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舸争流

想到这里，他痛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把公司做到这边来上市，赚他们的钱，好给国人扬眉吐气。范婷婷见他沉吟不语，脸色阴晴不定，不由担心地抓住他的手，问道：“想什么呢？”
  吴晓风缓过神来，淡淡一笑，答道：“我在想如何让公司在这边上市。”
  范婷婷有些疑惑不解，问道：“不是已经在国内上市了吗？”但她终究冰雪聪明，又颇为了解心上人的性格，刚把话说出口，便已经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于是，她又马上面现鼓励的笑容，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铿锵有力地道：“我支持你！”吴晓风听得心中一震，定睛看着那张巧笑倩兮、秀美绝伦的面孔，不禁暗自庆幸当初自己没有孟浪决定，与对方一刀两段。他笑了笑，反手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滑嫩小手，道：“知我者，爱妻婷婷也。”
  心知对方这番话完全发自于内心，范婷婷也不反驳，那只小手任由对方这么握着。分离将近半年的这对恋人含情脉脉地互相注视着，绿茶的热气在两对眼睛中间氤氲飘荡升华。良久，直到服务生咳嗽了一声，两人方才如梦初醒。吴晓风不无尴尬地四处打量。经警察那么一折腾，店内的顾客已然走了一大半，之前的喧嚣热闹光景已然荡然无存。如今只剩下寥寥数桌，成双成对之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在用餐。那夫妇状似极其恩爱，相依而坐，不住地给对方碟子中夹菜。吴晓风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
  这时，范婷婷刚给吴晓风换上了一双筷子，正待叫他吃菜，却听见吴晓风冲她说了一声，“你别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范婷婷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丢下那句话，便已经消失在餐馆门口。她不由满头雾水，这家伙搞什么鬼。初来乍到的，到外面折腾个啥。她细嚼慢咽地吃了几小口菜，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吴晓风回来。她哪里还有丁点胃口。她满心担忧，坐立不安，频频地看自己的手表。
  没多久，店内的其它顾客也跟着散去。偌大的中餐馆最终只剩下了范婷婷一名顾客。餐馆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慈眉善目的。他见范婷婷神色不对，便从后台跑出问道：“小姐是从国内来的？”见对方不像是个坏人，范婷婷连忙报以一笑，点头说道：“你猜得对。你也是？”
  店主呵呵一笑，道：“你猜得也没错，不过我是海峡对岸的。——我是这里的店主，看你神色紧张，所以出来问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范婷婷“哦”了一声，摆摆手，笑道：“我等人呢。只要你不急着打烊，不撵我走，那便是帮我老大一个忙了。”
  店主轻声笑了笑，边往她的杯子里重新斟上热茶，边道：“小姐说笑了。你是我的顾客，且有赶你走的道理。再说，大家同为华夏后裔，在异国便是他乡故知了。我盛情款待还来不及呢。”
  范婷婷嫣然一笑，突然想起方才警察跑来抓人的事情，索性此刻没什么其它可做的，便随口问道：“警察经常跑来你这里吗？我在报纸看到警察抓非法移民不是深更半夜就是早上，哪里有在你正常营业时间跑来搜查的。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啊？！”
  店主轻叹一口气，道：“小姐可能刚到这里没多久吧？”
  范婷婷捧杯轻啜了一口，然后笑了笑，回答道：“实不相瞒，我刚过来半年。而且图方便，基本在学校食堂解决一日三餐问题。中华城这边倒是来得不多，前后不过三次。”
  “哦——原来如此。”店主忽然想起什么，定睛上下打量范婷婷，试探着问道：“看小姐这模样，莫非是这边上的HF大学念书？”
  “正是。老伯您猜得没错。”范婷婷含笑如实相告。
  店主立刻面现虔诚敬仰神色，连声说道：“小姐不单生得花容月貌，连才情也如此了得。那真是失敬失敬！”
  “老伯你过奖了。”范婷婷笑笑道。她见对方谈吐不凡，面容清癯，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咦，老伯怕不是寻常人吧？”
  听了这句话，店主只是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哪里？只不过早些年在国内教过两年的书，后来听说这边遍地黄金，便跑来挣钱了。掐指一算，怕是有八九年了。成天起早贪黑的，不管怎么样，总算盘下了自己的一家店面。”他指了指四周，虽然只有眼前一位顾客，但脸上依然隐有自豪神色。
  范婷婷“哦”了一声，沉吟不语。她正准备再次出声，吴晓风忽然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了，径直往这边大踏步地走过来。店主见状，倒也十分识趣，朝吴晓风点头一笑，连忙起身让座，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绿茶，说了声：“两位慢用！”这才轻手轻脚地往大堂后面的柜台走去。
  吴晓风讶然瞧着老头的背影，对方步伐沉稳，颇有节奏，虽然刚遭浩劫，损失不小，但神态安详，不气不馁。这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只是开餐馆的。不过，范婷婷见心上人归来，既惊讶又微怒，嗔怨道：“你跑哪里去了？都急死我了！”吴晓风嘿嘿一笑，一看四下无人，从兜里掏出一只红色的锦盒，单膝跪在地上，笑嘻嘻地道：“嫁给我吧！”
  范婷婷呆了一呆，随即心里直乐，故意板着那张俏脸，道：“嘻皮笑脸的，没诚意，不嫁。”吴晓风颇为无奈，只得轻咳一声，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求求你，嫁吧！”范婷婷见他举止言辞滑稽，再也忍俊不禁，掩嘴大笑。吴晓风心中大喜，连忙把锦盒中的钻戒拿了出来，站起来给范婷婷戴上。范婷婷吓得连忙收回了手，瞪了他一眼，满脸欢喜地小声嗔怪道：“就你猴急。你对雯姐是不是也这样？”
第十五章 海外求婚（3）
  吴晓风俊脸一红，低声道：“我向她求婚时，她可是一口回绝了我。”范婷婷美目一转，笑道：“那我万一回绝你呢？”吴晓风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我再求。你拒我十次，我就求十次；拒百次就求百次，直到你最终受不了我了答应我为止。”范婷婷一把推开他，含笑问道：“你这是真心话？”
  吴晓风敛去笑意，用力地点了点头。“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对待邵菁雯？”范婷婷追问道。尽管她依然那幅笑嘻嘻的模样，但吴晓风不敢大意，正色道：“不管今后如何，我绝不会对她弃而不管。若是她真的觉得找到了她的如意郎君，她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嫁，我不会阻拦的，甚至还双手奉上丰厚的嫁资。不知道我这么回答你是否满意。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
  范婷婷轻声笑了笑，然后道：“那我给你交个底吧。如果你刚才表态马上跟她撇清关系，我反倒觉得你这个人不可靠了。今后，你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我允许你怎么对我，就怎么对她，不要厚此薄彼。雯姐这个人心眼很好，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她顿了一顿，又换了一种严肃些的语气，转口说道：“不过，在正式答应你之前，我好有几个条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吴晓风苦笑道：“看你这架势，还由得我听不听么？”
  范婷婷白了他一眼，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念书念到这份上，你难道还指望我做你的全职太太吗？”
  吴晓风不禁恍然，接过话头道：“不就是追求事业吗？你尽管去追求好了。哪天你觉得累了，就把家里当作一个港湾，靠靠岸，歇歇好了。”
  范婷婷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你别急着表态，不妨等我把话说完了再表态也不迟。——第一，我希望三十二岁之前不要孩子；第二，你要清楚，这个世上穷人真的很多。我打算等毕业后就参加联合国卫生组织，去援助南亚的那些落后地区，这个援助过程短则三年，长则五年甚至六年。光这两点，你会肯吗？”
  吴晓风沉吟不语。他有些左右为难。他深知夫妻两地分居之苦。更何况，从刻下算起，范婷婷再快也还要一年才能结束学业。倘若她再去到联合国服务个三五年。他岂不是都快要老了。不过，他也知道，以范婷婷的性格，即便他不答应她也嫁给他，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后说不定还会再提。想到这里，他再次苦笑，看着满脸期待的范婷婷，颇为无奈地问道：“那以后你去了那边，你能保障自己的安全，还有——就是我可以去看你吗？”
  餐馆大堂内，除了他们两个，别无他人。虽然外面车水马龙，但餐厅密封性不错，差不多静悄悄的。而且，两人说话的声音这会儿开始变大，隔壁之人也隐约可闻。引得候在后台那儿准备随时侍候他们的店主大感兴趣，连忙侧耳细听。却听见范婷婷回答道：“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做出肯定的回答。但第二个，我不知道！也许可以的，联合国的规定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她话锋陡转，补充说道：“不过，说不定，时局不安定的话，也许那边不会同意。”
  吴晓风顿时呆了一呆，再次深思了半晌，方才深情地说道：“爱一个人绝不是要绑住一个人。一只天鹅虽美，但它终究是天鹅，需要在蓝天之中翱翔才会快乐。我想，你就是我的那只天鹅。而且，不管你飞到天涯海角，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你想我了，哪怕要赴汤蹈火、要在生死边缘游走，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去看望你、去呵护你。因为，我爱你！”
  范婷婷娇躯陡然一震，那双秋水般的明眸中泪花闪闪。直到半分钟以前，她还以为吴晓风是个几乎毫无情调的男人，却不料半分钟以后，他竟然可以说出如此深情款款的话来。