃真正的大人物，林先生，交你个任务。”
林卯认真的道：“学生明白，学生一定请王文素他们几个来我们书屋看看，学生不似王文素他们几个有学问，但是学生懂得尊敬他们。”
“哈哈哈哈。”林卯一口一个学生的，逗得郭右五大笑。
林卯复又道：“对了，五爷。王文素他们几个要是来了您住哪儿啊？”
“我～？”郭右五看了看天色，随口道：“我就搬出去，咱们前院还是归你用，后面的全部给他们腾出来，屋子不够就把后园子拆了，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就给他们建什么样的房间，林先生你就一件事情，做好他们几个的管家，其实他们也不难打交道，成了好朋友了什么事都可以马虎了，是吧，林先生。”
“学生明白，学生一定办好此事、当好管家。”允诺的林卯态度十分诚恳，读书人就是这般，一旦答应了，不惜用尽一生的心血去实现诺言。郭右五感动的拍了拍林卯日见消瘦的肩膀，妈的，刘一碗、傻强他们天天拉林卯喝酒，每天不喝个半死不放他回家，回去得下个令，再他吗的这么整治林先生就全部戒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实在的人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1-17 8:30:51 本章字数:3799
这日，郭右五带着傻强去了衙门，既然是来犯浑的，身边总得有个犯浑的祖宗吧，什么宗人府的经历大人？郭右五也想明白了，上面的头头脑脑一大堆，什么事儿都轮不上自己做主，朝廷的处罚还没下来，但是对张永甚至是朱厚照他还是蛮有信心的，估计这处罚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毛澄毛大人，还有躲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杨廷和，他是坚决的不信任，说白了，自己就一出头的鸟。
果然，人还没进衙门，就被毛澄大人喊去狠狠的训了一通。话说的很明白了，三件事！第一，全力抢救册籍。第二，加强防火等自身安全监察。第三，处罚是一定的，只是怎么个处罚没定，看运气了，准轻不了，就论这件事情，发配都是轻的。
毛澄的发火绝不是假作，他已得知，有人开始动了，都察院和御马监的一唱一和那些人已摸的一清二楚，现在就是在博弈了，一旦那些人找到了太皇太后那里，皇帝陛下都不一定顶得住，到时候就是算总账的时候。现在的宗人府杵在风口浪尖之上，再也不能出任何乱子了，你杨廷和不想为人我毛澄还想混个平平安安呢，哼。
此时的杨廷和正和张永二人在密商，宗人府失火一事倒是突然让查处皇店明朗起来，杨廷和敏感的察觉到了郭右五的用意，册籍一毁，那些人经营皇店的凭证就毁了，口说无凭啊，我怎么知道哪个哪个皇帝陛下在哪个哪个时候下谕旨赏给你的啊？“重检～！”杨廷和狠狠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张永点点头，重检的意思就是对所有的皇店进行查封，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一股脑的全部收回再说。杨廷和的手段毒啊，册籍被烧的事情根本就不提，能拖就拖，先下手为强，收回皇店再慢慢扯皮。想到此张永道：“杨大人，重检一事还是宗人府去办吗？”
“呵呵，宗室之事当然是宗人府出面了，祖制嘛。”
张永暗骂了一声，道：“宗人府无兵无权，那些人不配合怎么办？”
杨廷和成竹在胸，道：“张公公，你出个律令啊，随便扯个理由，对京城所有皇店按时查验正契，凡无正式正契者，俱收回御马监。”
张永冷哼了一声：“正契都被烧了，亏你杨大人说得出口。”
杨廷和也冷笑了下：“那你张公公出个好主意，可有？”
张永心想，哪还有啊，咱家有了还能受你杨廷和使唤么，又道：“那些爷们找到宗人府，要他补正契怎么办?”
杨廷和缓言道：“这是肯定的，所以说要那位经历大人死活都得抗住啊！不管用什么法子，就是不出，过了期限，我就封店子，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交差了哦。”
临出了门张永还在骂杨廷和，老狐狸一个，得罪人的事情都是御马监和宗人府做了，你他马的都察院什么担子都不背，出了彩又都是都察院的风光，到时候你杨廷和忠臣能吏一个，我御马监就要被人骂死了，还有我那兄弟，能不能在京城待了都是问题，次奥。
等话传到郭右五这里的时候郭右五也破口大骂起来：“哥哥，他都察院怎么不去重检正契？都察院都察百官，都察一个皇店又有什么不可以？你御马监以后还想不想为人，宫里面都是沾亲带故，你一下子得罪了一大半人，以后你有什么事谁会出头帮你说话？***杨廷和。”
张永苦脸道：“兄弟啊，哥哥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被杨廷和圈了进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现在不能示弱啊。烧毁册籍的事还没完，咱不一下子把他们整死，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得追问兄弟你的罪了。哥哥想好了，到时候你装聋卖傻也罢，躲起来也罢，反正宗人府的大印你得拽在身上，就是不能给他们从出正契，到时候哥哥我来做恶人吧，行了，再骂也无异于事，就这么定了。”
俩人唉声叹气了半天，实在没更好的法子了，只好依计行事，走一步看一步吧。张永万份愧疚的告诉郭右五，等此事罢了，一定想法子给郭右五换个位置，这地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临走前，张永说了下陛下这几日的行踪，每日必去文渊阁一次，据说每次回来心情都还不错，还有就是迷上练兵了，这几日成天都在琢磨怎么把腾骧四卫也练成神机营那般，一连数天召见张伯伦，连到训象所玩球都没原来的勤了。
郭右五灵机一动，胸有成竹道：“哥哥回去和陛下说，教练有个法子，不仅可以练出新军，日后还有大用处的。”
“哦，好的。”张永走的时候神气了许多，这时候谁能抓住陛下的心思，也就这位兄弟了，只要是陛下一如既往的信赖自己兄弟二人，让他杨廷和占点便宜又如何，迟早给他连本带利的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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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的院子里还在忙碌着，一干下属们忙着在烧毁的火烬里趴拉着能够找得到的一切片字碎纸，平日里一个个威严的官员现在个个灰头土脸的，知道在火烬里找不出什么完整点的东西了，可怀罪的心理分毫不敢懈怠，不停的趴拉来趴拉去的，像是在恕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