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神霄

第五十六章 夜谈


李丰年新到任,暂住在郡衙内。郡衙原本有兵丁巡查,看守甚严,只是郡兵严重缺员,李丰年自恃无碍,便将剩下的郡兵统统赶到大街上去巡城维护治安了,以致衙内无人守护。
    白衣青年话音一落,稍静片刻,一矮瘦男子,臂上套着特制手弩悄然走进屋来。警惕地看着白衣青年,嘴里说道:“在下秋家影卫,奉家主之名前来保护李大人。”
    白衣青年冲李丰年拱拱手道:“李先生可算是未卜先知了。
    李丰年摇头道:“微末小计,于事无补。”
    白衣青年轻笑:“李先生太过谦了。衙门口的四道告示可不是微末小技。第一条和第三条看似奖励丰厚,却都要剿匪出了成果才发放。尤其第三条,剿灭山匪后,光紫峰观上抄下来的家当就得不下十万灵玉,李先生只不过给众人画了块大饼,望而止饿。第二条就更绝了,供给灵米,这些个笨蛋以为吃三个月的灵米,就能赶上前几任郡守一次性发放的应征赏金,占了大便宜,却没想想他自己能不能活三个月。等到三个月后还没死的,必然都是实力高强之辈,给他们高一点的待遇也是应该的。而且吃灵米提升修为强健体质,也对剿匪有好处,比直接发银子那可高明太多了。”
    李丰年嘴角亦有笑意,摆摆手道:“雕虫小技瞒不过小先生。不过,紫峰观单是嫡系弟子就有近千人,再加客卿、从人,根本不是越岭郡这点人手所能应付的。李某一介书生,于行兵对战之道实在不堪一用。无奈之下,求诸古人兵典。虽然内中道理看得隐约明白,可如何应用于实战,毫无头绪。心烦意乱,惶惶难安。”
    白衣青年略略沉吟,说道:“在下倒有些想法,不知李先生是否愿意一听。”
    李丰年正色道:“正要请教,先生请讲,李某洗耳恭听。”
    “按李大人所说,紫峰观单从绝对实力来说远远强过剿匪营。若是两边拉开架子对决,只要紫峰观一方不出昏招,剿匪营根本毫无胜算。然而,眼下局势却非公平决战,紫峰观这一千多人有太多牵绊。首先紫峰观不敢集体出动大规模人马下山抢粮。依照以往的惯例来看,其单次出动人马甚至很少超过三十人。”
    李丰年略一犹豫,提醒道:“秋刺史和将军府给出的底线就是不能有五十人以上的山匪同时出动,否则激起民愤,闹出民变传到朝廷,刺史府和将军府都要担责。”
    白衣青年点点头:“三百人打五十人还是有把握的。”
    李丰年闻言一滞:“山匪行迹飘忽,根本无法预知……”
    白衣青年抬手示意李丰年勿急:“我弱敌强,若想逆袭取胜,只有一途,集中优势兵力,创造己方局部压倒性优势,各个击破。先前郡兵频频丧于敌手,正因郡兵人少而分散,敌来袭,或三十人或五十人,郡兵数量不占优,根本无法抵敌,交战时如秋风扫落叶,山匪一击得手,立即撤离,进退如风,如此反复,积少成多,郡兵日渐疲弱。现在可用只有剿匪营三百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三百人全部拢到一起,拧成一股,避免重蹈前几任郡守的覆辙。”
    李丰年为难道:“可若是将三百人合到一处,如何守住万亩灵田?山匪不用正面与剿匪营作战,只顾抢劫破坏灵米,又如之奈何。”
    白衣青年嘴角微翘:“李郡守可以破釜沉舟强调世家子弟巡守郡城,也可以画个纸上的大饼来糊弄江湖人,何以在这里犯昏?”
    李丰年先是一愣,再而猛一拍大腿:“李某糊涂!若是拿不下紫峰观,李某无路可退只有一死,灵米被抢了多少还关我什么事?若是拿下紫峰观,抄出来的家当远高于灵田的损失,更无须计较。说到底,李某也是个俗人,一想到价值两万灵玉的灵米,就昏了头脑,看不清得失,真是糊涂!”
    “李大人百密一疏,不必苛责。”
    “虽是如此,但剿匪营聚到一起,只能自守罢了,紫峰观的山匪又该如何剿灭?”
    白衣青年起身踱了两步,转而问道:“李大人可知鹤辞山有多少座峰头,多少间殿宇?”
    李丰年虽不知其意,依旧答曰:“鹤辞山首尾相连八十余里,有主峰四十二座,皆有紫峰观建筑,大小合计四百五十座殿宇,此数据说是为了纪念紫峰观开山祖师紫阳子阳寿四百五十载。”
    “李大人此前说紫峰观有一千余人,在下核算过,确切是一千三百四十四人。若分到这四十二座主峰,四百五十座殿宇,各能分得多少?”
    李丰年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
    “这些年几任郡守都犯了同一个错误,兵力弱于对手,又无险可守的情况下,还妄图固守,以静制动。李大人猜的不错,在下的策略便是主动出击。完全放弃灵田,集中三百人,由外围开始,针对紫峰观各座主峰发动突袭。这里是丹泽州境内,大家既然心照不宣,那么李大人只要推说上山剿匪,将军府、刺史府绝不会过问此事。”
    李丰年舒畅笑道:“先生高论,李某拜服。哦,尚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都是李某唐突失礼。”
    白衣青年坐回椅内,笑道:“在下江羽,如今正在剿匪营充一小卒,挣取李先生赏的一碗灵米。”
    李丰年拱手道:“多谢江先生教我。江先生大恩,李某铭记在心。先生若有所需,但言无妨。”
    “江某同紫峰观有些过节,一者你我算是同仇敌忾,二者亦是想同李大人混个熟脸,日后还要仰仗大人照应一二。”
    “江先生言重了!若蒙不弃,就请江先生到我这郡守府来早晚指教李某如何?”
    白衣青年赧颜道:“李大人未免太高看在下,以江某的才学哪敢言“指教”二字,况且在下散淡惯了,在一个地方呆不住。”
    李丰年叹道:“是李某冒失了,江先生这等世之大才,终非池中之物,岂是小小郡守府能留得住的。”
    白衣青年一笑不置可否,反而转头问静坐一旁,半晌无语的持弩汉子道:“这位好汉尊姓?”
    矮瘦男子面无表情,硬邦邦道:“无名无姓,叫我影二就行。”
    白衣青年点点头:“好汉看似军伍出身?”
    矮瘦男子转头看了白衣男子片刻,没回答。
    白衣青年也不恼,继续不温不火道:“不知军中如何围剿江湖高手,譬如天元境界的那种。”
    矮瘦男子沉思片刻,答道:“骑卒借马力反复冲锋,不给其换气的机会。步卒远近配合,刀盾重甲分批近身缠斗,远由强弓劲弩攒射,半刻不停,待其一气耗竭,必死。”
    “好!”白衣青年转而对李丰年道:“李大人,这就是最后一个要解决的问题。紫峰观上有天元境的高手,这类人物散兵游勇,胡乱围杀根本不起效果,三百个人若不进行配合演练,全填进去也杀不了一个天元。训练的事情抓紧,几位队长都是军中老卒,想必得心应手。至于装备配置,江湖人,本身有道武修为在身,不需刀盾重甲,但是强弓劲弩不可或缺,李大人,这事儿还得您自己谋划。”李丰年点头道:“待我核算好所需军械数目,便上呈将军府,调拨军械来。”
    白衣青年起身道:“既如此,万事妥当,江某就不打搅李大人休息了。这几日江某要出门办几件事,劳烦李大人批江某五天假期。”
    李丰年笑道:“江先生尽管去便是。”
    临山城这两日愈发警戒森严起来,刺史秋康前来巡查之事已经传开,民众倒也释然。
    揽月阁内异常忙碌,有一大批货物要在今日交接。下午日头西斜之时,一位蓝衣中年人领着二十来个人进阁。两边印证货契无误,很快就有伙计领着客人去了城外仓库收货。
    五十匹北原马,鞍鞯齐备,马镫锃亮,五十套玄铁鳞甲同五件天蚕丝甲按客人要求分别绑束在马背上。一行一共二十五人各骑一匹,牵一匹,向沧浪草原迤逦而行。
    深入草原,四下无人。
    一骑驱马追上领头的蓝衣人:“江羽,快变回去,你这样子怪怪的。”
    蓝衣人瞥了她一眼:“就这样子刚好,回去没人认识我。”
    两马齐驱,左边女子大笑道:“你干脆把人家姑娘娶了不就完了?”
    蓝衣人恶狠狠道:“你还有脸说?我人不在,你布置什么婚礼?还假传我的话,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沈珊珊要非她不娶?沈姗姗那丫头疯疯癫癫的,一直就精神恍惚,这回假戏真做,我看你怎么收拾!”
    左边女子自然是曹紫霜,闻言苦着脸道:“我哪知道珊珊这么好骗。我就随口说说,她就信以为真了。这下惨了,现在跟姗姗说我骗她玩的,珊珊受不受得了?”
    蓝衣人没好气道:“别问我,你自己想辙去。”
    曹紫霜低头沉默良久,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愤愤道:“那也不能怪我!”
    蓝衣人无语:“不怪你怪谁?”
    “珊珊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答应举行婚礼?还不是怪你勾引她!”
    蓝衣人只觉牙根一阵痒痒,想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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