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司机的蜜月

第34章


他手下的中士回来开车带他去布若克斯福德。他陷在后座里,帽子遮住眼睛,他的思想在这个神秘的松鼠笼子里安静地旋转。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验尸官在验尸的时候一定被说服尽量少地采集证据,并无限期推迟进一步的调查。幸运的是,现在的法律有规定,如果珀金斯先生不太固执的话,一切都可以顺利地过去。可怜的乔・塞伦肯定要提到他在九点钟的时候见过活着的诺阿克斯先生;但幸运的是,他没必要讲述他们之间对话的细节。拉德尔夫人是个绊脚石:她太喜欢搬弄是非了。接下来,还有艾吉・特威特敦的母鸡问题,这让她和警方结下了仇怨。还有一件尴尬的事儿,就是诺阿克斯先生丢钱包的时候,村子里有那么一两个人摇头,他们暗示玛莎・拉德尔也许知道内情,她不会原谅乔・塞伦的那场争执。不用出语威胁或者使用不当的方法就能让人明白,在证人席上说太多的话将会卷入对石蜡的质询吧?或许更安全的办法是暗示验尸官,玛莎的多嘴会妨碍警方办案?
(“等一下,布莱兹,”警督在沉思中突然大声说,“那个家伙在干什么,挡着道吗?――嘿,你!不知道应该把卡车停在碍视交叉转角吗?如果你想换轮胎,你得再往前走几步,把车停到路边……好吧,小伙子,够了……让我看一下你的驾照……”)
至于乔・塞伦……这样停车的情况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对于一个会开车的人来说,被遮挡了视野范围比高速驾驶更危险。警察喜欢公正;法官才是被每小时几英里迷住的人。靠近每个转弯的时候都应该用最低速度――好吧,也许那个傻子正坐在马路中间;但是同样,谁也不能坐在马路中间,因为说不定哪个傻子会从角落里冲出来。这是二一添作五的问题,所以责任也应该两个人平摊,那才是公正的。在日常事务中,很容易做到。但是乔-塞伦,现在……不管怎样,都必须尽快从诺阿克斯案件中脱身。既然发生了那件事,让他参与到调查中来是不妥当的。因为,柯克想到柯克夫人那天恰好读了一本书,结果书里那个负责案子的警察就是凶手。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大笑着说:“这些作者可真会想。”彼得・温西夫人,这个写侦探小说的人一定会相信这样的故事。所以,毫无疑问,别人也会。
(“那个比尔・斯基普顿是不是在过栅栏,布莱兹?看来有点逃避被人注意。最好盯着他。雷克斯先生一直在抱怨他的鸟――也许比尔又在玩老把戏。”
“是,先生。”)
这表明一个警官不要费力了解他手下的人。一次和善的询问――一句恰当的话――塞伦就不会陷入困境。福斯特中士对塞伦了解多少?必须有人调查一下。稍稍有点可惜,福斯特是个单身汉,禁酒主义者,还皈依了一个普利茅斯教友会的某个严肃的宗派。一个非常可靠的警官,只是年轻人不太容易向他吐露心声。也许应该更关注这些性格特点。有的人天生就懂得操纵他人――比如这个温西勋爵。塞伦以前从没见过温西,但是现在更愿意跟他解释,而不是告诉自己的长官。这也无须忌恨,因为都是自然而然的。有困难时不向他求助,还算什么绅士呢?你看柯克小时候的那个老乡绅和他的夫人――这一大家子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烦恼。那种人正在逐渐消失,真是可惜啊。没人去找房子的新主人――首先,他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再者,他总是住在城里,根本不明白乡下人是怎么生活的……但是乔怎么会如此愚蠢地跟老爷撒谎――这种事情此类绅士是绝对不会忽略的,听他说话的时候就能意识到他脸色的变化。如果你想跟这种对你感兴趣的绅士撒谎,必须准备一个恰当的理由――你的那个理由也许还不值得推敲。
汽车靠近珀金斯先生家的大门,柯克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许乔说的是真话。他必须留心一下。同时,先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好―查尔斯・金丝利还是朗费罗呢?――天哪,天哪,瘸腿的狗必须用三条腿跨越篱笆会发生什么事呀。
验尸官很顺从地接受了柯克的建议――考虑到正在进行的调查,基于搜集到的信息,审讯越正式越好。柯克很高兴珀金斯先生是个律师,法医总是对他们的重要性和法律能力有着怪异的见解。不是警方希望削减验尸官的特权,有时候审讯过程中明明可以很容易获得某种信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做到。愚蠢的公众总是对证人们的感情大惊小怪,但是公众就是这样――总是喊叫着需要保护,但是当你想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碍你的事。希望两者兼得。不,这对验尸官没什么害处,只是他们应该接受警方的领导,柯克就是这么看的。无论如何,珀金斯先生好像不想制造麻烦。他也得了重感冒,最好及早结案。好吧,就是这样。现在关于乔・塞伦,最好先观察形势,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注意。
递到他手上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乔・塞伦自己的报告。他询问了威廉斯,后者一口咬定克拉奇利十一点前就到了修车厂,然后立刻去睡觉了。两个人是同屋,威廉斯的床在门和克拉奇利的床中间。威廉斯说,克拉奇利回来的时候他不可能不醒,因为门轴一直吱吱嘎嘎地响。他睡眠很浅,而且确实醒了,那是一点左右的时候,因为一个家伙按喇叭,还敲修车厂的门。结果是一个客人想更换零件,给汽车加油。克拉奇利当时已经睡着了,因为威廉斯点着蜡烛去处理汽车的时候看见他的。窗户是小小的老虎窗――没人能从那里出去,也没有这么动过手脚的痕迹。
听起来是那么回事――但是不管怎样,还是对不上,既然诺阿克斯先生应该是在九点半之前死的。除非拉德尔夫人说了谎。但是她没有理由撒谎。她说她当时在棚子里取石蜡,这样做也没什么。除非她这么说是故意给塞伦制造麻烦。柯克摇摇头:这个设想太大胆了。还是撒谎和不撒谎的问题,还是要尽量确认哪些人不在现场,这看起来比较明智。总是要排除乔・塞伦撒谎的可能。该死!居然到了不信任自己人的地步……毫无疑问,一定要把乔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而且,为了走形式,他还要确认威廉斯的证词――真麻烦,浪费时间。他问塞伦在不在,他们说,他等了一会儿,当时希望能见到警督,大概一个小时前回帕格海姆了。他们肯定在路上错过了。为什么他不来塔尔博伊斯呢?――哦,那个该死的乔・塞伦!
还有什么吗?没什么了。乔丹警察被叫到“皇家橡树”处理一个案子,一个人对他的房东言行粗鲁,有破坏和平的嫌疑;一个女人报案说,她丢了一个提包,包里有九先令、回程车票和一把钥匙;卫生巡官去达其特的农场调查猪瘟的事情;一个孩子从老桥上掉进河里,然后被巡官古迪敏捷地救上来了,好像是刚刚发生的;诺曼警察被一只大丹犬撞到了,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拉伤了大腿;诺阿克斯案件已经电话汇报给了因流感而卧床不起的总警司,他要求立刻呈给他一份详细的书面材料;总部下令埃塞克斯郡警察部队密切监视一个十七岁的流浪青年(据描述),他被怀疑闯入萨福融-瓦尔登的民宅(详细情况),偷走了一块奶酪、一块英格索尔表和一只价值三先令六便士的花园大剪刀,也许他取道赫特福德逃走了;南部大街的一个烟囱着火了;一个房东在抱怨吠叫的狗;两个在卫斯理公会教堂的台阶上玩骰子的小伙子被带到了警察局,杰克斯中士非常能干地追查到那个星期一晚上打电话谎报火灾的坏蛋的踪迹,并对他提起了公诉。美好而宁静的一天。柯克先生耐心地听,表示同情,在该表扬的时候表扬一番,然后给帕格福德打电话,找福斯特中士。他去斯奈特斯里调查一桩入室行窃的案子了。是啊,当然了。柯克小心地在很多常规的公文上签字,达其特的农场在帕格海姆区,他要派年轻的塞伦过去,他不会感染上猪瘟的。他打电话让福斯特中士尽快回来向他汇报。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丝空虚,只想享受一顿美妙的晚餐:牛排馅饼、葡萄干糕和一品脱柔和的淡味啤酒。
他快要吃完,感觉好一点了的时候,福斯特中士来了。福斯特先是自我祝贺了一番案件的进展,表示非常正直尽责地为了布若克斯福德的工作而放弃了吃晚饭,而后冷冰冰地批评了一下他上司的喝酒品位。柯克从来不认为跟福斯特相处是件容易的事。首先福斯特带着滴酒不沾的神气,他不喜欢把餐后的小酌当做“酒”。其次,福斯特虽然比他低几个官阶,言谈却更优雅精致,而他是在一个糟糕的语法小学而不是在一个好的正规小学接受的教育,从来没有错放过h的位置一虽然他不能阅读好的文学书并引用诗人的句子,当然他也不想。第三,福斯特很失望,他认为他该被提升的时候却总是不被提升――他是一个出色的警官,但总是缺少点什么。他无法理解这种相对意义上的失败,却总是怀疑柯克讨厌他。第四,福斯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不完全正确的事情。也是,这才是他真正的缺点,这意味着他缺乏想象力,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对付他手下的问题上都是如此。
虽然这把年纪而且处于这种地位,柯克却莫名其妙地感觉自己处于劣势,他等到福斯特把关于斯奈特斯里的入室盗窃案该说的都说了以后,才把塔尔博伊斯的案子摆在他面前。大概情况,福斯特已经有所耳闻,毕竟帕格海姆就在帕格福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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