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十年:一只老猫眼中的人生

第40章


说到这里,衔蝉抬头望着不远处图书馆大楼那巍峨的侧影,金色的眼眸里现出一丝怅惘。那一瞬间,我对衔蝉油然产生了敬意。他能三年如一日地守在竹林里缅怀他最亲密的朋友,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老人留给他的唯一礼物——那个拗口的名字,看似高傲的衔蝉,其实有一颗最忠诚温柔的心。
与衔蝉分别后,我又去过很多地方,不过没有再回Y大,我虽然不至于要刻意地忘却过去,但也不想让自己过于在往事中流连。既然生命短促得如同电光石火,我只有尽力丰富自己的体验——这也是为何我与衔蝉言语投机,却没有留在竹林公园的原因。
不过有时我也难免触景生情。在一个晴朗的冬日里,我正在南城的屋顶上行走,忽然看到不远处一片红梅花正烂漫绽放,走近一看,那里却是一座精巧的园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当我看清大门上的匾额时,恍惚觉得此处似曾相识,我寻思良久,却蓦地想起这是招弟小姐在考研的最后一年,在一个下雪天出门看红梅花的园子。霎时间,我的嘴里似乎又泛起了那天的茄汁鱼的冰凉味道,我不禁黯然神伤。
但这种一时的伤感并不会影响我整个生活的基调,况且招弟小姐留给我的,更多的还是温暖与振作的力量。既然她把自己的三十一年人生过得如此完满,我也不能让我九岁之后的生涯虚度。
大雪飘飞的时候,我来到了这座西山下的古寺,这里山林广阔,又时常有人赠与饭食,是避过严冬的绝佳所在。承蒙诸君的接纳,我在这里休养身体,积蓄力量,和大家一起度过了悠闲丰足的冬天,迎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如今在我即将再次远行之际,感谢诸君愿意耗费整整一个下午,和我分享这十年间的体验,同时给我生命中添加了又一页值得怀念的画面。
暮色渐渐浓重,晚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大家想必都有些饿了,胃口好的时候有晚餐等待着自己,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祝大家用餐愉快。
后记:
去年早春,为了收集论文的资料,我来到日本东京,住在大学附近一幢临街公寓的二层。都市的夜晚本来就不安静,加上楼下就是一间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可以说是人声终夜不绝。不过待了一阵之后,也就渐渐适应了,即便每天凌晨必至的运货车,也不会把我吵醒。
可是有一天深夜,我却忽然被窗下的谈话声惊醒,声音并不高,甚至还带点“夜半私语”的婉转,却十分清晰。街灯透过窗帘漏进灰白的光,小屋里简单的陈设影影绰绰地显得陌生,耳边是绵绵的异乡言语,让人一时间有点恍惚,就再也睡不着了。
就是在那个夜里,阿赳来到了我身边。他一出现就是清晰而完整的,连同他的名字,他的模样,他的眼神,他的故事。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等待我有一个机会——有一个与日常相对隔离的时间和空间——去听他说说话。
记录下阿赳的故事,用了我半年多的时间。他终究是只猫,挑剔而敏感,只肯在夜深人静、而我又心平气和的时候,才来说上只言片语。如今这只言片语终于连缀成篇,我不知道阿赳是否满意,更无从知道和我一起分享故事的朋友们会有何感想。但我想,阿赳之所以要讲这个故事,必是因为他经历了很多事,有了一些感悟,而朋友们之所以要看这个故事,大概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大家的经历不需要相同,但体验和感受却可以相通。
现在故事讲完了,它不再属于阿赳,也不再属于我,我们都没有资格来注解它要说明什么、有何意义。它仅仅是一个故事,能引得听者会心一笑或轻轻一叹,对它已经足够了。
在《猫生十年》出版之际,感谢我的老师——北京大学日语系于荣胜教授对我写作尝试的理解和支持;感谢责编杨子和设计师为这本书所付出的辛劳;更要感谢愿意听阿赳讲故事的朋友们,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分享,《猫生十年》才有了存在的理由。
赵玉皎
2011年3月
赵玉皎
女,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日本文学专业,翻译者,译有《窗边的小豆豆》系列、《阿信》、《雾中的奇妙小镇》系列、《切羽》、《女性的品格》等200余万字作品。
在这个既多彩又迷茫的年代,也许只有透过身边小动物的眼睛,才能看穿人间红尘的真相。考研、学生公寓、收养流浪猫、辅导班、做翻译、非典、初恋失恋、上班兼职……北漂考研一族的流年,点滴片段历历在目,太多的巧合暗合,令人唏嘘感慨。也许这就是人生,这就是青春,不切实际的求学梦想,死无葬身之地的爱情,我不是你,你不是我,却感同身受。浮生若梦,不知此时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岁月将生命飘零成无数记忆的碎片,大部分人将其丢入历史垃圾堆,也总有人会将其捡拾拼接成一件件艺术品。无数个人的生命体验连缀成全人类的生命历程,绵延不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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