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神霄

第五十九章 天上掉下个姨娘


近前的伙计急忙去救,未见分晓,先前传递水囊的伙计也惨呼一声,倒在地上。薛永脸色一变,抽过孔六的佩刀欲要砍去左手。还是迟了一步,刀才半举,一阵噬骨之痛自左臂传来,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好狠的毒!
    一连串变故,目不暇接。
    薛永两个老兄弟,王怀武坐镇商号,快刀孔六一起跟着这趟货。薛永和薛茹倒下去,自然是副帮主孔六做主,两个没出事的伙计一脸惊惶地看着孔六:“六爷,怎么办?”
    孔六同薛永行走江湖几十年,大风大浪比今晚更惨的都见过,当即冷着脸呵斥道:“慌什么?戴上银丝手套,把薛老哥、小茹还有小骥搬上马车。”小骥却是一起被毒倒的伙计。
    蟊贼既然费尽心机用毒,想必实力不会太强。孔六押后,双刀出鞘,一改这些年温和形象,当年血战江湖的煞气与豪气又散发出来,敛眉沉脸,催着马车快行。
    行之不远,前方隐隐有打斗声传来。孔六神色一动,忽然催促剩下两个伙计道:“如声、东国快,追上去!”
    疾行了百十步,前面的情况已经能清晰看见,不出孔六所料,果然是骑虎的白衫青年同一伙七八个绿林贼混战在一起。
    明摆着白衫青年一旦失手,绿林贼下一步必来收拾南兴商帮,孔六驱马疾驰,近至十步,腾跃而起,双臂微展,双刀微颤,手腕剧震之下,刀身脱离刀柄而出,由于刀背细薄且弧度极大,掷出后呈回环曲线状旋向一名围攻白衫青年的壮硕汉子。双刃水平交错前掠,行迹诡异飘忽。孔六并不停手,身子在空中翻转,手腕再一震,又有双刃脱柄而出,这一对弧刃轨迹与前一对近似,只是改为竖直方向交叉向前。
    孔六连出四刃,手中双刀还有一对刀刃,落地一滞,吐浊纳新。这才是快刀孔六之名的由来。
    壮硕汉子对突然冒出来的老头并不重视,即使这一手诡异的鸳鸯飞刀之术颇为出彩,也远远不能弥补元境四阶同元境六阶的差距。轻描淡写地斩出两记刀芒,两道真元凝成质如冰晶的月牙,呈十字形快速推进,正要与四片飞刃相交之际,孔六一声暴喝,气机狂涌,牵引四片飞刃旋转速度忽然减慢下来,绕了一个更大的弧度,恰好躲过刀芒之后,回旋合拢斩向壮汉。孔六本人则飞速后退,避开刀芒,先前骑乘的黄骠马没人牵引,瞬间被刀芒从头到尾劈成四块。
    壮汉成竹在胸,只当飞刃必为刀芒所破,连简单的真元覆体都未准备。未料对手还有这一手变招,仓促之下,不及多想,挥刀胡乱遮挡,只以刀身弹开一刃,其余三刃尽斩身上。两刃在胸口,一刃径直斩落了头颅。
    孔六一击得手,毫无懈怠,心念感应,将四片飞出的刀刃,牵引而回。四片飞刃竟是祭练已久的灵器。
    围攻白衫青年者,合计八人,两个宫藏境修士领头,其余皆是谷神,凝胎境的汉子。混战许久,一切皆如计划,顺利的很,不料突然冒出个不起眼的老头,一个照面便杀了一名同伴。余者又惊又怒。
    白衫青年自是江鸿。
    半路劫道的八人,只做夹攻之状,却不出杀手,似乎在逼迫自己使出全力。联系前夜秦行所托之事,江鸿瞬时明了,这几人必是秦行派来试探自己真实战力。眼下没到和秦行撕破脸皮的时候,江鸿只做竭力之状,本待忽然祭出风雷环,惊退几人,便趁机乘猫九离开,未想突然冒出个“仗义”相助的孔六,飞刀取首。
    若是抛开这位技惊四座的双刀客,独自逃离,双刀客连同商帮一行难逃一死;若是留下来应战,只能全力出战斩杀这劫道的一伙人。皆非江鸿所愿。
    思及前后,如今只能摊牌才可两全。江鸿叹了口气,抱拳道:“各位兄弟,秦将军想必没要你们杀我,你们还是退去吧,在下也不想与你们大动干戈,生死相搏!至于这位死去的兄台,江某会同秦将军解释。”
    领头两个宫藏境修士闻言相视一眼,冲江鸿抱拳,带了同伴尸首,隐没入林中。
    孔六长吁一口气,正待上前同白衫青年客气一二,却见白衫青年摆摆手,指了指马车上躺着三人道,“先救人。”
    江鸿身边常备有三芝解毒丸,给三人各服下一粒,片刻三人一脸紫黑便尽皆褪去,陆续醒来。
    “救命之恩,不敢言谢,敢问公子高姓,日后但有所需,我南兴帮必倾力相助。”孔六赶紧一揖到地,谢过江鸿救命恩情。孔六行走江湖多年,也算有些见识。那三粒解毒灵丸,色泽莹润,药性温和,见效亦极快,必然是价值极高,只怕每一枚都不低于十块灵玉,两边萍水相逢,白衫青年出手便是三千两银子,孔六怎能不谢?
    江鸿扶住孔六,淡淡道:“在下江羽,前辈解我被围之局,江某投桃报李罢了,不必客气。此处不宜久留,前面想必还有伙蟊贼跟这下毒的是一伙人,薛师傅毒性刚退,气血大伤,不宜动手,诸位不如与我同行,也好互相照应一二。”
    孔六连道:“如此甚好,甚好!”
    一路安稳,直至出了失魂林,并无变故。江鸿却不知几个剪径蟊贼皆被秦行派来的八人遇上,一锅端了。
    南兴商帮一行至镇上住下,一夜将歇。翌日,孔六去琅琊谷递交拜帖,与江鸿恰好同路,薛茹便拉着孔六撒娇要同来,孔六拗不过,只好答应。
    琅琊谷在琅琊郡西南部,二人奋蹄疾行,半个时辰便至山门。
    江鸿言明来意,看守山门的弟子急急禀报。不多时却有一簇蓝衫人齐至山门迎接。为首一对夫妇,男子剑眉星目,丰神如玉,女子峨眉秀美,品貌端庄,好一对天作之合。
    江鸿料想二人必定是谷主许仲阳、江雪夫妇,倒不知二人为何如此高看自己,居然放下身段亲自来迎。
    “可是江羽小友?”许仲阳语气温润问道。
    “师父,他就是江羽大哥。”尾随其后的石梁插嘴道。
    “臭小子,你师父问你话了?”江雪拍了拍石梁脑袋,没好气道。
    江鸿嘴含笑意,施礼道:“晚辈正是江羽,见过谷主、夫人!”
    江鸿一弯腰,露出背上的听雨剑柄。许仲阳与江雪相视一眼,江雪一脸喜色,亲热的拉过江鸿,揉了揉江鸿脑袋道:“孩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江姨就行了。”
    江鸿一脸猪肝色,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许仲阳一脸尴尬,咳嗽了一声,“小雪,你把孩子吓着了。”
    江雪翻了许仲阳一眼,笑盈盈对江鸿道:“别理他,跟江姨来。”说完便拖着江鸿往谷内走。
    孔六、薛茹在江鸿身后,原本只待禀报弟子回来便递交拜帖,哪料到江羽有这么大的排场?谷主夫妇亲自迎接!这还不算,照刚才那般亲热,瞅着跟亲儿子一般,这位江羽公子是何方神圣?
    许仲阳只当孔六、薛茹是江鸿同伴,客气招呼着一起带进谷内。
    于是孔六成了琅琊谷为数不多的座上宾之一,日后行走江湖,快刀孔六爷,没少把这事儿拿出来吹嘘。
    至于薛茹这姑娘,只觉一阵气短,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江鸿糊里糊涂地被拖上了山,一路上只听江雪问:“今年多大了?”“娶了媳妇没?没娶的话,姨给你介绍几个好女孩。”“娶了?可惜了!人呢?怎么不带来给姨看看?”“生了孩子没有?”“准备什么时候生?”……
    江鸿除了点头摇头,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琅琊谷一众弟子一阵狂晕,这还是那个恬静淑雅的师娘么?我怎么瞅着眼生啊……
    引至谷内一座大殿内,江雪拉着江鸿同一众琅琊谷弟子互相认识:“这个是你何师兄,这个是你石师弟,这个是你齐师姐……”
    江鸿一一见礼,江雪袖子一挥,对众人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转头搂着江鸿肩膀道:“孩子,跟我来。”
    许仲阳摸摸鼻子,冲孔六抱拳道:“在下还有些家事,先且失陪,二位莫怪。”又指了指右首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道:“何继,你代为师接待下这两位客人。”
    一番喧闹,江鸿被江雪“裹挟”至一间密室,许仲阳亦随后而至。
    三人围桌坐定,江鸿正要出声询问,江雪抢先问道:“孩子,你本名叫江鸿吧?”
    江鸿眨了眨眼睛,没回答。
    许仲阳和声道:“你不必多疑,我们夫妇二人与你父亲乃是至交。你教石梁的那招步步生莲,我和小雪一眼就认出是江河大哥的青莲剑诀。今日又见你背着江河大哥的听雨剑,就彻底确定了你的身份。”江鸿咧嘴一笑:“我确实是江鸿,既然认出青莲剑诀和听雨剑,许叔叔和江姨必然和我父亲极深。不是江鸿多疑,只是爹娘从未提及许叔叔和江姨……”
    许仲阳和江雪二人闻言面色一红,情状古怪。
    江雪踢了许仲阳一脚:“你来说。”
    许仲阳擦了擦汗,轻咳一声道:“江鸿啊,是这样的。我和江雪认识你爹的时候,江河大哥还没遇上你娘亲。那时候我正追求小雪,小雪却中意江河大哥。幸好后来江大哥遇到了你娘,小雪这才死心跟了我。咳咳,你许叔叔不容易啊。至于为什么你爹没跟你提起过我和你江姨,大概是怕你娘误会。你爹你娘成亲以后,小雪和我上门贺礼,小雪非要和你娘结成异姓姐妹,你娘那时候不知道小雪和你爹的事儿,便高兴地答应了。可后来这事儿没瞒住,你娘跟你爹发了回脾气,从那以后,你爹再和这边来往,只能偷偷地传两句话。”
    江雪接茬道:“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娘已经结成姐妹,江大哥跟我,跟你许叔叔,都是情同手足。以后我就是你姨娘,知道不?”
    江鸿想到江河,眼一红,用力点了点头:“嗯,江姨。”
    江雪把江鸿捂到怀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孩子,别难过,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说着,两滴眼泪落了下来,滴在江鸿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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