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相受够了

幸运的是，两人落下的地面很平坦，也并不高。虽然还在晃动中，但是已经没那么危险了。
    北堂慕渊率先落地，卫漓因垫在他身上，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相对而言，北堂慕渊就不容乐观了。
    他原本就被石块砸出不少外伤，内伤如何还不知道，现在又以身作盾缓冲了卫漓落下的重力，伤上加伤，恐怕连站都站不起来。
    等卫漓回过神的时候，爆炸声已经停了下来，地下也没有落石和泥土，只有余震之后到处飞扬的尘屑和细小石块。
    她首先四处粗略打量了一圈，果然底下还有挖掘过的走道。借着爆炸时引起的乱石横飞，这个走道的四壁也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进来。确认好此地暂时安全，她接着就去确认北堂慕渊的情况。才一低头，她脸色瞬间变了——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连呼吸都听不见了。
    卫漓急忙从他身上移开，用手拍着北堂慕渊的脸：“王爷！王爷，你醒醒！你不要死啊，你醒醒！”
    北堂慕渊没有反应，卫漓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王爷……”她又手忙脚乱地去探探北堂慕渊的鼻息，看看北堂慕渊还有没有心跳。幸好他还有心跳，鼻息虽说很微弱，但还好没有断掉。
    可她也不能这样掉以轻心，如果不及时处理，他真的会死掉。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要怎么办？
    卫漓又不会医术，现在环境条件又这么差，要怎么救治他才好？
    秦许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周围又没有可以自救的东西时会怎么做？卫漓坐在一旁仔细思考起来，完全没有留意到北堂慕渊已经睁开了眼睛。
    北堂慕渊仰着头，斜眼看着沉思中的卫漓。
    逼仄阴暗的走道，卫漓周身狼狈，脸上灰一片白一片，衣服也乱得不成样子。她紧皱着眉头，原来漂亮的脸在此时也变得脏兮兮的。
    他想抬手去拉她，才一动，全身就剧烈的痛，脱口呻/吟出声。
    听到声音，卫漓立马回过头看他。见他睁开眼睛，一脸掩盖不住的惊喜：“王爷？！太好了，你还清醒着。”
    北堂慕渊想说话，才张口呼吸变得急促，猛然咳嗽几声才顺了气，“那么希望本王死？”
    卫漓一脸难受得晃着脑袋：“不希望。你别说话，你受了很重的伤。好好保存点体力，我会想法子救你。”
    北堂慕渊艰难地笑了笑，望着头顶那片狼籍凌乱的壁顶，无力道：“卫相，你还记得你欠了本王两件事情么？”
    卫漓稍一回想，确实有这么回事。她以为她后来帮了他不少，就可以一笔勾消了呢。不过自己答应过他许多事情，只是做到一直在他身边，随传随到而已：“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许多话本里出现这样回忆过去未能完成之事，结局十有八/九是悲剧啊！说那些话的人最后都要死掉的，卫漓心里漫上不详的预感。
    “记得。”
    “第一件事，你实话对本王说，你是怎么看待本王的？”
    这种像是要诀别的问话让卫漓难受极了：“都让你别说话了，你就不能听臣一句么？”
    “到底怎么样？”北堂慕渊追问道，猛烈间咳了一口血出来。卫漓一看不妙，心想他可能伤到心肺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时候他还执着这些事情：“臣……觉得王爷就算是个神经病，也是一个值得称赞的人。”
    “说你的心里话。此时此刻，本王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朝臣。本王问的，是身为女子的你，而不是朝臣的你。”
    卫漓望着北堂慕渊越来越白的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凉了。卫漓很担心只要自己一眨眼，他就会离她而去。
    她尽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痛，哽咽道：“我……我……欲执子之手，子欲何所为？”
    “真心话么？”
    卫漓咬着唇，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北堂慕渊笑得更加开心。却因脸色扭曲而使他整张脸看起来像张颓旧污渍斑斑的水墨画：“子愿与卿偕老，一世安好。呵呵，（大概不能做到了。）那么第二件事，你要答应本王，好好活下去。”
    卫漓紧握住北堂慕渊的手一脸决意：“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美好的时光才刚开始，你也不忍心抛下我先行离开吧？”
    “本王自诩狡兔，到底还是输给了自己的感情。本王大概活不了，你一个人也要走出去。斗了那么久的嘴，你就听一回本王的话吧。”
    卫漓眼泪无声的哗啦啦落下，滴到他的衣服和脸上。浸湿了他的衣衫，也浸湿了他的心。
    卫漓笑得很难看：“你知道，我从来没采纳过你任何一个不合理的提议。别说话了，拿出你平时的样子来，我们定会从这里出去！”
    北堂慕渊身上受的伤多严重他心里清楚。在没有任何药物和水源的情况下，他撑不了多久。即使卫漓有办法出去，他也只会拖累她。
    她一个人能出去就好。只要她能出去，也不枉费他尽心的保护。
    这个时候还是唬唬她吧：“好吧，本王不说了。……本王睡一睡，你别吵本王。”说着就要闭上眼睛。
    卫漓猛然用手捂住他的双眼，跟着躺到他的旁边，抱住了他。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脸上：“你别睡呀，万一你一睡不起，我怎么办？”
    “……你很坚强，决计不会一蹶不振。瑞国和七皇兄就交给你了。”
    “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这么过分呢。”卫漓苦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来说这句话的。
    北堂慕渊咳了一阵，又吐了几口血出来。卫漓紧张得起身撕开身上的布料去帮他弄干净。
    “哼哼，因为觉得你的反应很有趣呀……”
    卫漓忽然俯下身吻住北堂慕渊苍白的薄唇。北堂慕渊微微瞪大眼睛，想不到卫漓会如此主动。
    卫漓松开北堂慕渊的唇，用指腹在他的唇上摩挲，轻轻道：“王爷你不觉得有些事情还没完成就这样死去，会很不甘心么？”
    北堂慕渊愣了愣，才道：“你真大胆。”
    “是王爷教得好。”卫漓学着北堂慕渊以前舔唇的模样舔了舔自己的唇，一脸暧昧妖娆地盯着他。
    北堂慕渊似是叹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喃了一句：“看来真的不能就这样死掉，太可惜了。”
    也许连老天都觉得这两个人在此种境地下还能用如此奇怪的逻辑来升起求生欲念，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网开一面。
    卫漓寻思着那些人肯定以为他们死了，才会停下爆炸。而且这里虽然四壁都是残垣断石，但起码还有光线照射，暂时不用担心会呼吸困难。至于食物的话，他们来时带了一些干粮，能挺得过今天。
    接下来的问题是要怎么救北堂慕渊。卫漓决定先帮北堂慕渊把外伤处理好，至于内伤，只要能尽快逃出去，他就还有救！
    既然已经决定要先做什么，她也不再浪费时间了，把可以做的事情做好后她就四处去查看有没有可以让人出去的出口。
    她在四处的岩壁石块上敲敲打打，终于在一处幼小的缝隙中找到一线生机。那里夹着的石块后面能看到照射进来的光线，而且石块很松动，只要用点力气就能挪开。
    卫漓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北堂慕渊就看着她忙上忙下的样子，神色忽明忽暗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如卫漓所想，她搬出不少的石块后，那束光线越来越大了。即使不是直达到外面，但沿着这个方向走，绝对不会错。
    眼见求生有望，卫漓更加兴奋，卯足劲全神贯注搬石块。结果没小心注意，头顶上又响起一阵轰隆，卫漓抬头看过去——坏了，因为她搬动石块的关系，支撑点消失，上面就快要塌下来了！
    卫漓在上面的石块落下之前迅速退开，扑到北堂慕渊身上，死死抱住他。等那阵轰隆声过去，扬起的灰尘落地之后，卫漓才松开北堂慕渊。两个人互相望着，知道彼此都没事，卫漓便继续往刚才搬石块的地方去干活。
    结果这么一去，卫漓更加高兴了。真是天助人也，原本还只能看到光线的那个夹缝变成了一个小洞口，后面已经通出一条小道来。这下子不用搬，就是踩着那些石块也能走出去了。
    当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不管前面是否安全，起码要比在这里等死强得多。再说北堂慕渊的伤不能再拖，卫漓回身就使出全身的力气扶起北堂慕渊，两个人并肩一腐一拐地沿那个夹缝变成的小洞口走。
    北堂慕渊本想说什么，看到卫漓这么努力的样子，就不打算开口了。第一次看到她为自己这么拼命，他心中更是触动。
    过程虽艰辛，前路又未卜，卫漓和北堂慕渊最终还是从那个九死一生的矿地里出来了。
    望着黄昏落日下地面上的一切，卫漓忽而有种重见天日的亲和感。然而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感慨，而是马不停蹄地一路扶着北堂慕渊去城镇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