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场梦

第二百三十六章香消玉损
    一阵冷风吹过，一个消瘦赢弱的身子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已是初春时节，虽然天气还是乍暖还寒，但却也不会让人感到不适。这抹紫色的影子在含苞吐芳的迎春花中仿佛不胜风力，似乎哪怕一阵微风，人便也要倒下似的。躲在远处的贾嘉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二十七年过去了，已经物是人非了。雪儿娇俏清丽略带愁容的容颜已经被岁月侵蚀，眼角已经爬上了鱼尾纹，两颊的颧骨已经已经微微的突出，不变的是那双如一汪清泉般的美眸，依旧是情意流转，摄人心魄，两弯柳叶眉上的愁容也是依旧。
    二十七年了他只能躲在暗处，关注着雪儿的一举一动；二十七年了，雪儿从未涉足贾嘉豪的陵园；二十七年了雪儿似乎只是觉得言诚只是给她讲了一个残酷的故事；二十七年了，雪儿不关注时事变幻；二十七年了，雪儿只是承欢双亲膝下；二十七年了，雪儿没有苦恼；二十七年了，雪儿每天都在浅浅的笑着。贾嘉援扯下一朵迎春花，在手心揉碎，二十七年了，没有雪儿，只有女儿，只有姐姐；二十七年了，没有一天雪儿是在为自己活着。“雪儿，送走了双亲，还有言诚。可你却——”贾嘉援在心里问道，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雪儿这是要做什么了。“还有言诚，雪儿不会的了。”贾嘉援捏紧双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二十七年了，雪儿已经压抑得太久了。”不知不觉中，一行清泪顺着贾嘉援的脸颊滚下，从来没有想过此生的他会落泪。看到雪儿已经在墓碑前坐下，贾嘉援想此刻轻轻走过去，躲在旁边的陵寝下，雪儿定不会发现。他不是要去偷看雪儿或者要偷听雪儿的话，他只是想要在万一有什么是发生，好第一时间冲上去。
    梦雪的肩膀微微地耸动，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墓碑上的照片变得模糊了起来，心头的影子却又越来清晰。“嘉豪，我——迟来了！”梦雪轻轻的说到，话语飘渺虚弱。“二十七年零四十三天。”梦雪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等着我。但是我告诉你，我没有等这一天，一直没有，只是这一天却来到了。我只想着梦里和你团聚，因为我希望我的双亲能够长命百岁，但是他们都没有，他们也同你一样，离我而去了。本来我是想要尽一个做姐姐的义务，陪伴着言诚的，但是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我觉得我马上就油尽灯枯了。我好遗憾啊，你能舍弃自己的生命救了言诚，而我这个做姐姐却不能为了言诚多活几年。你知道吗？诚儿这么多年为了我，为了我们这个家，可是累坏了，小小年纪，却华发增生。这么多年，我尽力的掩饰自己的苦楚，可始终没有骗过言诚，他总是尽心尽力的逗着我开心。可是，我如何能开心的起来，生命中没有了你，我如何能开心起来。我一直骗自己，一直把你的不测当成一个恐怖的故事，我骗自己，我们两个只是暂时不能见面。我一直带着虚伪的笑容，一直生活在自我欺骗中。时间久了，我似乎已经信以为真了，然后我就等着你能够来看看我，可是我一直没有等到过。我想要去找你，我要怕我自己编织的梦破碎……现在爸爸妈妈都走了，原本我还想要陪着言诚的，但是我觉得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强撑到现在，我不知道一会会如何，或许能够撑到我把要说的话都说完，或许撑不到。但是，没关系了，如果你在等我，到那边了我再给你说——“
    梦雪把头慢慢地靠在墓碑上，说了这么一会话，感觉好累好累。嘴里有一股腥味，梦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纸，踩了擦嘴角，雪白的纸上一片殷红，像一朵诡异的花。“嘉豪，我的心彻底的碎了。或许是从听了那个恐怖的故事开始就碎了，一直以来我用谎言把她揉在一起，因为我还要照顾爸妈，尚有高堂在，我岂可随你远行。嘉豪，不是我不够爱你，有的时候活着更需要勇气，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要承受莫大的苦楚。我的魂魄早已经随着你去了，我的肝肠早已经断了，我的心早已经碎了，但是我的躯壳还完好。”梦雪的泪已经干涸，嗓子哑哑的，说话也毫无逻辑，断断续续的，颠三倒四的，心里一阵翻腾，梦雪想要强忍住，但没有忍住，伸手捂住嘴，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拿出纸，轻轻地拭净手上嘴角的雪，慢慢的展开了笑颜，说：“嘉豪，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了，有血有肉更有灵魂的我了。”
    不远处的贾嘉援想要冲过去，他刚才看到梦雪好像有咳的迹象，但却没有看到梦雪已经咳出了血，不然他早已冲了过去。心弦绷得紧紧的，梦雪的话断断续续传到他的耳中，他不知道梦雪做回她自己是福还是祸。“嘉豪，我还是不放心！我不放心言诚，虽然我已经留书给他，但是我真的怕他做傻事！嘉豪，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自私，你是不是我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我告诉你，我没有，我的心好痛好痛，一直在痛，我强忍了二十七年，如果——，我宁愿早点随你而去。这二十七年中，我没有一刻钟不想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尝过日日思君却又不见君的那种煎熬吧。或许我就不曾真正的骗过自己，下意识里我还是知道你已经不在人世，只是不敢去深想，有的人思念中饱含着希望，我的思念中却是满含绝望的——”一句话未说完，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梦雪的身子便软软的顺着墓碑滑了下去。
    贾嘉援看到梦雪的身子瘫了下去，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一把把梦雪拉进怀里。二十七年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梦雪。梦雪的脸色如此的苍白，嘴角不断地有血迹渗出，梦雪的眼睛微微的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