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故人来

第238章


只希望来生,不要再这么艰涩。
    杜衡抱着思衡回到了杜家,却迎上了佩兰焦急的目光:“衡儿,看到若儿没有?”看着还在杜衡手里哭嚎的思衡,不禁问着:“这是?”却看了看那张和赵石南七分相似的脸已经明了,“石南的儿子?”
    杜衡点头:“若儿不见了吗?”
    佩兰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不知道哪去了,下午就身子发烫,我和你哥哥哄着睡了觉,忙着收拾东西出逃,方才到后屋找她,怎么也找不到了。你哥哥带了几个下人出去找了------”
    杜衡安抚着佩兰:“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若儿会没事的。”说着看着郭秘书,恳求着:“请等我的哥哥和侄女回来,我们再一起走。”
    郭秘书眉头皱起,却也没办法,只好坐在课堂里,不耐的等着。佩兰吩咐下人备了些吃食给郭秘书等人安抚着,却不时的望着门口,盼着杜仲赶紧回来。噙着泪和杜衡唠叨着:“都怪我,我该一直看着的,下午太乱了,大家都闹哄哄的,一定是若儿自己跑出去了,没人看到-----都怪我--------”
    两个多钟头过去,杜仲和下人回来,看着佩兰,焦躁和愧疚让这个素来沉重的男人有点失方寸:“城里都找遍了,也没人见着。打问了许多人,都没见着。”
    佩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怎么办?若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杜衡心里猫抓似的疼,转头看着郭秘书说道:“郭秘书,我的小侄女找不到了,可不可以宽限两天,等找到了孩子,我们马上就走。”
    郭秘书本来已经等的心急火燎,他的家眷跟着周部长已经先行到了重庆,周部长那个老滑头,早变相的挟制了他。他便是不带走杜衡自己逃跑,也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家子老小的性命在周部长手里。如今他冒着日本人的枪弹带走杜衡已经够火大了,还要等?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把身边一个兵身上的枪拔了出来,抵着思衡:“你够了,再玩花样,我先毙了他。”
 
☆、逃命
 
    刚才还在呜呜哭的思衡,被郭秘书一扯,吓得反而噎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的看着这一群愤怒的陌生人。杜衡看着孩子的眼睛,心忽然好疼,这是他的孩子啊,她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让他委屈的。
    杜衡伸手用力,想把思衡拽进怀里,郭秘书盯着杜衡,手里的扳机扣上了,冷声道:“我没时间再和你蘑菇,我也有家,我还要命。你要是再耍花招,我先送你儿子上路。”
    杜衡听到扳机响,下意识的喊道:“不要,我听你的。”
    郭秘书一摆头:“去,上车去。”说着看了看杜仲和佩兰,“要走的,一起走,不走的就留在这儿等着日本鬼子来吧。”说着拖着思衡就要出去,佩兰急的拖住郭秘书的胳膊,眼泪早已经流下:“不要啊,我的女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郭秘书一把把佩兰甩出去,喝道:“我管你女儿儿子,这兵荒马乱的,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顺秧子摸瓜扯七带八的,没个完。”佩兰被摔到桌子旁,腰磕的险些没喘上气。杜仲和杜衡又赶忙跑过去扶着佩兰。三人含泪相望,却没个办法。
    半晌,杜仲叹口气道:“佩兰,你和衡儿,带着大丫头先走。我留下来找若儿,找到后再去重庆和你们汇合。”
    “不!”佩兰脱口而出,“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找。”佩兰的目光坚定的看着杜仲,她嫁给他多年,她无法扔下他自己走。因为他早已是她的天,她的地。
    杜仲的大女儿杜鹃已经上了学堂,也只有十一岁的光景,却性子早慧,一直在客堂一角静静的呆在,此刻也过来抱着佩兰道:“娘,我不走,我陪着爹娘一起找若儿。”
    杜衡心被扯得很疼,一边是石南的血脉,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一线生机,一边是生死未卜,杜衡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只觉得心痛的要裂开。杜仲不由分说的把杜鹃扯下,塞进杜衡的手里:“衡儿,帮我照顾好大丫头。自己也多保重。我们找到若儿,会赶去找你。”
    杜仲的声音到后面有些不稳。这一别,谁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扬州城不知道在日本人的占领下,会是个什么光景。但是身为一个父亲,他不能扔下下落不明的幼女自己逃命。杜若身体又不好,要是不赶快找到,就真的生死堪忧。
    杜衡的眼泪流了出来,杜鹃哭着说道:“爹,娘,我不想走——”佩兰已经泣不成声,只细细抚着杜鹃垂泪。杜仲硬硬心肠,冷声说着:“别让爹娘再给你操心,快跟着姑姑去。”
    外面不知哪里又有几声枪响,郭秘书的胆子一颤,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日本人就会发兽性作怪,忙扯着思衡往外走,对杜衡喝着:“快走!”
    “去吧!”杜仲摆摆手,“带着大丫头,找条活路。别让我们一家子都没个希望。”杜衡没有办法,看看眉头紧锁的杜仲,眼泪涟涟的佩兰,看了看四周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狠狠心,牵着杜鹃往外走去。
    “衡儿!”佩兰含泪交道,看杜衡回过头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捂着嘴让眼泪肆意的流着,“保重!照顾好大丫。”
    杜仲心中悲切,背过了身去。杜衡牵着杜鹃追着郭秘书扯着思衡的身影,上了郭秘书的汽车。车飞快的向扬州城外驶去,那青石板的旧时月色,那旧巷坊的织锦繁华,那暮色中的一城风雨,都在杜衡的目光中渐渐的远去,直到不见一丝踪影。
    杜鹃已经比较懂事,坐在后排的一角缩着身子默默的流着泪,而思衡在车行出扬州城后开始嚎啕的哭着,黑漆漆的夜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让他害怕到了极致,不觉扑腾的更厉害,嘴里不住叫着:“娘,娘——”
    思衡每叫一声,杜衡的心里就扯疼一下,不仅为着孩子口口声声的娘,更在为着那个和孩子酷似的人,为自己的丈夫的安危而担心着。思衡看扑腾没人理,手指开始扣着车门,甚至扑打车门,杜衡担心他会掉出去,忙伸手去抓紧他,思衡越发烦躁,扭头在杜衡的手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思衡咬的很用力。在孩子的眼里,就是这个女人,把他抱走,让他见不到爹娘,他愤恨,紧紧的咬着杜衡的手,绝不撒口。
    杜衡没有挣扎,只是任思衡咬着。杜鹃把思衡扯开,忍不住大声说道:“你做什么?像小狗似的。”杜鹃比思衡大几岁,被杜鹃一吼,思衡松了口,但看着杜衡的目光,还是有些愤愤。
    郭秘书在车前的副驾驶坐着,不禁冷哼了一声:“杜小姐,孩子跟你可不亲。”杜衡听着郭秘书的讥讽,心里不是滋味,嘴上却没法再说。
    车,越行越远,离开了扬州,奔向西南。
    两天过去了,田中对赵家老宅的看守越来越紧,更是不许一个人进出。三天的期限即将到来,他已经暗暗的想好,成悦锦他势在必得。如果赵石南不同意,他就从赵家人身上,一个一个的开始试刀。看看赵石南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那个晚上,也是田中睡得最忐忑的一个夜晚,夜里都半寐半醒,似乎五彩流光的成悦锦就在向他招手。本来他该和冈本队长回到城中的临时驿馆休息,但是那晚他实在迫不及待,也无心回驿馆,就在赵家南屋睡下,南屋原先是柴房,田中也不介意,不拘细节的住了进去。
    到了后半夜,田中睡得越来越香,即便鼻子里嗅到了烟熏的味道,却也全身软绵绵的,好像一点劲儿都没有。怎么也醒不来。屋外冬桑和豺羽挑眉道:“就你还死心眼,我就和你说这迷药管用的。就是放了几年也绝对管用。我家祖上用这迷过麻匪。”
    豺羽看看屋里的确没有动静,看着屋子渐渐的烧了起来,对冬桑沉声道:“走,按照少爷吩咐,叫几个健壮的,把老太太和几个年纪大的族人先抬到西边侧门,那里离这边最远,待会趁着守卫松懈,就赶紧把人送出去。”冬桑点头。
    这些年豺羽一直料理外头的生意,而冬桑自从和双叶成亲后,便负责着赵家田庄的事项。双叶则只照料着家里,并不在赵家服侍了。只是双叶和冬桑都是赵家夹生的下人,冬桑又仍在为赵家办事,便也住在西院的厢房里。
    这回好些人都说少奶奶回来了,他和双叶恰巧到田庄上收租子,回来悔的肠子都要断了。若是这回能逃出去到了西南,那就一定能见到少奶奶了。
    火越烧越大,门外的日本兵嗅到不对劲,有人跑去报告冈本队长,有人冲进来找着田中,火光烟熏,鸡飞狗跳,一时混乱不堪,豺羽等人趁机抬着赵老太太和几个族人从守备松懈的西门逃了出去。
    又是一把火,赵家的老宅化成了灰烬,而赵家的人却得到了解救。赵石南带着老宅里赵家的人直奔着城南而去,如今必须先离开扬州城里,哪怕是先逃到乡下,也还有一线生机。
    赵家的人连夜奔逃,没法驾马车,没法开汽车,此刻这些交通工具都变得奢侈,兵荒马乱,只有一双脚是最可靠的。逃过了重重守卫,第二天的上午,一行人终于七躲八藏,辗转到了城东的顾家庄,这里日本人的戒备相对送一些,还有可能能以此为瓶口,逃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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