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g的灵魂

第八十四章


大本钟敲过几下,伦敦中国城一片人声鼎沸。
    这城市专属的一抹中国幻影。
    长街尽头,某个并不很知名的中餐厅角落里,林博炀仰头喝下瓶中最后一口酒。熟悉的中国话,熟悉的黑发眉眼,林博炀觉得,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暂时忘掉病危的父亲和大厦倾颓的家族产业,还有那个永远神经高度敏感的女人。
    初冬的伦敦,湿冷阴霾。
    虽然卖掉了母亲遗赠给他的滩涂,父亲的债务不仅没有填平反而如雨后春笋般的突破层层精心的掩饰,给正全力以赴实践自己人生梦想的林博炀以致命一击。
    这几个月,他基本都在中英往返的航班上。
    和费凌合股的公司正处于茁壮生长期,正是最最缺人手的时候。不知有多少次,林博炀决定把自己的困境告知费凌,却又在最后关头被一股由心而生的强大力量拦截。也不知多少次,在与陈宇的激烈争吵中,他将数次滑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在林博炀的世界里,一个自己可以接受认可的男人,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松口颓废请求帮助的。
    也因为,在他的圈子里,他已经不知道听到多少关于费凌和陈宇的八卦。很多时候,静静的尾随在陈宇费凌身后,那般配的背影连他自己都不禁低声赞叹。他又怎么可能跪在地上,以失败者的姿态请求费凌的帮助,又怎么可能,拉着陈宇回到她用尽全力脱逃的贫穷的边缘。
    有些人,注定要端坐在金丝座椅上接受众人朝拜,他确定以及肯定,
    陈宇,正是以那样使命来到这世上的人。
    那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笑谈,其实是她人性渴望最真实的写照。
    满是雾气的玻璃门被推开,费凌熟悉的身影在这有些过分狭窄的空间里越发高大。推开褪了色的木椅子,费凌笑着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酒杯,熟稔的将桌上几个空的白酒瓶子撤到桌下。
    “又吵架了?”
    费凌笑着说着,饮尽手中的酒。酒辛辣刺鼻,却也舒爽到心间。
    林博炀麻木的抬起头,用那蒙了雾气似的眼睛看着费凌,同样饮尽杯中酒。
    “哥,如果哪天我不在这里了,你会好好照顾她到最后,对吧?”
    林博炀说完,松了松衬衫领口。不同于以往,话中的“她”故意加重了语气。感受到林博炀的怒意,费凌笑了笑握住了林博炀的手。
    “就知道,你一定信了那些屁话。你不信她,还不信我吗,我怎么可能让你戴绿帽子,我是你哥,我玩儿女人的时候,你还在为考上大学而埋头苦读呢。”
    费凌说完,满上两人的酒杯。
    说假话的感觉真差,费凌这样想着,想着日益堕落的自己,莞尔一笑。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林博炀,够了,耍脾气也有底线。”
    费凌说着,有些怒意的放下酒杯。毕竟是自己越界在先,作为回报,他决定礼貌到最后一刻。
    “哥,你当我还是流着鼻涕连鞋带都会系成死结的小孩儿吗?你们的默契,她和你在一起时的开心,骗得了谁?不如坦诚的说爱她,那样我也许还能祝福你们。”
    林博炀说完,扶着桌子摇晃着起身。
    “林博炀,你还真是没长大。如果,她真的爱上了我,为什么还留在你身边?你知道,她不是可以为了悠悠众口委曲求全的人。她爱你,只爱你。”
    “知道她只爱我你为什么还要来我们中间?你不缺女人的!还是,你真的看不得我好?”
    林博炀说着,全力揪住费凌笔挺的衣领。
    “我爱她,可是正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我趁你不在想让她开心,哪怕只是做你的影子都心甘情愿。林博炀,爱一个人不是灌醉自己假装逃避或者揪着情敌的领子把过错归到别人身上,爱是用尽全力留住你想要的。如果连你自己都不主动,你又凭什么不让别人接近?”
    费凌说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黑呢外套,起身离开,留下林博炀一个人,愤怒的将一桌酒菜扫到地上。
    凌晨的公寓,曾经满是甜蜜爱意的房间如今只剩陈宇一个人站在窗前,瞪着窗外的漆黑暗暗发呆。
    意识到爱上费凌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折磨。
    是林博炀带她过上了她梦寐以求却无力接近的生活。
    是林博炀帮她完成第一篇论文,第一次实践,第一次讲演;和她腐败掉第一次奖学金,送给她第一件奢侈品,甚至,分享她成为女人的第一次。
    林博炀,她生命的转折,可是如今,费凌却替代林博炀成为她心的主角。
    让她知道所谓真爱,所谓野心,所谓权力,所谓叱咤风云,所谓,人生。
    爱上和不爱,究竟哪个更难?
    陈宇这样问自己的时候,一身酒气的林博炀从身后狠狠的抱住她,近到她甚至可以感受他颊上干掉的泪痕,和吟唱着绝望的心跳。
    自己是爱他的,也许她的爱,真的可以等分成两份。
    纠缠着跌落到曾经无数次神魂颠倒的大床上,陈宇从来没有如此急切的渴望过一个人。交缠的双腿,凌乱的亲吻,甚至到他粗蛮的闯入她的身体,**着自己的名字,乃至顶峰,林博炀身体力行的证明他对自己的爱,虽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些裂缝已然无可修补到最初的模样。
    激情过后的空气,仿佛还在波动。林博炀松开怀中的陈宇起身,怀中的她正微微的发抖,额头异样的滚烫,虽然每次亲密后她的体温总会上升,但这次却并不同于往常。没有开暖气的房间,林博炀开始恨自己的不小心,流感季节,他不想在病榻前开始,或者结束。
    “你去哪里?”
    惊醒的陈宇望着眼前正系着纽扣的林博炀,惊恐的问道。
    这让她想到嫖/客与妓/女。
    “不要走,不管什么事,我不想一个人,不要走林博炀。”
    陈宇喊着,伸出细长白嫩的手臂。
    “我不走,但是家里没有退烧药了。你现在在发热,我只是下到附近的药店买一些流感药品,我快去快回,只要10分钟就好。”
    林博炀说着,从钱包里取出一叠钞票。
    “林博炀,我,你先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炙热的吻堵住了陈宇微微肿胀的唇。
    “乖,等我回来,我给你一辈子的时间解释。但现在,闭上眼睛,等我回来。”
    后半夜的街道,安静的像定格在老照片里的影像。林博炀大步的跑向不远处的24小时药店,却在马路中央被突然出现的白亮车灯刺到无法睁眼,直到车子拉出黑长的刹车印划破陈宇浅薄的梦魇。
    白色的天花板,规律的滴滴声。眼前模糊的面孔,还有自己的名字。
    “这是……哪里?费凌,我头好痛。”
    我说着,用力睁开眼睛。不远处的液晶时钟上,定格着的时间,是林博炀离开的五年后。
    护士低声的交谈,熟练的中文。不是伦敦,那这里是哪里?
    “陈宇,你看看我,是谁?”
    林博炀说着,小心的走上前。
    终于苏醒的陈宇,林博炀握着那细瘦的手,喜悦又忐忑。
    “林博炀,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在国内?”
    听到我的话,林博炀异常的激动。
    “上帝,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睡了多久……那么强烈的撞击,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是司机救了你,他看到我追上你的车子,开了车门你才甩出去……不过我也好担心你伤到再也醒不过来,谢谢你醒过来,谢谢你,谢谢上帝……”
    林博炀的话语无伦次,布满下颌的胡须已经很长。从他凌乱的话语中,高速上惊心动魄的一幕慢慢和之前的一切一切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清晰。
    五年后,他接续着当年未完的噩梦和宿雾的失踪重又出现在我眼前。
    在晨光的映衬下,像画中的仙,搅乱我从未安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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