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上女友的脸

二百七十二、穿着婚纱的新郎
    此时的我，依然是在一张梳妆台前。
    但此时已经是八月了，离上次我在小娟的工作室里第一次穿上婚纱拍婚纱照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站在我身边的，依然是小娟。
    “子建哥哥，怎么样？我这次化的妆，比上个月你第一次到我工作室的时候，有进步了吧？”
    我看了看镜子。
    在镜子中的我，依然是那美丽的面容。化妆后的我，就更平添了几分新娘子的魅力。
    可是，我的心中越来越忐忑了。
    “娟子，我就这样出去，见那些参加婚礼的客人，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啊？你啊，到时候，跟嫂子站在一起，那才是一个震撼呢。呵呵，两个穿婚纱的新娘子结婚，那不是很轰动的吗？”娟子天真地笑道。
    我抿了抿嘴唇，不再说什么了。
    现在，我想退出也来不及了，我的婚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个举动了。
    今天就是我和曼殊新婚的日子，我，一个大男人，一个新郎官，居然要穿着新娘子的婚纱，去面对我的那些亲朋好友，同事同学？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啊？变态了啊？还有，真正的新娘子——曼殊的光芒，会不会都被我夺走了啊？
    外面，响起了音乐，婚礼仪式已经开始了。
    但是，婚礼的现场上，却没有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新郎官。
    “好了，子建哥哥，你也该出去了。要不，让嫂子一个人在外面站着，唱独角戏，那可不好啊。”
    “好吧。”我咬了咬牙，又抬头看了一下梳妆镜里的我。
    我的头发又长长了点，平时我是扎起来的，就跟一个艺术家一样。但今天，我的头发却垂了下来，上面还扎着精美的发夹和花朵。我洁白的脸上，红唇美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在脖子与锁骨之下，光滑的一片，然后是一件同样洁白的长长婚纱。我的手上，也戴着蕾丝的白色手套。而婚纱之下，则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这就是一个最漂亮的新娘子，这就是穿着婚纱的梦影。
    梦影，你终于又回来了！而且，是穿着婚纱的你！
    可是，今天，我的身份却是新郎！
    这镜子里的人，正是穿着婚纱的我，穿着婚纱的新郎！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闭上了眼。
    今天，我就豁出去了，丢人就丢人吧。
    这时候，小娟的男朋友，也是他店里的同事，合伙人阿强也过来了，他今天倒是穿着西装。
    他是今天婚礼的司仪。
    “小娟，你们怎么怎么慢啊？快点，快出去吧。外面的客人看见新郎官没了，都在那里着急地等着呢。刚才，还是我上台来跟他们说，新郎官会给大家来个惊艳的亮相，他们这才安定住了。快，别磨蹭了，跟我来吧。”
    我只好跟着小娟和强子走出了化妆间。
    “各位宾客，大家久等了。”台上传出了强子的声音，“下面，我们的新郎官，会以一种很特殊的方式亮相。哦，大家猜一下，他会怎么出场呢？”
    有人叫道：“会不会是从天上降落啊，那个是伦敦奥运会的方式，我们都看过了，不新鲜了。”
    也有一个人说：“那是不是从地上升起来吧？就跟晚会里一样啊？”
    还有人说：“我觉得嘛，新郎官一定是骑马出来。各位，今年是马年，新郎官又是白马王子，当然要骑马出来了。”
    “晕死，这哪里有马啊？你不怕这马在台上到处跑啊？你看看，这上面只够站人的，怎么能跑马啊？”
    下面发出了一阵笑声。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子”已经悄悄来到了台边。
    娟子在我后面说道：“好了，子建哥哥，就看你的了，你快上吧。”
    我只得硬着头皮，朝着那台上走了过去。
    强子也看到了我们，他微笑着，“大家向那边看，新郎官来了！”
    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我穿着这件白色婚纱，低着头，慢慢地走了上去。
    我走得每一步都很沉重，而我的脸早已经都通红了。
    “啊！”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搞什么啊？司仪，你眼神有毛病啊？这不是新娘子吗？怎么会是新郎啊？”
    “什么呀，你仔细看，那新娘子不是已经站在台上了吗？就在左边啊，你才眼神不好使呢。”
    “怎么回事？怎么冒出两个新娘子啊？擦，一模一样啊？”
    “呀，这刚来的新娘子是不是跑错场地了啊。喂，我说，你这位新娘子，你跑错了啊！快到那边去啊。”
    “哇，这新来的新娘子长得好漂亮啊！不对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有个眼尖的叫了起来，“不对，这，这不是我们的董事长吗？丁董事长。新郎官，是啊，没错，就是丁董啊？”
    我一口气跑到了台上，这才转过了脸。
    刚才，我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可我这一转脸，场下的人都惊呆了，然后，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不会吧，噢买噶的，我们的新郎官怎么穿上婚纱了啊？”
    “是啊，这，这怎么是两个新娘啊？新郎怎么变成新娘了啊？”
    “对啊，怎么回事啊？丁董事长，你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同样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曼殊已经朝我走了过来，扶住了心里还在砰砰跳的我。
    她趴在我耳边，轻声地说道：“子建，你不用怕，有我呢。”
    我的这位新娘，笑了，她接过强子手中的话筒，说道：“谢谢大家，光临我和子建的婚礼。我要隆重地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就是我的夫君，丁子建先生。”
    我只得挺直了身子，这一下，我的正面，就完全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底下，又是一阵惊呼。
    “哇，太漂亮了！”
    “是啊，这新郎比新娘还漂亮啊！”
    “可不是吗？太神奇了！“
    强子说话了，“各位，大家说，我们这位新郎官是不是很惊艳啊？”
    “是啊，太漂亮了！”
    “好啊，精彩啊！”
    强子继续说道：“各位，我们丁子建先生天生丽质，我曾经见过他反串美女，那可是绝色美人。后来，我们就想出了这个点子，让丁先生和黄女士他们夫妻两个一起穿上婚纱，来个特别的婚礼。大家看，我们这对新郎新娘，像不像一对姐妹花啊？”
    “是啊，真好像是一对美女。”原来是我公司里那个最爱开玩笑的年轻人，“我们丁董事长，以前就是个公认的大美人。虽然他今天是新郎官，可穿上这婚纱，可真是一点不比新娘子差啊。真是太漂亮啦！丁董事长，我爱你！”
    “哈哈哈！你小子，人家丁董可不搞基，你爱他有什么用啊？”有人起哄道。
    “子建，你说几句话吧。”强子把话筒递给了我。
    我鼓起勇气，终于开口。
    “感谢各位来宾，来参加我和黄曼殊女士的婚礼。真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我用这么特殊的方式跟大家见面。真是，真是感觉好奇怪哦。”我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
    我扫视了一下全场。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在下面，主桌上，我的妈妈，就是我的养母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
    而我的父亲叶云天依旧戴着墨镜，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而宋阿姨，则用一种很温暖的眼神看着我，在她的目光中，丝毫看不到任何惊异的表情。
    而在另一张桌子上，我的那些同学们都吃惊地看着我。
    明霞看着我，眼里是一种很深沉的味道。她好像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李成勇则直直地看着我，看到我也在看他，他的嘴角微翘了一下，目光很柔和。
    而李成明和他的未婚妻碧云坐在一起，朝我也是微笑着，碧云则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未婚夫，又看了看我，也笑了。
    张小红朝着我，也是很可爱地微笑着。
    另一边，方总摸着络腮胡子，很奇怪地看着我。
    而李总则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欧阳强的眼里，却好像很暧昧。
    “没错，我过去曾经男扮女装过。”我壮起了胆，“那段时间，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日子，我不得不学会了装扮一个异性。今天，我不是来哗众取宠的。不，我是以这种方式，来纪念一个人，一个我曾经爱过的人，一个将她的脸给了我的女人。我现在的这张脸，并不是我原来的脸，而就是她的脸。没有她的脸，也许我就毁容了，我就永远生活在黑暗里了。
    下面安静下来了，甚至，连酒店里的服务生也安静了，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换上她的脸，今天又穿上这洁白的婚纱，走进婚礼的殿堂。“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这件婚纱，“这曾经是她的一个梦想，属于一个女人的梦想。只可惜，她永远也不能实现自己的这个梦想了。今天，我勇敢地站在这里，就是想完成她这最后的心愿。我想，无论我穿上的是西装，还是白色的婚纱，我都会是我，而且，永远都是我自己。因为，决定一个人的，不是他的脸，也不是他的衣服，而是他那颗，那颗炽热而坚强的心。我是丁子建，今天我要和我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女人——黄曼殊小姐结为夫妻。请大家祝福我们吧！”
    我搂紧了曼殊的肩膀。曼殊幸福地靠在我的怀中。
    我们的目光对着彼此，此时，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
    下面的人，已经纷纷拿出了手机或相机，把这精彩的一幕给拍了下来。
    也许，这是他们所参加过的最奇特的一场婚礼吧。
    就在这时候，突然，我看到就在宴会厅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朝我望了过来。
    他的个子很高，当他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是天明！没错，就是他，他的脸上留起了长长的胡子，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他怎么来了呢？
    我想叫他的名字，但我怎么也叫不出来。
    “子建，你怎么了？”曼殊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啊？是你弟弟？”
    “嗯，是他，是天明。他，他回来了，他来参加我的婚礼了。”
    我的泪水，突然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叶天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种迷离而深邃的眼神，一如我最初见到他的那一天。
    虽然我和他隔了很远，我还是看到了他慢慢地翘起了薄薄的嘴唇，在对我微笑着。
    在人群里，他并不醒目，但，他这一刻的笑容，却牢牢地印在了我的心中。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过去的事情又浮现在我眼前了。
    “新郎官怎么哭了啊?”
    “幸好新郎官穿着婚纱，像个出嫁的新娘。要不然，这哭起来，可真奇怪啊？”
    “可不是啊，不过他哭起来就更像个女人了，真是好漂亮啊。可惜啊，他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我还真想娶他啊。”
    “省省吧，就你啊。你也不看看你，你帅吗？你有钱吗？人家可是董事长啊，你娶他，不是想嫁入豪门吧？”
    就在这议论声中，叶天明慢慢地低下了头，但我还是看到，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泪痕。
    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走了，走得越来越远。
    我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走远了。
    他的背影，就是那天我在车上所看到的那个背影。他就站在黑漆漆的雨夜里，他的身影，就那么的孤独，那么的憔悴。
    天明，对不起，真对不起！
    我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这句话。
    如果说，今天有个人最想看到我穿上婚纱的样子，那这个人就是他了，我的弟弟——叶天明。
    在他的心中，我还是那个梦影，那个在他心中永恒的梦影。
    他爱的那个女人，他爱的那个梦影，今天，终于又穿着婚纱，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