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

  “当你到德国时，法王他们也到了，并且在晚上到了三角城堡，找到了三
  代血族五位长老之一的约瑟。约瑟承认那份血之契约仍旧有效，他会处死没有遵
  从契约到中国的人，但又因为法王他们伤了城堡的人而大打出手，法王的弟子重
  伤至今未醒，心昀也受了伤。约瑟又召来大卫、彼得两个二代血族，散人正和他
  们鏖战，你从天而落，杀死约瑟，收服大卫、彼得，成为了血族之王。”严先容
  瞬也不瞬的盯着马新可，“现在，你已经是血族最高的存在，法王他们，还有我
  ，你也师伯，都想问你，那契约究竟还算不算数？你又准备怎么办？！”
  此言一落，马新可只觉脸上一紧，但见从法王到孟清泠都死盯住了自己，
  显然他的回答事关重大，一时间竟有点茫然不知所以。
  但众人的眼光却并没有放松的意思。
  “你准备怎么办？”严先容再追问一句。
  “我……”马新可小心的选择着合适的字句，“师伯，你是说，以后我，
  还有血族会怎么办？”见严先容肯定的点头，想也未想，就在屏幕上写道，“以
  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我保证，血族的人不会再踏进中国半步，绝对不
  会！别忘了我是中国人！谁敢不听命令擅自去中国，伤害了中国人，结果只有一
  个，死！”看了眼仍带着翻译耳塞的彼得、大卫，续道，“彼得、大卫，你们去
  美国、英国，都要把我的意思告诉那里的血族成员，不管是谁，不管因为什么原
  因，都不能去中国！”
  彼得、大卫一起躬身谨声道，“遵命！”
  大卫抬头又道，“本来我们就和中国人立有血之契约，发誓绝对不再踏上中
  国的土地，除了彼得手下的人之外，这几十年来并没有谁敢违抗。现在王您又重
  新提起，这其实就能算得上是王您颁布的第一条法令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瞪
  大双眼盯紧下面的那些人，只要发现有敢违抗者，不论是谁，绝对难在我手中逃
  过一死！”
  彼得在大卫说到自己时横了大卫一眼，却未再多言。陈雨和随即又用中文将
  彼得、大卫的话翻译了过来。
  呼图克图听罢，合十再向马新可一躬，黑红的脸上绽开笑意。山谷散人捋须
  点头，心昀、张玄元则相视一笑，神色都是发自内心的欢悦。
  严先容、也明臣却仍绷紧着脸，严先容随即冷笑一声，道，“大事已定，你
  的师仇，这件小事又该怎么办？难道你不知道霍夫曼也是害你师父的凶手之一，
  为什么你却放走了他？为什么？为什么？！”后面几乎是在吼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严先容真的问到这件事时，马新可仍忍不住垂下眼
  帘，忽然有点不敢面对大师伯愤怒的目光，也知道自己怎也说不清这问题的，但
  偏偏现在却必须说明。
  马新可又一次发现了自己的幼稚，自己当时怎么就会放了霍夫曼呢？心软、
  不忍，一个人正常的情绪，却不正常的在杀师仇人身上发作了，他坚持那一点恻
  隐之心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你是为了钱吧？！”也明臣忽冷笑道，“霍夫曼不是答应过你，只要你放
  弃追究，他会给你很多钱吗？”
  这话像一根刺一下子就扎进了马新可的心头，他咬牙，抬头，也明臣的笑脸
  此刻看来说不出的可恨，目光看向陈雨和，这事应该只有他才知道。面对他的逼
  视，陈雨和低头。
  “我看马大哥不像这种人。”心昀忽然插话。
  马新可心头一暖，只是初见却肯仗义直言，他已把心昀当成朋友。他摇头，
  虽然摇得痛苦摇得缓慢，却依旧摇头，因为只是在液晶屏幕上打字已经不能表达
  出他的全部心情，“如果要杀，我会自己杀了霍夫曼，而不是让别人动手！”
  他没有说自己决定不杀霍夫曼时压根就没有想到过钱的事，也明臣既然那么
  想就由他去吧，就算他们都那样想又如何？他只是在那一刻下不了狠心杀人，而
  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会让他们耻笑，马新可还是忍不住，“师父死了，我比谁
  都伤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霍夫曼……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我并没有为他开
  脱的意思，老实说，假如不是他想重新变回人类……”
  马新可还要再说去，却发现自己越说越乱，而严先容、也明臣脸上不约而同
  露出的冷厉笑意，更让他知道，不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没有用的。
  马新可颓然垂头。
  心昀忍不住一扬眉张嘴要说话，呼图克图法王、张玄元或用眼光或用动作制
  止了他，苏心白之死虽然也是他们西来的目的之一，却更是茅山派的内务，作为
  外人实在无法置喙。
  “马新可，假如你觉得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羽翼已丰身份已变，贵为血族之
  王，小小的茅山已经容不下你，”严先容神色充满了宽容悲悯，缓缓道，“我们
  绝对不会强迫你半分，你只需说出来就行。”
  “不是……我……”马新可急忙辩解。
  也明臣不容马新可说话，道，“你只需说一声，茅山就当没了你这号人物，
  给不给苏师弟报仇我们都不会再管，可是，属于茅山的东西，你却必须还给我们
  ，因为那属于茅山！”
  马新可慢慢转头，盯住了也明臣。
  也明臣冷笑着迎上马新可的眼光。
  ——这就是自己的师伯？
  马新可一阵迷惑，更多的却是明了后的鄙夷。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师父，
  看，这就是你的师兄，我的师伯！他昂起头，冷笑，“师伯，您说的是玄鸟吧，
  它已经走了！”
  “走了，没有玄鸟，你又凭什么坐上血族之王的座位？！”也明臣并不相信
  。严先容也死死盯住马新可，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破绽。
  马新可垂下目光懒得再回答。
  “王，您不必因为我为难！”正在这时，霍夫曼忽然大步进屋，“这件事由
  我引起，您虽然……不忍心杀我，一切却都是我咎由自取！”看着马新可凄然一
  笑，“谢谢您，至少让我多活了这么几分钟。谢谢！生命，只有即将失去它的人
  ，才会知道……”
  霍夫曼没有说完，一道火光就从他身体里窜出来，那一刻，他就像被点燃
  的油纸，“哄”的一下化成了灰烬散落在地。
  别的人都没有动，马新可只来得及吸一口气，就见霍夫曼那凄凉平静的笑容，瞬间碎成了无数的灰色碎片，袅袅洒落。
  “现在，你们满意了？”马新可目光扫过严先容、也明臣、呼图克图、山谷
  散人、敖心昀、张玄元、孟清泠，觉得他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根本不是。
  “满意？”严先容冷哼一声，道，“你问我们满不满意，那你觉得你现在
  所做的会让你惨死的师父满意吗？会吗？”
  马新可无言以对，默默移开目光。
  “不论你怎么想，一个半月后，在茅山会举行金篆法会，假如你还认为自己
  是茅山弟子的话，你可以回去。”严先容声音变得平静，“你如果不去，我们也
  不会怪你。”看了眼也明臣，拂袖转身径自出屋。
  也明臣叫了声“大师兄！”，狠狠瞪了马新可一眼，跟着快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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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 文  第七十五章：大病7
 
  马新可万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呼图克图法王一叹，“淤泥难掩红莲，日久真如自现。马施主，你和贵门师长看来有点误会，但假以时日自然冰消雪释，切莫要因此生出嫌隙怨恨。我们也会尽量从中解释转圜。”
  马新可望着对方看来深邃幽然的双眸，轻轻抿住唇。
  “马施主，你心存慈悲，更在一夕间打开中脉六轮，与我佛大是有缘，他日若是有暇，还请到拉萨甘丹寺一晤。此间大事已定，我们就此别过！”呼图克图一对苍眉微微耸动，似喜似悲地对着马新可再合十半躬，当先出了屋。
  马新可心中恍悟，原来体内那突兀出现的莲花是什么中脉六轮，嘴唇嗫动一下，还是没有张口，也实在是提不起那个劲头，只盼着所有的人都快点离开自己好好静一静。
  山谷散人垂目，面容恬静地随着呼图克图走出。心昀再看了嗒然若失的马新可一眼，摇了摇头，张玄元则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